很快便到了机场。
头等舱的值机与安检都十分迅速,两人按时上了飞机。
闻槐一直都不太舒服,便只知道迷迷瞪瞪地跟着江久。
不过刚进机场时人流量很大,闻槐甚至差点跟丢了江久,而江久则是不耐地握住他的手腕向前走。
细嫩的手掌附在手腕上,温软舒适。直至被松开许久,闻槐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柔在手腕上缠绕。
思绪回笼,闻槐因为发烧而眼眶有些发酸,眼皮闭上了又张开,张开没多久又闭上。
江久很快注意到,他凑到闻槐耳边:“和我换个座位,靠窗,你靠着旁边睡吧。”
闻槐乱乱地点头。江久就起身半扶半搂着闻槐把他放到自己的位置。
飞机稳稳当当起飞,闻槐也没意外地靠着一旁睡着了。
江久降下小桌板,从手提包里掏出电脑,深吸一口气就开始疯狂敲击着键盘。
很久,一场辩论赛的资料便整理完成。
这场辩论赛是学院里组织的,辩题是“人类的行为从本质上是理性的存在还是感性”。江久是正反:理性。
他信心很足。江久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理性的人。
当然,这是他所认为的。
人类的行为从没有绝对的理性与感性,或许在你一个不注意间,你所做的、你所思考的、你所说的都参杂上了你所不愿相信自己会有的一部分。
这作业一写就是两个多小时。江久写得眼睛十分劳累,把电脑合起就趴在小桌板上。
江久虽然信心足,但他从不会懈怠任何学习上的事情,他对于知识与阅历的重要性再清楚不过。
眼睛不再那么疲累,他把头转向一旁,睁开眼适应着光线。
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江久看一眼桌板前的可视屏,他们现在在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上空。
这是一个漂亮的城市,夏天的它总是沸腾般的热烈,秋天总是传来淡淡的咖啡香。
江久还未曾去过,只是坐飞机隔着几千米的距离短暂经过过,或许以后会去吧,工作、或是旅行。
窗外已是黎明。云层一堆堆叠在一片炫彩之下,温和的色系组成一片果冻质地的朝阳。
这种景象,被称为晨昏线,是地球自转的直观证明,是黑夜变为白天的界限。
而靠着窗边的,是一根根的黄色发丝,以及一双闭着的、睫毛卷而翘的眼睛,和一个安静的人。
他的眼里尤其的白,白得能看见血管,在此之下,是两颗漂亮的碧色眼珠。看着江久笑的时候,这眼睛就像是一汪泉被揉碎了静置在一尘不染的玻璃展柜里,有着绝对不可触碰的高贵。
虹膜边缘是灰蓝色的,像冰川,像海,像黎明的天,像盛夏末的波子汽水。
那人戴着口罩,刚因为过热出了汗的额头被灯光照的亮亮的,他的皮肤并没有因为打工、操劳温饱而粗糙或是有着种种问题。反而很细腻,白亮白亮的,气色倒是有些差,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什么。
鬼使神差般的,江久掏出手机拍下了这瞬间,画面的大部分是窗外,偏左下的一小部分便是闻槐。
江久看了这一幕很久,看的有些失神,到最后,他都不太清楚,自己看的究竟是景,还是闻槐的脸。
马上下飞机,机内传来了广播,闻槐难耐地皱皱眉,缓缓睁开了眼。
江久很快注意到了,但他并未说话,只是缄默地看着。
片刻,闻槐的眉头更皱了,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耳朵。看得出来他很想趴在桌子上,但此刻小桌板已经不能再放下。
江久不可察觉地叹口气,伸手直接捏上了闻槐的鼻梁。
隔着口罩,触碰到的地方依旧温热。
闻槐懵懵的,两只手放松下来,眉头也瞬间平整起来,两只眼眨着,不解地看向江久。
江久别过去头,不正眼瞧他,只是用那只手把闻槐右耳的助听器勾了下来,放到闻槐双腿上。
“用鼻子呼气。”
“啊?”
闻槐的耳朵像与外界隔了一层薄雾,听不清江久的声音,更别说他本就有着轻微的听障。
江久离他的耳朵更近了些:“用鼻子呼气。”
闻槐这次听清了,不是很理解,但依旧照做。
一口气“冲破”耳朵,周围的一切瞬间清楚起来。
闻槐依旧懵圈极了,但眼睛却亮亮的看着江久,像是只等待抚摸的小狗。
江久把手收回,托着腮,鄙夷地问:“你没坐过飞机?你怎么来波士顿的?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闻槐已经把助听器重新戴上,他缓缓解释:“我发烧了嘛…本来就不太舒服……一下子又没想到……”
江久轻哧一声,双手抱臂,转头看向右侧的两个座位与一扇窗。
良久,他开口,声音轻轻的:“……傻子,不会找个人问一下。”
闻槐像是没听到,没有回答他。
江久觉得,没听到也挺好的。
如果他听到了,说不定就是用他管用的装可怜:“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我怕麻烦你嘛……”
然后江久就要解释一大堆关于喜欢与不喜欢的道理,想想都烦。
飞机正式落地,两个人拎着两个并不大的行李箱走到出口。江久是因为待的时间短,闻槐是因为没有什么好带的。
两人站在机场出口,江久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九点十五分,司机应该上班了。
于是他打了电话给司机,告诉了他机场的位置。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闻槐说:“我家司机来接,一起回?我家也在学校附近。”
闻槐倒也没推脱,笑笑便答应了。
司机很快开着一辆纯黑的丰田世纪稳稳停在江久两人面前。
一身黑色行头的司机张朔从驾驶位下来:“少爷、这位先生。你们好。”
江久朝他点点头算是问好。
司机此刻已经帮着江久把行李装到后备箱,闻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江久搬完行李,一转头就是闻槐无措尴尬的脸。
没过多思考,江久就对着司机下令:“张哥,你把他的行李搬到后备箱吧。”
司机自然是勤勤恳恳干活去。
江久朝车门的方向走去,这个方向也正好是闻槐所站的位置。闻槐几乎两眼要冒星星地看着他,只是他的眼睛没落在闻槐身上一秒。
拉开车门,坐到中间的位置,江久才正眼看了闻槐,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勾了勾,脸上的玩味尽显。
闻槐愣愣站了两秒,直到江久的眼里出现一丝不耐烦才反应过来,朝车内走去。
他没多加思考就坐在江久身边靠窗的位置,而江久见他已经上车,就往左挪了挪,坐到靠窗的另一个位置。
张朔也随之坐上驾驶位:“这位先生,您住在哪啊?”
闻槐犹豫两下,刚打算说出学生宿舍,江久已经先一步出口:“后面那一片居民区。”
他疑惑地看向江久,为什么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少爷可以记住他住在哪里呢……
江久没看他,眼睛疲惫地合着:“记性好,顺便就记住了。”
良久,闻槐小声嗫嚅:“我没问呢……”
“你不想问这个?”
“算了算了,你想怎么觉得这么觉得吧,我累了,先眯一会儿。”
江久很快入梦,只是这次好像又睡的不太安稳了。
那个梦又重现在他眼前。
那男孩开口说话前,江久猛然惊醒。
他像溺水的鱼,醒过来就像重新回到了水里,他嘴张的大大的,努力渴求着空气。
闻槐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江久依旧气息很不稳,当他转头看向闻槐时,情绪莫名地决堤。
他没回答那个问题,语气有点无助:“你们好像啊。”
闻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我像谁?你还好吗?”
江久不说话了,他不理闻槐,只是在脑子里不断刻画着闻槐和那男孩的模样。
金发、碧眼、白亮的皮肤、卷翘的睫毛。
以及眼里倒映出的自己。
司机一直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到了居民区,他告诉闻槐到了。
闻槐略显担心地离开后,司机立刻开往别墅区。
他有些不安地说:“少爷,江总说,你这个寒假得回家见见……夫人。”
“呼……知道了。”
“不过我纠正一下,以后在我面前,不准叫任何人夫人。”江久寂静地望着窗外。
他深知所谓“夫人”只是一个名头,她被娶进门也不代表江建真的爱她,也不代表在江久心里她的地位能越过他的生母——宋梨,所以追究这一点三不三爱不爱的,有什么必要呢。
对啊……有什么必要呢,江久。
江久总喜欢这么问自己,仿佛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就不做了。
可确实,没有必要的事情有必要做?
至少,在这件事上,江久不会管必不必要,他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做出丝毫让步。
他母亲是与江建联姻生下的他,应该是做的试管婴儿,江久没问过,但他很聪明。
母亲虽然不爱江建,甚至可能是恨他的,但她很爱江久,江久为数不多感受到的爱都是来源于母亲。
他母亲总怜爱地看着他,摸摸他的头,说:“快点长大吧,江久。”
那时,江建也不常回家,家里就母亲和他以及一些打扫卫生的。江久觉得那时一定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一辈子都不会变。
后来,母亲死了,被江建日复一日下的药。
自那以后,江建的各种小情人就更猖狂。
他知道,母亲不会想他总怀念自己的,只是。
妈,我有时候,真的忍不住……
感谢阅读!
有意见请以非人身攻击的方式提出!我会尽力改正![亲亲]
我先停几天,短暂修一下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黎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