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宽敞的客厅，驱散了夜的沉寂。
路时于其实一夜未眠。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睡眠更像是一种习惯而非必需。
随着力量的逐步回归和记忆碎片的冲击，他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了需要靠进食和睡眠来维持生命的阶段。
仔细回想，似乎在遥远记忆里的修行后期，他便已进入辟谷状态许久，口腹之欲纯粹是为了满足味蕾或一时兴致。
胡烨和叶明尘陆续从房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路时于穿着一身崭新的、质感极佳的纯棉白色长袖T恤，搭配一条剪裁合体、略带时尚感的深灰色牛仔裤，赤脚踩着一双柔软的羊皮拖鞋，正慵懒地窝在客厅那张宽大的进口沙发里。
他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捧着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什么新闻或游戏，而是一份复杂的现代古琴减字谱与五线谱对照的曲谱。
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偶尔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虚按，仿佛在模拟弹奏的指法，姿态自然而投入，带着一种与他此刻现代打扮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的、沉淀下来的古典气韵。
晨光勾勒着他精致的侧脸和略显清瘦的身形，他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有点疏离，唯有那双偶尔抬起、流转着淡淡金芒的赤金色眼眸，不经意间会泄露出一丝非同寻常的特质。
胡烨顶着一头没怎么打理的红毛，打着哈欠走过来，一屁股瘫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狐狸眼好奇地瞅着路时于手里的平板：
“哟，祖宗，起这么早？研究什么呢？这谱子看着够复杂的。”
“一些现代改编的以前的古琴曲。”路时于头也没抬，声音清淡，手指滑动着屏幕，“旋律框架还在，但加入了很多新的理解和技巧……有点意思。”
叶明尘也走了过来。
他已然穿戴整齐，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场冷峻，与居家装扮的路时于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目光落在路时于身上时，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眼前的路时于，与昨晚那个被记忆困扰、面露迷茫甚至羞窘的模样又有所不同。
一种更深的、源于内在的平静和专注笼罩着他，仿佛一夜之间，他又将那些翻涌的情绪更好地收敛了起来，或者说……与之达成了某种暂时的和解。
而且，这身打扮……很适合他。
清爽，干净，又隐隐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矜贵感；叶明尘的目光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专注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自然地移开，抿了一口咖啡。
“需要帮你请一位专业的古琴老师吗？”
叶明尘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冷静中夹杂着关切。
路时于闻言抬起头，赤金色的眼眸看向叶明尘，那目光清亮而专注。
听到“古琴老师”的建议，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摇头，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却又带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历经漫长岁月积淀下的自信：
“不用了。”他语气平和却笃定，“古琴……我弹过很长很长时间了。”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避免透露太多，
“只是之前在学校，精力都放在钻研钢琴曲目上了，很少有时间关注现代改编的古琴曲谱；反正也睡不着，就无聊研究一下，看看现在的改编思路是什么样的。”
这时，旁边的胡烨已经按捺不住插话道：
“小祖宗，那你早上想吃点啥？虽然知道你估计不会饿，但狐狸我可以陪你吃点！煎饼果子？小笼包？还是弄点西式的？我下楼去给你们买！”
路时于的思绪从琴谱中抽出，想起昨天那碗味道确实不错的面，以及人间食物的丰富滋味，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目光还留在平板屏幕上：
“都可以，你看着买吧，简单点就行。”
“好勒！”
胡烨得了指令，立刻眉开眼笑，动作麻利地冲回房间，飞快地换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衬衫与长裤，将他那头及肩的亮眼红发随手扎了个小揪揪，便风风火火、脚步欢快地冲出门下楼买早餐去了。
叶明尘看着胡烨那殷勤备至、几乎要摇起尾巴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转而看向依旧专注于平板的路时于，唇角微不可查地牵起一丝弧度，带着几分调侃开口：
“你对这狐狸的态度……倒是变了不少？”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怎么？他以前……是你认识的？”
路时于的视线终于从平板上抬起，看向叶明尘，神情坦然，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
“差不多吧。”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他以前好像也是我的灵宠……”
他顿了顿，似乎回想了一下，然后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和吐槽意味：
“不过以前，他更厉害些，有九条尾巴。”
他赤金色的眼眸眨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唇角微扬，
“果然……现在缺失的那六条尾巴，是都补到他的厚脸皮上去了么？”
这带着点皮的毒舌吐槽，从他那张漂亮又看似无辜的脸上说出来，有一种奇异的反差萌，显得格外鲜活生动。
叶明尘看着他这难得流露的、带着鲜活气的模样，听着他那自然无比的“我的灵宠”和精准的吐槽，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一般，一种没来由的满足与纵容宠溺的情绪悄然涌出，几乎是不经思考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愉悦气息的轻笑。
那笑声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真实地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像是忽然想起正事一般，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那双看着路时于的眼睛里，温度却并未完全散去：
“对了，关于你体内那把古琴，”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不是想把它正式买下来吗？上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胡老家里一趟？”
这话问出口，叶明尘自己都略微怔了一下，邀请路时于同行似乎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种下意识的、想要将他带在身边的想法。
路时于闻言，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好，我理应亲自去一趟才显得有诚意。”
他放下平板，神色认真起来，“虽然这古琴……”
他话语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心里默默补充道：
——虽然这古琴，应该、很有可能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是我尚未完全恢复的记忆里，属于我的、甚至可能是本命武器一般存在的东西。
想完，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胡老精心珍藏了它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该当面和他好好谈一谈，正式表达谢意和购买的意愿。”
................
没过多久，胡烨便提着几袋热气腾腾的早餐回来了，煎饼果子的面香、小笼包的肉香瞬间弥漫在宽敞的客厅里。
“来来来，趁热吃！”
他殷勤地把早餐在餐桌上摆开，油条、豆浆、茶叶蛋一应俱全，显然不止买了刚才提到的两样。
路时于放下平板，和叶明尘一起走到餐桌旁。
他虽然并不饥饿，但人食物本身的香气还是很诱人的。
他拿起一个煎饼果子，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酥脆的果篦儿和咸香的酱料混合在一起，十分美味。
叶明尘则只端着一杯黑咖啡，夹了一个小笼包，吃得斯文又高效。
胡烨自己捧着一份加了好多辣椒和香菜的煎饼果子，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狐狸眼满足地眯起来。
吃完早餐，路时于起身，走向洗手间，片刻后出来时，他眼中那瑰丽的赤金色已然消失，变回了寻常人类深邃的棕褐色；只是那眼底偶尔流转的光彩，依旧比常人更为清亮摄人。
胡烨也默契地原地一转，一阵淡淡的妖气波动后，一只毛色油亮、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黄色小土狗便蹲在了地上，只有那双滴溜溜转个不停、透着十足精明的眼睛，还能看出点狐狸的本色。
它讨好地蹭了蹭路时于的裤脚，“汪”地叫了一声，嗓音却还是它自己的人声：
“主人，要出门去哪？我准备好了！”
路时于弯腰将它抱起来，入手沉甸甸的，手感倒是柔软温暖。
叶明尘拿起车钥匙，率先走向电梯；三人一犬（伪）乘坐直达电梯下到地下一层的私人车库。
车库里停着几辆车，叶明尘今天选的是一辆线条流畅优雅的深灰色敞篷跑车，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目光示意路时于。
路时于抱着狗坐进副驾，叶明尘细心地帮他关上车门，才绕到驾驶座。
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跑车流畅地驶出车库，汇入清晨的车流；敞篷打开，微凉的风拂面而过，带来城市清晨特有的气息。
车子刚驶上主干道，被路时于抱在怀里的黄狗胡烨就闲不住了。
它仰起脑袋，用人声开始喋喋不休：
“祖宗，小祖宗，”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路时于的手腕，
“您既然想起那么多事了，那肯定知道怎么修炼更快吧？指点指点我呗？我感觉我这第三条尾巴长出来之后，进度就慢得像蜗牛爬了……”
路时于目视前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狗毛，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清淡：“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首先得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胡烨立刻竖起耳朵，狗眼里充满期待。
“去修炼。”路时于慢悠悠地说，“而不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琢磨着去哪里享乐……”
他顿了顿，微微侧头，棕色的眼眸斜睨着腿上的黄狗，语气里带上一丝调侃，“或者，盘算着去偷别人珍藏的古董琴？”
他轻轻捏了捏狗耳朵：“才三条尾巴，就这么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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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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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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