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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二更)

眼前有个猥琐高大的身影,遮住朦胧的光。

牧荆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此地十足阴冷黑暗,周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潮湿的空际中弥漫一股熟悉的香气。

赵玉面颤巍巍地道:"王妃娘娘,得罪了。"

牧荆以肘撑起身子,坐定后稍稍往后退个几步,抬眼对着那道黑色的人影道:"赵大人为何将本宫带到此处?"

赵玉面蹲下身,视线与牧荆双目平行,落在那水嫩得可以剥下来当橘子吃的脸颊,伸出苍白嶙峋的手指头,按在牧荆的软唇上,慢腾腾地向下一路滑到她锁骨上。

牧荆抖了个激灵。

赵玉面慢条斯理地回答:"王妃屡次到太乐府聆听臣奏曲,臣难得遇见知音,心中甚是欢喜,因此特请王妃到此一叙。"

牧荆颤了下软唇:"你误会了,本宫不过是闲来无事,好奇合欢散是什么样的曲调,称不上是赵大人的知音。”

赵玉面的脸上忽然泛出陶醉的滋味,口气相当狂妄。

"王妃沉迷在臣的琴音中,臣都看在眼里。"

牧荆的脸微微羞红,结结巴巴道:"你胡说!”

赵玉面满意地盯着她脸上的红晕:“别装了,你的脸都红了。”

他的手指头继续向下滑到她的胸口,按在一点不动,牧荆不由娇喘一声,又对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耻,微微偏过脸去。

赵玉面凑近她耳边,口气极其暧昧:“臣下手温柔,绝对不会像殿下那般粗暴,王妃就别装羞了,让我来好好疼疼妳!"

牧荆没有言语,只是咬着下唇,一副难耐的模样。

此时,她羽蝶般的长睫在微光下扑闪,斑驳的影子落在那张清美的脸庞,有说不出的诱人。

赵玉面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她微敞的领口,正要伸手撕开时,牧荆却忽然开口。

牧荆盈盈一笑:"赵大人,本宫是个对自己好的,若赵大人长的不好看,那我不就吃亏了吗?"

赵玉面点点头:“这容易。王妃摸摸我的脸,便知道我长得如何。”

牧荆将嗓音压低:“那便请赵大人靠近些。”

赵玉面欣然向前,连身躯也几乎与牧荆贴到一起。

男子热乱的鼻息,骤然洒在牧荆脸上,她抬起柔美的眸子,伸出纤手轻拂过他的脸,微微惊叹道:"赵郎生得如此俊俏,不输戟王殿下。"

赵郎二个字,喊得软绵绵的,赵玉面一听骨头都要酥了,一时之间气息忽然变得急促。

牧荆将唇凑了上去,轻轻吻在赵玉面苍白斯文的脸上。一面趁他迷乱之时,不动声色地将腰间的琴轸钥取下。

一个轻抚间,琴轸钥蓦然窜出一支银针,直抵在赵玉面的颈子上,他瞬间全身僵硬,连喘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适才媚态横生的王妃,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牧荆换上淡漠的面孔:“是谁派你来的──

"翼星大人?"

翼星愣了一下,方才诡异地笑出来:"牧荆,放下毒针,有话好说。"

牧荆将手上的毒针刺进去了些,冷冷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翼星歛下笑意,口气不屑:"跟你没关系的事,你不必知道。"

牧荆扯唇,嘲讽:"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假扮成赵玉面,勤练合欢散,让所有人以为盛宴即将圆满进行。可宫中的人到头来会恍然大悟,真正的赵玉面早就被杀了,而易容扮成他的细作,将会毁掉一场大宴,毁掉大齐国与东海岛国的互市。"

牧荆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道:"顺便,毁掉戟王。"

翼星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唉呀呀,既然你都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呢?"

牧荆珠眸一闪:"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件事。翼星大人是星宿堂数一数二的易容高手,你从没露出过破绽。为何却故意泄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香气,让我分辨出赵玉面便是你?"

翼星:"你果然很聪明,可聪明总是反被聪明误。"

牧荆挑起眉:"什么意思?"

翼星眯起狭长的眼,审视这一张清韶绝伦的脸庞,发出尖笑,笑声有如鸱鸮。

牧荆几乎想捂住双耳。

翼星狡猾地问:"盛宴在即,戟王王妃却被我玷污,你以为,戟王会杀我,还是继续用我呢?"

牧荆神色微变,脑中出现戟王温柔似水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排山倒海阴云密布的震怒模样。

戟王素来爱恨分明,爱便是爱,恨便是恨,中间没有半点灰色地带。如果牧荆被赵玉面玷污,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嫌弃牧荆。

身子脏掉的王妃,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翼星捕捉到她的情绪,得意地道:"上次是我大意,才被你的三脚猫功夫给骗了,这次我学乖,把你掳来这之前,我已经服了可解百毒的解毒药,就算这次中了十只毒针,我也绝对死不了。"

牧荆掩不住震惊,握着毒针的手不由颤抖,过了好半晌才能开口。

"原来如此,我还在疑惑事情怎么进行得这么顺利。你故意散出香气,也明知我假装被你迷晕,打算诱你入瓮,所以你事先便做好被我刺上一针的准备,这一切为的就是让我掉入陷阱,被你玷污,玩弄戟王的心。"

语毕,牧荆捂住心口,神色绝望得犹如天塌了下来。

这时,翼星贸然欺身上前,毒针直接没入他颈中,牧荆听见"啵"的一声擦响。

翼星:"从了我,我保证让你舒舒服服,戟王那人花心浪荡,不值得你上心。"

牧荆略收起颓丧的神色,问:"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难道是副堂主?"

翼星低哑地道:"先从了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牧荆神色恢复冷静:"萧震纵然冷血,可到底不会让底下人干出阴私的勾当,而你有色却无胆,虽然觊觎我已久,却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所以,我断定,你今日的举措应是副堂主指使的。"

翼星不置可否:"随你怎么讲,反正你无路可逃。"

牧荆冷厉地问:"副堂主到底是谁?这么多年来他行踪扑朔,在哪里卧底,生得什么样子,一概成谜。你是星宿公子,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翼星喝骂:"少废话,是谁派我来的,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牧荆淡定地道:"当然重要,因为,三年多年前派人暗杀我的人,便是副堂主。"

翼星睁大凤眼:"是谁告诉你?你想起来了?你恢复记忆了?"

牧荆讥笑:"没人告诉我,我不过是试探你罢了。

翼星恼羞成怒:"你竟敢套我的话!"

牧荆:"副堂主到底是谁?"

翼星断然拒绝:"我不会告诉你。"

牧荆勾唇:"你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解药。"

翼星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牧荆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不知怎么地令翼星不寒而栗。

"你当真以为我手上的毒针是堂里惯用的九阳针?"

翼星露出不解的神情。

牧荆有些惋惜的口气:"我既然知道你是星宿堂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你施用堂里的暗器。你中的,是鬼星为我准备的……"

翼星接着惊恐地道出"血阴针"后,口中吐出一大口暗红鲜血,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愤恨。

血阴针是鬼星闲来无事整来玩玩的,凭他高绝的武艺,他根本不需要用到暗器。只不过,这是鬼星的心血,堂里人跟他讨要,他绝不肯给。

鬼星却独独把血阴针给了牧荆,想来他早就预料到牧荆有用到的一天。

翼星抹去嘴角的血,怒极发狂:"你这个卑贱的女人,三年前我就应该杀了你才对!"

牧荆冷哼了一声:"是翼星大人自己动手的,可别赖上我,我手上有解药,现在吃下还来的及,快告诉我,副堂主到底是谁?"

"跟你吐实,我也一样没命。"翼星已然视死如归,眼角余光看到墙外的火光,发出难听的嗤笑声。

"你不用得意得太早,戟王还在后头等着你,你以为戟王看到你身边躺着赵玉面的尸体,他会怎么想?你杀了明日要奏曲的人,他会怎么对你?"

牧荆分了下神,不知在何时,墙外幽深竹林中,众多侍卫穿林高举火把,将霭霭夜空照得敞亮。

牧荆垂下眉睫:"这你就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其实事情发展至此,已经超出牧荆原先的计画,最大的意外便是自大自负的翼星误刺毒针,这根本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牧荆本来的计画是,让自己成为诱饵,引翼星入瓮。之后,戟王肯定急着寻她,届时便藉由戟王的手,揭穿假赵玉面的真面目,破除星宿堂想毁去盛宴的阴谋。

与其让易容成赵玉面的翼星,活着在明日盛宴上当场让戟王与皇帝在诸多臣子面前难堪下不来台,不如现在就让戟王察觉星宿堂的阴谋,给戟王提前作准备的时间。

看是另找别的琴师奏曲,或是与东海岛国两位船主知会,延迟宴会,都能将大事化成小事。

总而言之,两国互市势在必行,否则大齐国与北境的战火不得消停,多少百姓又要死在烟硝之中呢?

可此刻,翼星即将惨死在她的脚下,脖子上插着的,还是鬼星不曾现世的血阴针。

这么些年来,翼星九条狐狸尾巴,日月堂连一条都构不着,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纤弱娇柔的王妃,化成一摊没气息的烂肉?

不在牧荆的计画之内的意外,她到底能怎么解释?

一旁的翼星,口中不断冒出黑血。

此毒拆筋裂骨,翻腾五脏六腑,向来以风流高雅自栩的翼星,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种丑陋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自知今日便是他的死路,看了眼墙外越来越旺的火光后,缓缓地闭上眼。

火光与树影交织之间,牧荆听见翼星气息越来越微弱。

翼星断气之前,将无神的双眼对上浩瀚无垠的夜空,喃喃地道:"想杀你的人不是副堂主,她怎么可能杀你呢?她可是你的……"

牧荆心里一跳,惊问:"谁?"

翼星话没讲完,便吐出最后一口气。

无声无息,无气无味,他在世上最后一口人气,就这么轻飘飘地湮灭在空气之中。

牧荆心脏狂跳,翼星的遗言令她惊讶到难以呼吸。听翼星的意思,副堂主与牧荆竟有着不小的联系。

该死的翼星,他怎能徒留疑问,便这么闭上嘴了?

他凭什么这般玩弄她的心志,便撒手不管了?

一时之间,牧荆陷入迷乱,翼星凭什么就这么死了,快活过来,她有解药,现在服下还来的及!

快给她醒过来!

此时,城墙外火光耀天,铁靴重踏,沉甸甸脚步声与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

牧荆收回疯狂的思绪。

她听得出来,戟王派出不少人马,其中一人为首号令,高坐铁骑,飞马奔驰,两翼侍卫,巡俟在侧。

踩踏强觅之间,掀起乱叶翻雀,阴风惊破雁鸭。

戟王严厉紧绷的嗓音,号令回荡在层层宫墙之间。

自己的王妃被男琴师掳走藏起,他肯定很没面子,他占有欲极强,他的王妃绝不能身子不洁。

当戟王抱着一股强烈的怒意找来这,却恍然看见赵玉面的尸体躺在王妃身边,而王妃却全然无恙,他会怎么想?

脚步越来越近,戟王要发现她了,牧荆没有时间了。

一个时辰前,太乐府。

玉锦隐囊自丁龄手中哗地落地,当他从镇海宫返回见到这一幕时,头皮倏地炸裂。

木槿昏倒在地,王妃失踪,而赵玉面不知去哪了,徒留一只孤零零的琴。

究竟发生何事?

丁龄不及细想,以最快速度禀报戟王。戟王得知消息时,勃然大怒,将跪在地上的丁龄,踹得差点没滚出门外的廊道上。

戟王即刻掀袍驾马,蹄震皇宫,领着镇海宫侍卫们搜宫。

火炬高举,足以照亮漫漫黑夜。

戟王铁了心要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他搜遍每一个崎岖角落,每一道蜿蜒回廊,每一片琼花瓣坠地处。

敢在他眼皮子下把人掳走,他定要赵玉面拿贱命来偿。

终于,在一处被竹林淹没的颓圮宫墙下,戟王听见王妃自喉咙嚎出的凄厉叫声,她正颤抖地持琴轸钥尖锐的那头抵住脖子。

当戟王在马背上看见这一幕时,血液差点冻结。

她在做什么傻事?

戟王翻鞍下马,黑绒披风在空中翻飞,像泼撒入天的浓黑墨水。他疾速奔到牧荆身边,轻轻卸下她的琴轸钥。

牧荆一脸莫名,后退数步,一副不确定来者究竟是善是恶的警觉模样,蒙上雾气的瞳眸,盛满畏惧与警戒。

戟王见此,心略揪紧。

他一面摘下身上黑绒披风紧紧裹住她,一面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阿元,别怕,是我。”

牧荆恍神了下,察觉来者是戟王后,笔直的脊骨倏然坍垂,像抓到一根浮木似地,双手胡乱攀在戟王身上。

她瑟瑟发抖,眸光水润,无助地抽噎:"子夜,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戟王的心脏当场被一束铁丝牢牢勒住,一股难以明说的痛楚分明窜起,却又被铁丝束紧强按到心底去。

戟王的嗓音几近嘶哑:"我来了,别怕。"

牧荆抖着手指头比着眼前,眸珠透出破碎,颤抖地问:"赵玉面呢?逃走了吗?他刚刚想轻薄我,幸好我抵死不从,否则他就得逞了!"

仓促之下,牧荆只能赌一把,将自己与翼星撇得干干净净。

她要装作被赵玉面掳到这,她要假装满脑子都想着捍卫自己的清白。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了,她本就是个瞎子,加上过于惊惧的缘故,哪里会察觉到?

反正翼星已死,总不可能活过来与戟王对质。戟王纵然有惑,却也难以查证。鬼星这支血阴针,知道的人极少,戟王真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所幸戟王沒有生疑。

他搂着她的指节用力几分,眸光几乎要将地上的尸体射穿,面罩寒霜:"他死了。"

牧荆睁着大眼睛,不知所措地问:"他死了?他怎么死的?"

戟王冷冷地瞪着那团发黑的烂肉:"被毒死的。"

还真是便宜他。

戟王暗地忖着,应该是附近的日月堂手下发出暗器救了王妃一命,倘若落在戟王手上,断然不会让他死得轻轻松松。

戟王紧握住牧荆的手,温柔而低沉地道:"别管他了。"

牧荆一愣:“你的手……”

牧荆惊讶地发现,戟王的手竟比她还冰凉,冷汗如冰珠,密布在他掌中。

她再伸出手触碰他的脸庞,自下匍匐向上爬。

本就骨相分明的俊面,转折又更加生硬锋利,他的下颔绷得死紧,线条锐利的嘴唇紧闭,眉头也蹙拢。

戟王目色深浓如墨,语气有些兴味:“你若想要,也得等我们回去再说……回宫我再好好陪你玩。”

牧荆素面微红,并未答腔。

之后,牧荆忽然想到什么,将手按在他敞开领子的胸膛,光滑壮实的肌理底下是一颗快速跳动的心。

快得像要从胸腔中窜出来。

原来,他在害怕,他在紧张,他还心跳如雷。

温言安慰与玩笑调侃,恐怕都是做给她看的,戟王此刻心情绝对不似他的语气听上去轻松。

不过这都是因为王妃清誉有损,戟王气急败坏,才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牧荆低下头,哽咽地道:"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将自己置入险境,毁了清誉。请殿下责罚我吧!"

戟王抬起她的下巴,阴郁的目光扫过她落在耳侧的凌乱发丝。

“清誉算什么?保住命才要紧。”

这个回应让牧荆怔忪住。

戟王的眸色乌黑如漆:“刚才在寻你的路上我一心祈求上苍,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算你被轻薄我也不在意。"

戟王顿了下,又道:"你的命,比世上所有,都来得重要。"

时间停在这一瞬。

牧荆晦暗的珠眸,渐渐地生出细碎的光丝。

今天收到小绿江身分验证的站短,说是不验证的话要锁文,我惊呆了,赶紧去弄,却怎么弄都不成功,又更惊吓了!

是那种上一秒还高兴地想着情节,下一秒吓到脑子空白快哭出来的惊吓!

上了小红书一看,才发现不少国外人士同时间发生一模一样的症状。

但如果真的只剩下七天,我想我会很伤心,尽力在这几天能写多少便写多少,只能这样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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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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