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黑怎么了？”诺万凑到了何颂的身边，抬手摸了摸小黑猫的头，享受着手里传来了真实的毛茸茸的触感，他一边感叹着模仿得真真实，一边继续说着：
“刚才我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真的有贝卡女士的联系方式，而且她还那么配合你，那个饲养员也没有可怀疑的。”
何颂伸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却是答非所问：“别小黑小黑，它有名字。”
诺万敷衍地嗯嗯两声，再开口，则是对着奥罗拉问到：“所以违约金有进账吗？能够开始反向追踪她的账户吗？”
不同于何颂面前的橙汁，奥罗拉面前放着一杯色彩艳丽的特调酒，目测没动几口，看来在他们在拍卖场深处的时候，她并没有怡然自得地喝着小酒。
她支着下巴，神情百无聊赖道：“哪有那么快有消息，我在想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随便找了个由头来取消交易，虽然要付违约金，但15亿和300亿可不是个量级，前面那个数字想做到了无踪迹的难度，可要比后面那个数字简单地多。”
“但刚才他提出了要买小黑，就不怕我们当时一口答应下来吗？还是说看出来小黑不是普通的猫了？”诺万真的不记得那个拗口的名字，还是选择称呼它为小黑。
然而何颂也没恼火，只是继续用手逗弄着面前的猫，仿佛真的把它当做了宠物猫在对待。
“我说，你要不要把它给收回去？毕竟仔细看真的是没见过的品种猫，这里人来人往，保不齐被人看到。”而且这家酒馆还是在地下街，诺万担心会有那位饲养员的眼线。
何颂发出一声揶揄的笑，她点了点小黑的头，引来了它又是一阵喵喵叫，转头，这才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它被饲养员的精神力影响到了，现在有点不听我的话了。”
然而小黑猫抗议般地发出更大声的喵喵叫，让何颂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诺万皱皱眉，难道饲养员还对小黑释放了精神力？还是说施加在何颂身上的精神力影响到了她的精神体？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小黑回不去了，他们得尽快带着它离开，不然被发现就不好了。
“事情也办完了，我们走吧。”诺万率先起身，对着隔了一个何颂的奥罗拉说道，“原路返回还是您带路？”
奥罗拉把面前几乎是一整杯的酒一饮而尽，对着那个驻唱的女人说了句“记账上”后也起了身，何颂抱着小黑，对那看上去可能是老板的驻唱歌手点头告别，三人从酒馆的后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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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歌契的地下城也有这种规模的垃圾场吗？”
诺万向远处望去，这边的“天空”已经没有模拟出天空的模样了，裸露的岩石，交错的金属框架，它们就是地下街真正的“天空”。
而就在这荒芜的苍穹之上，还开着不少的口子，时不时就有垃圾倾泄而下，然后被垃圾场里穿梭的垃圾车分运走。
“这些东西基本都还有用，真正的垃圾会有专门的处理方法。”奥罗拉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回答到。
诺万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了解这种垃圾场的用处，广义上的废物聚集地，但从来不缺变废为宝的可能性，只是需要一些管理，不然可就会成一个抛尸的好地方。
说起来，杜理慈就是他从垃圾场捡回去的，不知道何颂是不是也有过这种经历。
诺万想到这里，他也很想知道何颂对杜理慈这段经历的态度，于是他向何颂搭话问到：“杜理慈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是被我从垃圾场捡回去的？”
“他还和我说过你是他监护人呢。”这句话明显的有刺，却让诺万有些得意地嘿嘿一笑。
诺万说道：“毕竟他是外乡人没身份嘛，我把他捡回去了就得负责，监护人这种也只是一个名头，他现在在联邦的地位可是比我还高呢。”
何颂回头看了看他，上下扫视一眼，随即咧嘴一笑说道：“没想到你人还蛮好的。”
这话诺万就不太爱听了，他上前两步，和何颂并肩走在一起，追问到：“什么叫我人还蛮好的，在你心里我应该是个什么很不好的形象吗？”
何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她望了望走在前面的奥罗拉，她好像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充耳不闻地带着路。
何颂收回来视线，用一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视线直直看着诺万，她说：“那我还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杜理慈那么上心，我听他说你从一开始就对他很照顾，他很感激你。”
感激就对了，诺万这次在心里哼哼笑着。
“但你的行为在旁观者眼里就很奇怪。”何颂话锋一转，让诺万有些猝不及防，她没有给诺万发问的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回去后给小楠好好讲讲一些常识，不要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一点防备都没有，我都怕她先倒在自己人手下。”
“很容易就从她那套了话出来，诺万小哥，哪怕在一个孩子的眼里，都能察觉到你对他太好了点。”
“对一个人好，有责任心，是一件需要大费口舌来解释的事情吗？”诺万眉头皱起，对何颂有些不满起来，他以为她多特殊呢，原来也就这样。
诺万对杜理慈的特别关照，确实被很多人所异议，但都被诺万忽略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杜理慈就是很对他胃口，而且他是他捡回来，他也很享受一种“教育”的快感，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何颂没有反驳，只是露出了一个诺万很熟悉的微笑，这段时间里诺万时不时地会看到她露出这种微笑，大概的含义他也知道。
“懒得和你讲。”
诺万觉得好笑，语气更加尖锐了起来：“何颂，你是不是有点在嫉妒啊？”
但他预想中她的狼狈没出现，何颂反而是很大方地承认地点点头：“我不否认，这是人之常情，但和你的态度没有关系，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的行为有点异常而已，也只是因为这个对象是阿慈，不然我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
说得好像她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诺万语气冰冷：“他在垃圾场昏迷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培养他，扶持他，让他一个外乡人一步一步走上了正轨的时候，你就突然跳出来了，打着他好朋友的旗号和他待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
“你很激动，饲养员的精神力在影响你。”何颂很冷静地开口。
诺万当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选择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质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杜理慈会为了你留下。”诺万站定在原地，语气冰冷。
这次，何颂倒像是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但这种心虚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会她还是选择了直视他的眼睛，正面回答道：“我确实还没想过，我们分别的那天会到来。”
诺万的声音已经开始夹杂着质问的怒火：“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只是在享受你们的久别重逢，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吗？”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接着说道：“他是我从垃圾场捡回去的，做到副司长这个职位，联邦付出了资源和时间，不可能会让他留在帝国这边的。”
“何颂小姐，如果你真的是杜理慈的朋友，并且有为他考虑的话，我希望你能在接下的时间里好好想想，而且，我也提醒你，我们研学的时间不多了。”
见何颂不出声，诺万更是生气，“你知道那天的垃圾场是什么样吗？有人蓄意纵火，要不是有好心的拾荒者路过，他早就——”
诺万瞬间没了声音，何颂没等到下文，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良久，诺万觉得久到自己的喉咙都已经干渴，这句话像硬挤出来般沙哑：“何颂，你是不是有姐姐或者妹妹？”
诺万的记忆力没好到记得几年前路过的一个路人的脸的程度，但一想到杜理慈，再看着眼前黑发黑眸的何颂。
也许是触动了记忆的开关，那位好心的拾荒人的身影突然清晰了起来。
一名女性拾荒人，远远看着时，只能看见她的黑发，她正在弯腰查看躺在地上的杜理慈的身体，听到她身后传来诺万的脚步声，她便回过头来，看着他。
一双黑色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看着他，然后呢？
诺万觉得头疼欲裂，像是思绪之海里掀起了巨浪，但他还是努力去回忆，他记得他后来把杜理慈带回了最近的一所医院，那中间发生了什么？
本来一直在何颂肩上的猫型精神体，它此刻轻盈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后它的尾巴扫过了诺万的眉间。
眉间。
诺万只觉得头更加痛，记忆都断断续续起来，只记得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而且很冷。很冷。
诺万被那只眼睛里的寒意惊到后退两步，没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它就看见女拾荒人单手抓起了杜理慈的衣服，没有借助机械的辅助，以一种绝对不是常人能有的力气，轻飘飘地一挥，就把一个成年男人砸向了诺万。
“别让他死了。”
她又像是思考了一番，接着补充道：
“好好关照他。”
女拾荒人的脸和眼前何颂的脸开始重合，其实并没有很像，只是五分神似，却足以让诺万出了一身冷汗。
但内心升起的恐惧，是因那眼睛而起，还是因为这四年来自己一直被一道精神力操控而起，诺万也不知道，或许是二者兼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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