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类文明的护盾，我将守护我身后的一切。
我是人类文明的利刃，我将开拓未知的领域，回敬所有的恶意。
我是帝国的军人，我仅仅属于人类。
一
哈德里安从小就被灌输着一个观念，一个正确，毫无新意到有些老套的观念：
哈德里安.格里芬将作为帝国的军人守卫帝国。
二
在最早的记忆里，格里芬庄园总是不太平，他出生的时候，父母已经是踏入了第二段婚姻。
不过两段婚姻都是和彼此。
据管家描述，他出生后的第二天，温多林女士就发出了离婚申请。
塞维尔还没来得及回应，申请书上就盖上了帝国皇帝的章。
其实哈德里安依稀地有着记忆，那一天把他放进了摇篮的自然是母亲温多林，而夸他的眼睛好看的是另一个女人。
也是那个女人笑着说“温多林，那我恭喜你自由。”
自由是什么？刚出生不过一周的哈德里安尚未接受任何的教育，只是生来不平凡的记忆力让他记下了这段对话。
后来父母又是折腾了好些年，第四次的结婚典礼的时候，哈德里安承担了送戒指的任务。
欢呼，礼炮，花束，人群。
哈德里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表示他很困惑。
他也曾问过管家：“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管家会默默放下擦拭花瓶的手，他没有把哈德里安当做孩子，而是认真地回答：
“这是一种折磨人但让人甘之如饴的东西，这是爱情。”
哈德里安已经到了理解什么是责任的年纪，还学习了许多一个格里芬家族继承人该掌握的东西。
但唯独有关这种情感的教育，让他感到困惑和割裂。
书本上的，旁人口中的，和哈德里安亲自用眼睛看到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在台上中央，虔诚地为母亲带上婚戒的父亲，他的婚戒不曾摘下，而她最终也摘不下了它。
爱情真辛苦，如果没有父亲近乎执拗的坚持，他们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哈德里安承认父母之间有爱，但他同时也认为，如果爱是一场拉锯战，他不会涉入此境。
三
哈德里安发起莫名的低烧时，家庭医生宣布他的分化期来临。
哨兵还是向导？
这是一个备受关注的问题。
从军部的角度出发，哨兵或者向导都可以，他注定要作为军人，与虫族作战，为人类奉献一生。
但从格里芬家族的角度出发，他们更希望他能成为一位哨兵，以绝对的强大成为顶尖的兵器。
毕竟，成为元帅不稀奇，历任格里芬家族分化为哨兵的继承人，都站到过，或者有机会站到过那个位置。
但纵观千年来的家族历史，格里芬家族还真没出过一位能但仍总指挥官的向导。
这似乎是一个奇异的现象，总指挥官从来不会诞生于这些所谓的家族之中。
她们——大部分的总指挥官都是女性——甚至几乎都来自于主星系之外，在军校时期就大放异彩，入伍后编入现任总指挥官的中队中，着重培养后成为新的一任总指挥官。
这推进了军部乃至帝国的性别观念，也相当程度让主星系以外的有天赋的哨兵向导得以被发掘。
不过这都暂时与哈德里安无关，低烧退去的那个清晨，他只觉得口渴。
父母都守护在他床边，让他有些难为情，于是他慢慢地撑起身体，这时他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恭喜你，我的孩子，你成为了一名哨兵。”
那挺不错，如了家族的愿，除此以外哈德里安再无感想，他只想喝水。
“口渴是正常的，习惯就好。”塞维尔的声音有着低低的笑意。
哈德里安这才想起来，在分化初期，精神力不稳定的情况下，哨兵，尤其是越顶级的哨兵，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对于能够抚平他们躁动不安精神力的向导的精神力的渴望，但刚刚结束分化的身体尚未学会表达，大脑让人错误地以为是口渴。
门外有早就在等候的万能向导，哈德里安认识他，是祖父担任格里芬大队队长时的分队长，去年荣升少将。
比戈微微弯下腰，把手按在了哈德里安的肩膀上，精神力缓缓释放，让哈德里安觉得想喝水的**退去不少。
然而它还是存在。
一直存在。
四
在正式入学前，哈德里安前往了一次卡奇尔太空港。
莫棋站在他的面前，端详片刻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体检报告我看了，你很优秀，不出意料的话，格里芬家族又要出一位元帅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话语，引来了云昭的好奇，但此时是莫棋在评价，她只能在塞维尔身边小声说着些什么。
这幅情境让哈德里安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是一个族群中刚出生的新生儿，由父母送到了族群首领面前评估各个方面。
族群首领，哦不，是莫棋，她拍了拍哈德里安的肩膀，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好好学习吧，年轻人，未来是你们的。”
他们从主星系来到卡奇尔要塞当然不是真的只为让莫棋见他一面。
“我想让哈德里安跟着军部的各位磨砺，直接接触实战，学校那边抽空去去就好了。”塞维尔自信提议到。
作为哈德里安的父亲，他充分了解并信任自己的孩子，军校的教育于他而言太简单，同龄人也不会让他感到压力。
莫棋没有反对，而哈德里安一直都相信这就是他的路，他对这些安排没有任何的意见。
像是察觉了他的态度，莫棋一直都很满意的脸上出现一些忧虑。
“您有什么不满吗？”哈德里安从来都没试图隐瞒自己的想法，作为哨兵，他需要明确的指令，甚至在生活中，他也保持着这种作风。
“我只是想起塞维尔第一次请婚假的时候，虽然你们性格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依然很相似，我担心有些事情会不会有遗传。”
莫棋看向塞维尔的目光里有着揶揄，真奇怪，现在的她就能用这种态度看着他。
为什么在曾经的婚礼上，作为宾客的她面色冰冷呢？
那是一种糅杂着无奈和失望的情绪。
五
回到莫里斯星后，他被告知他需要捏造一个新的身份。
哈德里安不解，但这是莫棋的建议，说是建议，其实可以说是一项命令。
没想到，他接受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有些无聊。
镜子里的人发色逐渐加深，湛蓝色的眼睛染上了黑色，他的精神体的一项能力很方便，能毫无痕迹地改变自己的容貌。
莫棋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用一个全新的视角看待周围的一切。
多此一举。
哈德里安这样想着，在入学名单上，写下了“布莱克”这个平凡而常见的名字。
和他的名字有着近似的含义，但命运截然不同。
布莱克是一个平民学生，除了出色的天赋，他什么都没有。
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同，没有了格里芬这个姓氏后，没有人会为他停留。
以前温多林就会叹气说他的性子太闷，举例说就连塞维尔，年轻时候也会无师自通地说些甜言蜜语。
“这样的话，你会没有朋友啊。”
这句话哈德里安曾经不以为然。
然而事实证明，离开了哈德里安.格里芬这个名字的光环，仅仅是布莱克这个人，他直面了他真实的世界。
是顶级的S级哨兵又如何？各项标准都优异又如何？季考一直都是双科第一又如何？
每个人都赞扬他“布莱克是一个优秀的人”，却都会补上一句“可惜难以相处，是个怪人。”
哈德里安这才明白，这是莫棋委婉地希望他能改改性格，学会与人相处。
诚然他能以格里芬之名吸引到追随者，但他永远吸引不到同行者，这对一个要成为帝国元帅的人来说，是一个硬伤。
哈德里安理解了，但他不算认同。
六
在一次他以哈德里安的身份，完美地完成作战任务后，他告别了同行的人。
他不是没有看见那些人暗松一口气的神情，他只是不在乎。
是的，他不在乎。
于是他来到了卡奇尔要塞，申请和莫棋单独聊聊。
观测台充斥着莫棋的精神力，这对他很有效果，尤其是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和三只S级虫族的战斗。
他借用莫棋的精神力平复着自己的精神力，面对站在他面前的莫棋，他斟酌着用词，开口说道：
“总指挥官，您能回答我，”他的眼睛直直看着莫棋，毫不畏惧，“我不在乎这些所谓的人际关系，维持我本来的性格的话，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吗？”
莫棋没有任何的迟疑，仿佛她早就知道哈德里安的问题，她回到道：“不会。只是你的总指挥官会很辛苦，因为ta将有一个麻烦的搭档。”
哈德里安没有移开视线：“那请莫棋总指挥官多多担待了。”
莫棋这才有了情绪：“真不知道你是有信心短时间内超越云昭，还是诅咒她死得早。”
她抿嘴轻笑，周围的精神力浓度上升，更高效地安抚着哈德里安。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替你转告，你就等着下次见到云昭的时候被她拉去特训吧。”
安抚很快就结束，莫棋指了指观测台门口，说道：
“现在，离开我的视线，傲慢的年轻人。”
莫棋生气了，为他的不知好歹。
哈德里安不为所动，欠身告辞后，他离开了观测台。
来到生活区，周围有许多和他搭话的人，哈德里安只是回以最简单的打招呼。
他看见了不少人眼里的尴尬，但他不在乎。
傲慢也好，古怪也好，他就是他。
哈德里安在一处饮料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瓶水。
最简单的纯净水。
他一直觉得那些向导的精神力就像饮料，对于一个口渴的人，最简单的纯净水才是他想要的。
可惜他始终没找到水，他始终在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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