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中冰冷的数字无情地归零。
【传送开始。】
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夜枷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仿佛脚下坚实的地面瞬间化为虚无。
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纯粹的白光彻底吞噬,周遭小屋的轮廓、何飞紧张的脸庞、甚至手腕上幽蓝的手环光芒,都在刹那间溶解于这片令人心悸的纯白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一种灵魂被强行剥离躯壳的眩晕和剥离感。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可能是一瞬,也可能过了很久。
当脚底重新感受到坚硬的触感时,那刺目的白光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昏暗和刺鼻的气味。
消毒水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的腐烂气息。
这气味浓烈得几乎化作实质,黏腻地附着在鼻腔和喉咙深处。
视觉恢复的瞬间,夜枷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发现自己和何飞正站在一条狭长、破败的医院走廊中央。
惨绿色的应急灯镶嵌在布满蛛网和不明污渍的天花板上,光线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忽明忽灭,将扭曲晃动的影子投射在两侧斑驳脱落的墙壁上。
墙壁上曾经雪白的涂料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灰暗的水泥,上面布满了大片大片深褐色的、干涸的污迹,形状诡异,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石膏板、翻倒的锈蚀金属推车、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沾满灰尘和污垢的杂物。
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唯有几条凌乱的、拖拽状的痕迹在尘埃中显得格外清晰,一直延伸到走廊深处看不见的黑暗里。
空气冰冷、潮湿、凝滞,带着一股地下室的霉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渣和灰尘。
“咳…咳咳…”何飞被浓烈的气味呛得直咳嗽,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响亮,吓得她立刻捂住了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夜枷,用气声说:“枷…枷枷…这…这就是寂静岭医院?这味儿…比停尸房还冲啊!”
夜枷没有回答,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警惕的野兽。
她反手紧握着那把粗糙但锋利的柴刀,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前方幽深未知的走廊,两侧紧闭或半开的、布满污渍的病房门,门上的观察窗大多碎裂,黑洞洞的,仿佛无数只窥伺的眼睛。
身后,是她们传送过来的地方,同样是一条延伸向黑暗的走廊,没有退路。
“呜…呜呜…”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仿佛来自一个被捂住口鼻的婴儿,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钻进她们的耳朵。
这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无比清晰,又无比诡异,瞬间让何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什么声音?”何飞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往夜枷身边靠,手里的罗盘指针在疯狂地、毫无规律地乱转。
夜枷也听到了。那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呻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别管它,可能是陷阱。记住任务:生存六小时,找听诊器。这里太开阔,不安全,找个房间躲进去观察。”
她指了指走廊右侧一扇虚掩着的门,门牌歪斜,勉强能辨认出“护士站”三个模糊的字迹。
那里相对宽敞,视野也比病房好些,或许有线索。
何飞连连点头,紧紧攥着罗盘和火折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夜枷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噗噗”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如同擂鼓。
夜铠小心翼翼地用柴刀刀尖抵住那扇虚掩的木门,缓缓推开。
“吱——嘎——”
令人牙酸的、生锈合页摩擦的声音在走廊里突兀地响起,远远地传了出去。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护士站内部同样破败不堪。
一张布满划痕、倾倒的木质柜台横在中央,后面是一排同样布满灰尘和污垢的档案柜,柜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散落的、泛黄的纸张碎片散落在地上。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材残骸。
就在夜枷谨慎地踏入护士站,目光扫过柜台后方时——
“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清晰的、湿哒哒的脚步声,从她们刚刚经过的走廊深处传来!
声音不疾不徐,节奏怪异,带着一种粘稠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回响,正由远及近!
何飞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被夜枷一把捂住嘴,强行拖到倾倒的柜台后面蹲下。
两人蜷缩在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仿佛喉咙里卡着浓痰的“嗬嗬”声。
借着门外走廊那惨绿应急灯微弱的光线,夜枷透过柜台边缘的一道缝隙,看到了脚步声的来源。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沾满深褐色污迹护士服的人形生物。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溃烂的脓包和缝合的痕迹。
它的头部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几乎垂到了肩膀上,看不见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和几缕粘着血块的、稀疏的头发。
它的动作僵硬而怪异,一条腿似乎短了一截,导致它行走时身体严重倾斜,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而它那本该是手的位置,却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沾满暗红凝固物的巨大手术剪,随着它的走动,那剪刀锋利的尖端反射着幽绿的寒光。
它拖着脚步,慢慢地从护士站敞开的门外走过,那颗歪斜的头颅似乎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空洞的“脸”朝着护士站内部的方向停顿了一瞬。
那一瞬间,夜枷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如同实质般扫过她的藏身之处。
怪物停顿了几秒,喉咙里持续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在嗅探。
最终,它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拖着湿哒哒的脚步,继续朝着走廊更深处走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何飞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刚…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她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护士?拿着那么大的剪刀?它…它是在巡逻吗?”
夜枷松开捂着何飞嘴的手,掌心也一片冰凉。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活人。”她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它被声音吸引。我们刚才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它。”
她迅速站起身,压低声音:“这里不能久留,它可能还会回来。任务提示是‘院长遗失的听诊器’,院长室是关键地点。找找这里有没有医院地图或者楼层指引!”
两人立刻在布满灰尘和碎片的护士站里快速翻找起来。何飞忍着恶心,在倾倒的抽屉里摸索;夜枷则快速检查着墙上可能残留的标识。
“找到了!”何飞低呼一声,从一堆废纸下抽出一张折叠的、边缘破损的塑封纸。她抖掉灰尘,借着窗外惨绿的光线展开——正是一张模糊的“万湖镇中心医院门诊部楼层导览图”!
地图上,一层标注着挂号、急诊、药房等;二层是内科、外科等诊室;三层是行政办公区,其中清晰地标注着“院长室”的位置!
“院长室在三楼东侧!”何飞指着地图,声音带着一丝找到目标的振奋。
“好。”夜枷迅速记下路线,“楼梯间在走廊尽头。动作要轻,避开刚才那个东西的路线。”
两人深吸一口气,将恐惧强行压下,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魅影,悄无声息地溜出护士站,紧贴着墙壁,朝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那微弱的绿光,一步步挪去。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铁锈和**混合的死亡气息,更加浓郁了。而未知的黑暗中,仿佛有更多的“嗬嗬”低语在隐隐回荡。
她们的生存倒计时,才刚刚开始。而院长室,在三楼等待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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