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祁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一幕
他本该是恐惧、抵触的
潮湿的热气充斥了宽敞浴室,模糊了视线,大的离谱的浴缸也被注入温水。
本该躺在棺材中的男人,正僵硬的蜷缩着身体关节,大半都浸在水下,肩部与手臂露在氤氲着雾气的水面上,丝毫没有回暖迹象,依旧冰霜一样苍白,毫无活人生气。
时祁抱着浴巾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敢看向死而复生的男人,又因心知肚明这是个死去的人而提心吊胆,以余光暗自观察。
或许是他踌躇的时间太久,浴缸中的男人慢慢转头看了过来。
时祁可以感觉到,对方在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但是为了看到他,脖子转动的角度还是远超常人。
毛骨悚然
青年攥紧了料子柔软的浴巾,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注视下,脚步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缓慢挪动,半天才走过一块地砖。
“段…段先生……”时祁觉得自己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停下脚步,这栋公寓大的离奇,浴室更是如此。
实际他只留出了一臂的距离,足以把浴巾递过去。
段疏鸿没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得已的对视让时祁终于看清男人的瞳仁,异常涣散放大,几乎占据了大半的眼球,且黑得吓人。
似人而非人,诡异感让人寒毛直竖,时祁心跳的快从嗓子眼蹦出来,耳边都是心脏撞击胸腔的“砰砰砰”声响。
他咽了下口水,举着浴巾的手臂都发酸了,男人才像僵硬重启的机器,以极慢的速度眨了下眼,又眨了一下。
他在学习时祁的动作
被水打湿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头,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男人扶着浴缸边缘的苍白手指收紧,做出明显倾身靠近的姿态,惨白无血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记得,自己刚刚的声音并不好听,百鬼哀嚎,只会徒增畏惧。
他捡回了这幅被时祁喜欢的躯壳,为了贴合身体,不得不做出舍弃,却让那些被他吞噬禁锢的东西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也是因为青年的恐惧飘散在空中,与水汽纠缠在一起,有些……美味。
男人喉头滚动,压下莫名的饥饿感,露出明显思考的眼神,举起手,碰了碰脑袋,又轻又哑的“啊”了一声。
时祁……时祁似懂非懂,高度紧张的状态神经紧绷,可时间长了,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是想洗头吗?
也对,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死的惨点,想通了这点,他忽然不发抖了。
青年步伐越迈越大,对于男人这具苍白**的身体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其实他理解了段疏鸿的意思。
毕竟男人身上的海腥味混着木质气息的味道,时祁熟得不能再熟了。
水波粼粼,蒸汽模糊了视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中和男人冰冷的体温,时祁还是不敢真的碰到对方,纠结着在手中挤出些洗发露,打成白沫,试着涂抹在男人湿透了的乌黑发丝间。
很凉,时祁绷着身体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开始给段疏鸿洗头发,他在心里劝自己,是没办法。
段疏鸿就在这,虽没有呼吸,没有体温,脸色也惨白的吓人,可他睁着眼睛尚有神志,时祁总不能把他当做真正的尸体来看待。
游轮上发生了什么他毫无印象,可这个公寓还是段疏鸿的,他的命也被段疏鸿间接救了许多次。
他总该做些什么。
时祁没有仔细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把人藏下,而不是联系律师、警方,又或是段疏鸿血缘上的家人。
在温热的水中浸泡,冰块也会融化,段疏鸿的肢体竟也软化了许多,不再像个生锈的机器,他的眼睛总想盯着时祁,看的人直接坐到他背后,还不允许转头。
时祁为了赚钱什么活都干过,包括在宠物店给大型犬洗澡,他现在就有这个感觉。
虽然他们都没说话,但温暖舒适的环境会天然腐蚀人的警惕,时祁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动作也自然很多,他拿过淋浴头,冲洗着柔软发丝的白色泡沫。
本该结束了,时祁已经思考太晚了,该让段疏鸿睡在哪个房间,毕竟除了卧室其他的房间都没收拾。
直到最后吹干,擦头发时,手指碰到了有些硬的凸起。
时祁触电般收回手,刚放松的心又猛然提起,之前头发粘在一起他还没发现,现在发丝拨开,他赫然看到半掌长的口子,就在男人后脑。
没有血,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口还被歪歪扭扭的黑线粗糙的缝在一起,像极了骇人扭曲得蜈蚣。
冲击力极强的画面再一次提醒时祁,哪怕男人能眨眼,能活动,能发声,这也是具尸体。
时祁猛然站起想要连退几步,浸在水中的男人也像感知了什么,没在意后脑那明显的致死的外伤,骨感惨白的手掌精准的攥住了时祁的手腕,将青年定在原地。
段疏鸿眉头压低,惨白的面庞英俊又可怖,完美如石膏雕像,却也冷白的一点不似活人,他就这么仰着头,用那双诡异的漆黑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青年。
“……别、别怕”
声音低哑而颤抖,像是老旧的录音带艰难运转,但这次,没有混杂什么鬼哭哀嚎,只有段疏鸿自己的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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