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工作，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吧？”
“滚吧你。”
沈容暄一步三回头，终于走到玄关，又问： “真的？”
林焰忍无可忍地怒吼：“老子又不是八岁！”
沈容暄仍是波澜不惊，继续交代：“嗯。对了，我们之前签了一档婚恋综艺，叫《爱情双重奏》。你看到新闻了吧？”
当然。
#暄焰CP婚综恰烂钱#
#娱乐圈塑料夫夫图鉴#
这两条热搜话题还高高挂着呢，眼睛不瞎都能看到。
@娱乐圈显微镜V：史上最假夫夫？（惊讶）（问号）有工作人员爆料，节目组为说服两人同框，不得不采用分屏拍摄技术。讽刺的是，招商PPT上赫然写着：“真实记录顶流夫夫的甜蜜日常”！！（吃瓜）（吃瓜）
[视频截图]林焰单人采访画面右上角，明显可见沈容暄影像的绿幕抠像痕迹！
@八爪娱V：点击围观暄焰夫夫唯一合体采访（全程高能尬聊预警）……
“网上很多蹭热度的营销号，你不用在意。网友也是……听风就是雨。”沈容暄说，“这些天你就不要上网了，也不需要回应任何人。节目方下周就会正式官宣嘉宾名单，我们只要转发宣传就够了。”
“我们的感情到底如何，等节目开播，一切就见分晓。”
林焰却是迟疑了：“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事的。”
简单地叮嘱完，再留了一份智能家居使用手册，沈容暄便潇洒地出了门。
门锁闭合的咔嗒声，似乎在空荡的客厅回响了几秒才停。
林焰盯着智能家居控制屏上跳动的蓝光，突然觉得这三百平的空间像个精密运转的牢笼。
这里冷冰冰的，再豪华他也不喜欢。除了那身旧校服，这里没有任何他熟悉的东西。
虽然他可能和沈容暄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可现在的他只有茫然，看着这陌生的一切，一点恢复记忆的苗头也没有。
林焰换回从医院穿回来的枣红色卫衣，带上手机就出了门。
他到楼下打了辆车，报出以前和爸爸租住的房子的地址。
车子驶过繁华的市区，渐渐开进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林焰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逐渐找回久违的温暖。
这里才是他的家。
车子停在楼下，林焰付了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楼道间依然老旧，光线昏暗，墙壁上处处渗水，斑驳的痕迹是岁月的皱纹。邻居家门口散落着乱七八糟的鞋子和垃圾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他家的房门却是焕然一新，换成安全的高档防盗门和智能锁，在整栋楼里显得很突兀。
林焰迟疑地将自己的指纹按上去，“滴”一声后，房门解锁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墙上的篮球明星海报都还在。海报上的球星依旧保持着投篮的姿势，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客厅的沙发上铺着一条旧毛毯，厨房的墙上贴有几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他和爸爸的购物清单和备忘事项——这还是妈妈临终前教给这对粗线条父子的生活秘籍。
林焰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旧相册和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他随手翻开一本相册，里面全是他和爸爸的合影，从襁褓中的小婴儿到高中毕业的少年，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他们的点滴回忆。另一本相册，则是爸爸珍藏的妈妈的老照片，这套照片从父亲传到儿子，两人皆是珍重又爱护。
卧室里，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
他一路走到窗边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份结婚协议，和沈容暄展示给他的一模一样，想必这就是“一式两份”中的另一份。
宽敞的抽屉里，只有这份被装在塑封袋里珍重保存的结婚协议，以及他早在相册中看过的结婚证。
手指轻轻摩挲结婚证的红色皮纹封面，鎏金的“结婚证”三个大字带来真实的起伏触感。
沈容暄真没有骗他。
他还这些东西郑重地保存在了和爸爸的老房子，这肯定是他亲手所为，因为沈容暄不一定知道这套房子的开门密码，就算知道，也没可能单独把他的结婚证丢在这边。
至少现在看起来，这场匪夷所思婚姻的是确是你情我愿。
下面的抽屉里，他还发现了这套房子的房产证，所有人是他和爸爸。
“我竟然把这套房子买下来了……”林焰喃喃自语。
房子里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定期打扫。
“没想到我成了大明星之后还经常过来。”林焰不由翘了翘嘴角。
这样一来，26岁的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陌生了嘛。
他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待了大半天的时间，恋恋不舍，直到肚子饿到不行才上街觅食。
暮色像一杯打翻的橘子汽水，将天际线染成渐变的橘粉色。林焰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沿着老旧的街巷一路往前，栗色卷毛在晚风中毛茸又蓬松。
oversize的枣红色卫衣在夕阳下变得很鲜艳，松垮垮地罩着他清瘦的肩线，破洞牛仔裤露出点膝盖，口罩边缘蒸腾着水雾。
他学着在网上看到的明星出街装扮，特意戴了口罩，帽檐压得很低，但那出挑的身材和标志性的栗色卷毛还是让路人一眼认出了他。
“卧槽——你、你是林焰吧？”一个年轻女孩兴奋地凑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能合个影吗？”
“啊？”林焰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虎牙，爽快地点头，“可以啊。”
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精致帅气的脸，配合地摆出拍照姿势。女孩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连拍了好几张才心满意足地道谢离开。
人群像嗅到花蜜的蜂群围拢过来。
不管是粉丝还是凑热闹的路人，都纷纷冲上来要签名合影。林焰来者不拒，脸上始终挂着笑，耐心地满足每一个人的要求。
他的私生活话题自然也不可避免。
“对了对了，你和沈老师到底离婚了吗？”
“你们是不是协议结婚啊？”
“有人逐帧检查过你们去民政局领证的视频，说完全没有造假的痕迹啊。”
“呃……”林焰应接不暇，倒也不怯场，他摸摸鼻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18岁的他并没有在娱乐圈工作的经验，倒是天赋异禀，勾得这群路人倍加好奇。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是准备挑个好日子再官宣分手吗？”
“该不会是你们准备下海拍耽改提前两年炒作吧？”
“林焰脾气好好啊。”终于，一个路人忍不住感叹，“一点也没有以前传的耍大牌的样子哎。”
埋头签名的林焰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疑惑。
耍大牌？
他有点愣，不由回想起高攀说的和自己几年没有联系的事，他不但和以前的铁哥们断联，还变得傲慢无礼。
脱离了粉丝们的包围后，林焰独自站在路边，低头看着手机，试图搜索自己的黑料，可网上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寥寥无几，充其量是一些黑粉的个人发言，连确凿的证据都找不到。
他皱了皱眉，收起手机，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现在也到了回家的时候。
夜幕四合，街边的霓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林焰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晃荡，卫衣帽子歪斜地挂在后颈，卷毛被晚风吹得乱糟糟的。
他紧盯着手机地图上的目的地，分明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可眼前交错的路口却陌生得像迷宫。
“那破小区到底在哪儿……”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虎牙无意识咬住下唇。
他找到口干舌燥，找到一台自动售货机，犹豫的手指在橘子气泡水的按钮上停了停，最终还是移动到了新款的苹果气泡水上。
这是八年后的新口味，他还没尝过呢。只是投了币，“叮”的一声后，硬币不知道卡在了哪儿，苹果气泡水的指示灯明明灭灭，硬是没有解渴的饮料掉出来。
林焰郁闷不已，像个赌气的孩子般踹了机器一脚。
这下好了，指示灯彻底熄灭，吞了他的钱，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这些倒霉小事，和失忆状态叠加在一起，一下子被无限放大，那疲惫无助的感觉如同汹涌潮水，排山倒海地将人淹没。
林焰彻底泄气，蜷起长腿缩成小小一团，呆毛蔫蔫垂在额前，宽大的枣红色卫衣下摆蹭着水泥地染了层灰，整个人就像一颗蔫头耷脑的红枣干。
他自暴自弃，一不做二不休打开和某人的聊天框，按下语音键：“喂，我迷路了，接我一下呗。连路边上的售货机都坏了，我要渴死了！！”
然后分享了实时位置，迅速给手机锁屏收进口袋。那向死对头发去的求助，他看不到就等于没有。
沈容暄从摄影棚赶来时，站在行道树的阴影里，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街边，售货机旁，一道明亮的路灯，将林焰枣红色的影子拉得很长。
很久以前的晚自习后，林焰也是这样蹲在校门口，卷毛上浮着落叶，手里捏着瓶橘子汽水，像是握着不落的夕阳，高声嚷嚷：“喂，沈大学霸。大晚上的，你怎么也在外面鬼混啊？”
说着颠倒黑白的话，却也对着他笑。
而现在，便利店的白炽灯将林焰的影子钉在水泥地上，像只被雨淋透的流浪小狗。
沈容暄的指尖在西装裤缝上蹭了蹭，那里还残留着他刚抛出去的易拉罐的冰凉触感。
“砰！”
林焰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跳起来。
罐装的橘子汽水骨碌碌，滚到他脚边。他迅速抬头，茫然四顾，却只看到街角一闪而过的暗蓝衣角。
“……见鬼了？”他嘟囔着捡起汽水，捋掉凝结的水珠。
这是他有幸代言了两年的——他高中最喜欢的橘子气泡水！
可他兴奋了没几秒，忽而又整张脸皱起，见鬼了似的看看身后的售货机。
“靠，我明明想尝尝新的苹果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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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虎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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