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殿下。”
一名白衣女子来到房内,余光看见了梁知乐身后躺着的人影,行礼时心中已经有了估量。
“过来给人看看。”梁知乐侧身露出床上这人的全貌,盯着女子一步步靠近,见她面露惊讶,又出言警告,“把你的嘴给我闭紧了。”
素衣脸色沉重,点了点头,在床边站定,低头看着这人。
心里微微叹息,素衣看着虞子伶这副惨状,不自觉回想起上次见她的样子。
满头的鲜血,却还想着把她故意掉落的手帕还她,眼神里居然还存着对他人的温良。
只需一眼她就知晓梁知乐定然不会死心的,这个绝色可怜的小太监终究是逃脱不了这宫中权贵的摆弄。
素衣心生怜悯,伸出手搭在虞子伶的手腕上。
那再熟悉不过的脉象让素衣的瞳孔瞬间紧缩,她控制住不让自己的动作有所变化,但心中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
虽然跟普通女子的脉象有所差距,但是这也绝对是个女人!
她是怎么混进宫当太监的?又是为何?
素衣心中此刻是万般疑虑,但是她选择了先帮她隐藏起来。
虞子伶太监打扮都能让梁知乐产生如此执念,若是让人知晓了女子身份,还不知道她会遭受怎样的磨难。
梁知乐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怀疑出声:“她到底怎么样?”
素衣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收起手转过身正常回复他,“她身体的毒素对人体暂无大碍,只是会使人无力,若是想解毒,恕奴才医术不精。”
梁知乐听罢点头,脸上挂着不怎么在意的笑容。
“你下去吧,若是有人问起,你应该知晓该如何,不然……”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素衣心里清楚,毕恭毕敬的点头离开。
知晓这人并不会死,梁知乐便完全放心了,拿着湿锦帕一点点擦去虞子伶脸上的血污,满心思都在那张脸上。
至于其他,他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连那带血的衣物都没想过给虞子伶换下来。
一个小太监而已,他可不想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女子他都嫌恶心,更何况一个太监。
意识慢慢苏醒,虞子伶首先是闻到了一股熏香,是她之前从未闻过的,她先是困惑,下意识想要坐起来。
但跟以往快速的动作不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迟缓软绵。
几乎是刻在肢体记忆里的恐惧,虞子伶瞬间双拳紧握想要试试自己现有的力气。
但残酷的结果让她意识到自己目前甚至不如常人。
弹指间,昨夜所有的记忆回归脑中,每个人的对话和反应都如此清楚,她有些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心中无数画面划过脑海,无论是九公主还是四皇子,她现在都通通不想理会,心底不可遏制的生出一股怒意。
那是隐藏在身体最深处一直压制的情绪。
再次睁眼,虞子伶已经恢复冷静,看着周遭的环境,眼神里满是冷意。
这是她最不想来的地方,也是这宫里最厌恶的人。
这下子落入这个睚眦必报的四皇子手里,她怕是危险了。
而且她昨夜乎感觉有生人靠近,不知道四皇子是否知晓她女子的身份。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放下手中的汤药,慢慢靠近她。
“是你?”虞子伶看着素衣,脑海中立马就回想起上次她好心的举动,冷厉的眼神稍稍缓和。
“没想到你还记得。”
素衣关好门,拆开饭盒,给她递过去一碗白粥,“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还要喝药。”
虞子伶正准备接过,两个人靠近的瞬间,素衣身上淡淡的药香瞬间勾起她昨夜的记忆,她的动作一顿,看向素衣,“昨夜的人……是你?”
看着虞子伶明显紧绷的身体,还有微微试探的神情,素衣坐在她身侧,承认了她的猜想。
“我昨夜无意知晓你女子的身份,但是你放心,我并未告知任何人,包括四皇子。”
素衣依旧是初次见面那般,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柔意,她手里还端着那碗白粥,见虞子伶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心中不忍,举起汤匙慢慢递到她嘴边。
“你无需担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虞子伶静默着,见她固执着一直伸着手,嘴唇微张,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一口温热的白粥咽下,虞子伶的声音微微沙哑,“谢谢……”
这宫里的善意不多,面前这人已经是给了她第二次。
“我医术不精,你身上的毒我暂时还没有办法,但是你别担心,这毒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只会让你失了力气。”
素衣见她喝完了一小碗白粥,又把黑乎乎的汤药递了过去。
“你刚才说……我这毒,只是会全身乏力?”
得到素衣再次肯定的回复,虞子伶端着汤药,眉头微微蹙起。
九公主的性子她清楚,要不然就对一个人好,要不然就一恨到底,若是真给她下毒,定不会选这么心软的法子,冷眼看着自己一剑封喉才是正常。
哪里还会多余表演一番,没等自己死后再多补几剑都算是好心。
四皇子并不知晓她的力气武功如何,只觉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昨日的举动也不像是给她下过毒的。
这种人只会把自己做过的腌臜事当成荣耀,哪里舍得污蔑到别人身上。
所以这下毒的人不想让她死,但是知道她力气不小,而且还这么容易就在食物上动了手脚。
到底目的何为?
想起裘之桃那次刺杀,又想到自己就这么凑巧,被存心刁难的四皇子正好带回了府邸。
虞子伶心中顿生忧虑。
这宫里面似乎有人在谋划着不为人知的事,而她,被盯上已经卷入其中。
但现在她最大的难题还是四皇子,九公主不会冒险来救她,四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接下来怕是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短短片刻,她已经想了许多,看着汤药中自己的倒影,虞子伶一口饮下,心中一狠。
不管怎样她都得活下来。
她心愿未了,在记忆深处,说不定还有未知的人在等她回来。
苦意麻痹了舌头,虞子伶尝试着站起,但全身无力,还是素衣搀扶着她站起。
“四皇子今儿一早就出去了,我估摸着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短时间里不会回来,你打算如何?”
素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虞子伶现在完全失去了自保能力。
梁知乐那个疯子要做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活着……”虞子伶看着她,眼睛里是深深的执念和决绝。
“我只要活着。”
哪怕一口气,一点力气,她都要活着离开这里。
素衣呆愣地看着她眼底的偏执,眼神微微起伏变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手指突然紧缩。
“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的。”
她深叹了口气,声音发颤。
“我不能连累你。”虞子伶慢慢松开了她的手,站稳了身子,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险些摔倒,但手撑着桌子,咬牙站直。
就这么一个动作,已经是满头虚汗,她却看着素衣笑了,“你要好好的,不然可没人给我看病了。”
素衣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扬起嘴角,心里那丝怜惜又重了些,忍不住道:“你身上的毒我会努力试试看,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能解开了。”
虞子伶知晓素衣其实根本不用在意自己,她现在正为了自己正被牵扯进来。
她的运气真是好啊,总是能碰见各种各样真心待她的姊妹。
虞子伶被梁知乐藏在府邸无人的偏院里,除了素衣再无其他人,梁知乐许久未回,两个人在一起交流了片刻,原本只是只是一面之缘,这下倒是到了熟悉这步。
素衣是三年前随四皇子来到这宫里,当时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妹妹素锦。
素锦倒是喜欢四皇子,当时不论素衣怎么劝阻都要义无反顾的跟人回宫,但是四皇子对何人都没什么兴趣,最多叫人弹琴作画,脾气让人捉摸不定。
素锦很快就后悔了,她后悔不该为了一时冲动来到这个走不掉的地方,她想念麦地,想念宫外自由的生活,爱情只是她人生中极小的一部分。
素衣谈起妹妹来,满眼都是温柔,眼里是深深的爱意。
虞子伶透过她的讲述,几乎在眼前已经出现了素锦那活泼敢爱敢恨的模样,她几乎快要随着素衣话语中的爱意跟着一起爱上这个姑娘。
回忆戛然为止,停留在这个少年最美丽的十七岁,素衣并未继续讲下去,而是询问虞子伶:“你呢,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宫里?”
虞子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自己也不知晓,我一睁眼就在这宫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说罢,她回想着素衣和素锦两个人深厚的感情,有些羡慕,“不知道我是否有家人,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她一直不敢幻想,怕太过于期待,等到那天真正到来,她还是像如今这般孑然一身。
“一定会有人很爱你的。”素衣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就像是小时候每次握住素锦那样,她看着虞子伶,十分笃定。
没有人会讨厌虞子伶,之前一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着她。
……
冷宫。
“殿下……您就随奴才回宫吧,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了。”
新来的小太监看着那坐在房门口一直不动弹的九公主,肩膀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了,心里火急火燎,终于是大着胆子上前,哀求她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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