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三个月前在品尚酒会,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愿微微倾身,丝绸衬衫的领口随着动作滑开一道诱人的缝隙,若有若无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他指尖轻轻推过一份文件,眼底漾着恰到好处的失望:“您当时亲口说,林氏科技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主位上的林子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翘起的皮鞋尖几乎要踢到桌腿。
赵铭的视线在那份文件和林愿的脸上来回扫过,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眼前这位林家最能干的养子,可是圈里远近闻名的美人omega。
自己与对方的几次饭局中,那份介于疏离与亲近之间的微妙感,让他心痒难耐。
“此一时……彼一时。”赵铭轩艰难地移开视线,喉结滚动,“市场环境变了,林助理。这个报价很合理。”
“是吗?”林愿轻轻笑了,那笑声像羽毛搔过心脏。他慵懒地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一点,幕布上瞬间弹出几组刺目的数据,“可据我所知,赵氏上季度现金流紧张,有三个海外项目急需输血。这个时候低价抛售核心资产……”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赵铭轩发青的脸色,“是壮士断腕,还是……饮鸩止渴?”
啪!
赵铭轩身后的副总猛地合上了文件夹。
林子骁噗嗤笑出声,吊儿郎当地晃着椅子:“赵总,缺钱早说啊,我们林家也不是不能施舍……”
“林子骁。”林愿轻声制止,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他转而看向赵铭轩,眼神重新变得柔软而恳切,像只无害的幼鹿:“赵总,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价格再上调15%,不仅可以立刻解决您的燃眉之急,我还可以私下……为您争取更优厚的付款周期。”
他刻意在“私下”二字上加了重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一副为难模样。
赵铭轩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他想起自己曾经如何被这副纯良无辜的样貌欺骗,泄露了公司的核心困境。愤怒和一种被玩弄的屈辱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10%。”
“13%。”林愿立刻接上,目光纯净,吐出的字眼却寸步不让,“这是我能为赵总争取的极限了。再少……”他惋惜地垂下睫毛,“董事会那边,我也很难交代。”
那一刻,赵铭轩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输了。不仅输掉了谈判,更像个傻子一样,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最终,当协议以林愿满意的条件落定时,赵铭轩签字的笔迹力透纸背。
他站起身,死死盯着正在从容整理文件的林愿,那双曾经充满迷恋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戏耍后的暴怒和阴沉。
“林愿……”他声音嘶哑,如同毒蛇吐信,“我们……后会有期。”
林愿抬起头,对他展露一个无懈可击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纯净又疏离:“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赵总。”
赵铭轩摔门而去。
“哈哈哈!看他那样子!”林子骁兴奋地凑过来,鼻子动了动,皱眉,“你就不能把抑制剂贴贴好一点,味道都漏出来了。”
林愿脸上完美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拿起消毒湿巾,用力擦拭着刚才被赵铭轩视线触碰过的脖颈和手腕。
“只是一点能更快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他声音淡漠,与刚才判若两人。
窗外,夕阳西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
林愿靠在质感冰凉的皮质座椅上,侧脸映在蒙着一层薄雾的车窗上,显得有些模糊。他按下通话键:
“顾总,这次,多谢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背景是隐约的爵士乐和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各取所需而已,林助理不必客气。”顾夜寒的声音透过手机,带着微醺般的松弛感,“毕竟,你上次送我的‘礼物’,分量也不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通话结束,提示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林愿指尖一松,手机滑落到身旁的座椅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向后靠去,后脑抵着头枕,闭上眼,抬起一只手,用指关节用力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车子很快停下,是一家诊所。这个时间点,里面已没什么人,灯光冷白,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寂静。
“林愿,你来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穿着白大褂的陆清和从里间走出,他的举止带着医生特有的沉稳与温柔,但在看到林愿略显苍白的脸色时,那温和中立刻掺入了不易察觉的担忧。
“嗯,沈医生。”林愿在看清面前的人时,一直紧绷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卸下所有伪装的港湾,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我来拿药。最近……头又疼得厉害。”
陆清和没有立刻去拿药,而是走近几步,眉头微蹙,目光像最精密的仪器般扫过他的脸。“你又用那种药了?”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不赞同和显而易见的心疼,“向你腺体里强行注射高纯度Omega信息素提取液,这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力!会对你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林愿偏过头,避开那过于关切的目光,语气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为了达到目的,这点代价,我可以接受。”
“几次了?”陆清和的声音有些发紧。
林愿垂下眼睫,像是认真回想了一下,才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报数般的语气轻声说:“五、六、七、八、九次?大概吧,记不清了。”
“你!”陆清和呼吸一窒,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肩膀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起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懊悔与后怕,“林愿!早知道会让你这样毫无节制地伤害自己,当初我就不该……不该帮你做这种危险的药剂!”
他深吸一口气,转回身,眼底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严厉:
“听着,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下一次……下一次可能就不仅仅是头痛那么简单了!”
林愿看着窗外彻底沉下的夜幕,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陆清和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所有劝诫的话语都凝固在唇边,最终化作一声沉入心底的叹息。他转身走向药柜,取出一瓶白色药片,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摩挲。
"这个能暂时缓解头痛。"他将药瓶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担忧,"答应我,别再用药了,好吗?"
林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片黑暗:"等我真正掌握了话语权,就不再需要这个身份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快了,就快实现了。"
陆清和无奈地摇头,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本不必独自承受这些。"
"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诊室的宁静。林愿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林子骁。
"喂?"
"林愿,你在哪?"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格外安静。
“在家里,有什么事?”完成了这样一笔大单,此时林家应该正坐在一起举办庆功宴才是,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骗子......"林子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和委屈,"我就在你家门口,你根本不在。你总是这样骗我。"
"找我有什么事?"林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陆清和见状,轻声示意:“你上次要的抑制剂贴,我准备好了,先去给你找。”
电话那头突然激动起来:"你又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你身边总有一个又一个Alpha?为什么不能是......"
"你喝酒了?"林愿敏锐地打断他,"从宴会上溜出来的?待在原地别动,我这就过去。"
他立即起身,朝陆清和的方向说道:"沈医生,我得先走了。东西下次再来取。"
陆清和站在药柜前,目送他匆忙离去的身影,轻声叮嘱:"注意安全。"
“好。”
夜色深沉,林愿驾驶着车辆,朝着自己的家开去。头痛仍在隐隐作约,陆清和的叮嘱言犹在耳,但他此刻更担心那个喝醉了酒、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的少爷。
他选择了一条捷径——一条需要穿过横跨海湾的“望海大桥”的路线。这座桥在夜间车流稀少,桥下便是漆黑深沉、暗流涌动的大海。
他的车驶上大桥中段,异变陡生。
刺眼的远光灯迎面射来,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将本就不宽的道路彻底堵死。车旁,几个黑影伫立着,为首一人,正是面色阴沉、眼神狠戾的赵铭。
林愿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知道赵铭会报复,却没料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行动如此之快。
他迅速挂上倒挡,试图后退,却发现后方不知何时也出现了车灯,退路已被封死。他被彻底困在了这条桥上。
赵铭一步步走近,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狞笑:“林助理,这么晚了,急着去哪儿啊?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
林愿降下车窗,海风裹挟着危险的气息灌入车内。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声音听不出波澜:“赵总,这是什么意思?商业上的事情,何必动用这种阵仗。”
“商业?”赵铭嗤笑一声,猛地伸手探入车窗,似乎想抓住他,被林愿敏捷地后仰避开。这动作彻底激怒了赵铭,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他妈用那种下作手段套我的话,把老子当猴耍!现在跟我谈商业?你要是乖乖的今天让我教训一顿,我当然可以既往不咎!”
他身后的几个打手也围了上来,粗鲁地试图拉开车门。浓烈的、带着恶意的Alpha信息素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让林愿呼吸一窒,后颈的腺体突突直跳,头痛骤然加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愿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他知道,一旦落在赵铭手里,以对方此刻的疯狂状态,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他伪装的Omega身份很可能暴露,甚至会遭受更可怕的屈辱。
“不知道?”赵铭眼神一狠,对手下吼道,“把他给我拖出来!”
车门被强行拉开,几只粗壮的手伸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愿做出了决断!
他猛地一脚踹开另一侧的车门,在那些打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如同矫健的猎豹般冲了出去,方向不是来路或前路,而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抓住他!”赵铭气急败坏地嘶吼。
打手们扑了上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角。
林愿冲到桥边,没有丝毫犹豫。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扭曲的灯光和赵铭那张因愤怒而狰狞的脸,眼神冰冷而决绝。
然后,他纵身向下一跃!
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瞬间被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海浪声吞没。
桥上,只剩下赵铭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片恢复翻涌的漆黑海面,以及那辆空荡荡的、车门洞开的汽车。
冰冷的海水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淹没了林愿。意识被撕扯、模糊,最后彻底沉入无边黑暗。
……
“……醒醒!喂!醒醒!能听见吗?”
一个粗糙而急切的声音,像一根绳子,试图将他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里拉扯上来。他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在按压他的腹部,力道很大。
“咳……呕——!”
胸腔和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他猛地侧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咸涩的海水从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皮肤黝黑、满面风霜、写满了担忧的中年男人的脸。
“醒了醒了!太好了!”那男人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真是吓死个人了,怎么掉海里去的?”
他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环顾四周,是粗糙的礁石,耳边是规律的海浪声,空气里是咸腥的海风味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看向眼前这个救了他的男人,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痛,声音微弱而沙哑:“你……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憨厚地回答道:“我姓王,是这望海镇的渔民。我刚出海回来,就看到你躺在那边礁石滩上,可真险啊!”他心有余悸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海面,随即又关切地问:“你呢?你家在哪儿?叫什么名字?怎么落到海里的,还记得吗?”
名字?家?
他用力地去想,但脑海里只有一片混沌的迷雾,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将他过去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虚无感攫住了他。他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脆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幼兽,望着眼前人。
“我……”他艰难地吐出字眼,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我不知道。”
“……我是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