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荷鲁斯怔怔道,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也失忆了?”
只见赛特一脸得意地点头:“正解。”
荷鲁斯呆愣当场,半天都未能缓过神来。本想着能藉由红发人追寻身世线索,结果倒好,一个失忆嫌不够,偏要两个来凑对。
而关于失忆这套说词,赛特的解释如下:一来挂名同病相怜,二来得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就比如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失忆了。”
为何在荒漠里徒行?
“我失忆了。”
我们之前可认识?
“我失忆了。”
一问三不知,万能回覆模版,很废,却好用。
殊不知,假失忆、装糊涂不过是赛特计画中的第一步,要想让荷鲁斯彻底沦陷,形象和魅力亦是关键。
因此,第二步,立人设!根据荷鲁斯的喜好塑造全新形象。
可问题来了,据赛特所知,荷鲁斯那家伙只对刀枪剑戟情有独钟,纵使追捧者千千万,在他看来,香软美人都不如冷冰冰的破铁块。
就这么个木头脑袋,天上的女神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不就仗着年轻,生得一副好皮囊、健硕的身材、稀有神属、显赫的家世,要换做五百年前,全盛时期的赛特肯定也……
——草,还真一项也没有。
咳,言归正传,人设。若要一清冷男动情,首要之务,便是树立激发其保护欲的人设。
没有理想型又如何?沉迷于剑术又何妨?谁又能拒绝一个人畜无害,楚楚可怜,一口一声哥哥的柔弱小白莲?就可惜便宜了荷鲁斯那小子,毕竟论起辈分,赛特都能当他爹了。
荷鲁斯那头还在为线索中断而发愁,赛特这头却看得开,径直往床上一躺,故作漫不经心道:“哥哥别叹了,你瞧,这时间也不早了,与其搁那儿发愁,不如先休息,等到睡饱后再烦恼也不迟。”
“可是……”
“别可是了,”赛特出言打断,挪了个身,道:“哥哥快快过来躺下,床我都给你暖好了。”语毕,掀开被褥,一条白皙的长腿侧露在外。
荷鲁斯见状,不由得眉心一拧。
攻略直男第三步,亦是最关键的一步:死缠烂打,疯狂撩拨!把不要脸三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哥哥这是怎么了,不过来吗?”赛特试探道。
“此举恐失礼数,”半晌,才听荷鲁斯道:“不妥。”
“有何不妥?”赛特歪过头,勾起一抹带点顽皮又有点坏的笑。
“孤男寡——”
“孤男寡男,清清白白,一床二分,各安其所,”赛特瞪着像婴儿般澄澈的双眼:“哥哥不会在想些奇怪的东西吧?”
“没、没有的事。”荷鲁斯支吾道,迅速将脸别开。
赛特见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拍了拍床上的空位。
荷鲁斯微微蹙眉,沉默片刻,无奈妥协,缓缓坐向床沿。
然后,就彻底失眠了。
*****
翌日早晨。
赛特在迷糊中睁眼,刚一翻身便觉察不对,一股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
赛特寻味而去,步入厅堂,只见荷鲁斯正有序地将饭菜端上桌。
虽说是饭菜吧,但盘中的玩意儿长得与食物二字毫不相干。真要说,这三百年来唯一没随着时间长进的,莫过于荷鲁斯的厨艺。
赛特盯着盘里的东西若有所思,盘中物焦黑得难分物种,若非荷鲁斯失忆,赛特几乎以为他要毒杀自己。
“居然起床了?还以为会再多睡一会儿。”荷鲁斯道。
这味儿但凡存在一秒,赛特是想睡都睡不好!
只见赛特僵笑着打量起盘里的黑糊糊,将盘中的胡萝卜默默地挑到一边:“哥哥呢?怎么起这么早?”
“一会儿得出趟门。”
“上哪儿去?”
“挣钱去。”下一瞬,就见荷鲁斯将钱袋摊在桌上,伴随哐啷一声,仅存的一德本铜顺势滑出囊袋,滚了三圈半,最终安稳地躺在桌面上。
赛特看着仅剩的铜板愣了愣,随后像意识到什么般:“就剩它了?”
“嗯,就剩它了。”
“哎不对呀,你……咳、哥哥不当还有笔巨额存款?”
荷鲁斯狐疑:“此话何意?”
如果可以,荷鲁斯也好想要有一笔突然出现的巨额存款。
“驱魔人协助王国降魔有功,国王不该赏点报酬?”
“赏了。”荷鲁斯道,指了指天花板: “这不,赏了一栋房。”
昨夜,城墙边外,荷鲁斯与国王达成协议,前者得以将那“不祥之物”带走,但前提是承担监管责任,不得回避人员视察。
而监管的场所就被定在荷鲁斯的当前居所——米里堪德尔的边境小镇,阿尔诺西,一个看似平凡,坐落于街角的木屋——当然,地点是荷鲁斯提出的。为显大气,国王更是直接将房屋赠与他。
只听荷鲁斯道:“眼下住宿问题是解决了,但伙食费枯竭也是不争的事实。虽说饿死倒不至于,毕竟我还留了些萝卜作库存。”
我看我要不还是饿死吧!赛特心道,盯着盘中的黑糊糊,就是不知是饿死先还是被毒死先。
这时,荷鲁斯也终于注意到堆在赛特盘里的萝卜山,好奇之余问道:“怎么,你不爱吃萝卜?”
谁爱吃谁吃,这种邪恶的东西老子才不吃!
如果可以,赛特真想直接怼着荷鲁斯的脸说。
但不行,如今的他是人畜无害小白莲,字字句句可都要向着自家哥哥:“怎么会呢?哥哥做的胡萝卜最好吃了。”说罢,颤抖着将焦黑的胡萝卜送往嘴里。
我去,好苦!就这玩意儿居然还有库存?逗他玩呢!还让不让他活了?
赛特决心展开自救,不过要想自救,还得先有钱,于是乎:
“话说回来,哥哥平时都上哪儿赚外快?”
“赚外快啊,”荷鲁斯托着腮,思考半晌:“我的情况稍微特殊些,无非是接接委托。”
赛特歪过头:“接委托?什么委托?”
“金乌榜委托。”
“那是什么?”赛特好奇道。
只听荷鲁斯慢条斯理道:“可理解为赏金任务,以降妖除魔为主,多设立于神庙内部。”
“赏金?”赛特闻言,顿时两眼放光:“且和我细说。”
荷鲁斯清了清嗓:“金乌榜委托依危险程度划分为三,初级、中级和高级。级别越高,悬赏越多。”
“一些危险系数高的委托,甚至会要求当事人签下生死状,而这状一旦签下,任务期间所负的伤、受到的损失,神庙将一概不负责。任务完成后,只需让委托方在委托书上签字,再带回神庙兑换报酬即可。”
赛特茫然地眨了眨眼:“居然还有这种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怎么,你也想接委托?”荷鲁斯挑眉道。
赛特没有回答,心中自有答案。
饭后,收拾餐盘,荷鲁斯背上剑便要出门:
“我预计一个时辰后回来。你好好待家里,别乱跑。”
“知道啦~”
然而,荷鲁斯前脚才刚离开,赛特后脚便打起歪主意。让他无所事事待家里?这可真不像他的作风。眼下正是赚外快的大好时机,赛特又哪里能错过?
他寻思着来到镜子前,既然红发遭人嫌,那变一个得了。看是要紫的黄的蓝的绿的——等等,绿的先不要——对赛特而言都不在话下。
说干就干,赛特将目光锁定在镜中的红发,随即一个自信响指——
嗯?没反应?
再来一次。
依旧没变化。
奇了怪了,这玩意儿还能失灵不成?
一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顿感不妙。
他怎么就忘了,四百年前,他可不只单单被贬,神格更是惨遭剥夺!
剥夺神格,这意味着什么?凡胎!他现如今就是一凡胎!不会法术、一言不合就原地翘掉的凡胎!
想来天上的家伙是铁了心不让他回去。当年,五十人的审判庭上,有四十七人提议剥夺他的神格,剩的那仨一个是义子,一个是他的老师,还有一个是喝多了蜂酒,投错表决。
想到这儿赛特就来气,愤慨之余,目光落到镜子旁的衣架上,上头赫然挂着一斗篷。
既然施法不成,只能暂且借此打掩护。赛特披上斗篷,兜帽一拉,便出了门。
神庙……应当是这个方向吧?赛特手攥城景图,沿途逢人就问,帽檐压得低低的,深怕露出斗篷之下的红发。
一路上,问路、探路、寻路,却貌似越走越偏。最终,在一条阴暗的巷弄里彻底迷失方向。
呵,妙极了。人生地不熟,还专挑在这种胡同里迷路,试问,情况还能更糟吗?
事实证明,确实还能。
只见不远处,一脸上带刀疤的男子迎面而来,气势汹汹。赛特下意识回避,转身绕道,却不料身后窜出两人,堵其退路。
“呦,这位小兄弟可是迷路了?”刀疤男子双手插兜,步步紧逼,勾起的嘴角尽显歹意。
“别急着走嘛~来,陪哥哥们聊聊天。”身后那人笑得阴森,三人默契十足,迅速将赛特包围其中。
赛特敛了敛眉,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暗巷狭窄,左右皆是高墙,除非会飞,否则别无退路。
“只是途经此地,无心生事。”赛特神色戒备道,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窜动。
一人顺势搭上赛特的肩:“小兄弟别紧张,咱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乖乖把通行费交上来,保你相安无事。”
通行费?赛特哪里会有钱?即便有,向恶徒屈服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赛特瞅了眼环在肩上的手臂,咧起坏笑,试探道:“若我说不?”
“那么很遗憾,只能让这位兄弟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为首的刀疤男子冷笑道,随即一声令下:“给我上!”
赛特瞳孔骤然一缩,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迅速拽过搭在肩上的手臂,一记过肩摔,将对手重重砸落在地!
另一人见状,恼羞成怒,当即掏出腰间匕首,直挥赛特面门!
赛特神色一凛,侧身闪避,刀刃擦着额头划过,削去几缕前发。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赛特反手扣向其手腕,猛地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骨节错位,匕首脱手飞出,哐然落地。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那人惨叫,疼得面部扭曲,捧着已然不成形的手臂,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为首的刀疤男子见了,惊怒交加,抄起匕首便扑了上来:“纳命来!”
刀光凌厉,剑势凶猛,赛特临危不乱,极限闪避,背脊贴墙,借势奋力一蹬,身形腾空,一记回旋踢,当胸将其踹翻在地!
“咳!”刀疤男子感到喉头一腥,下一瞬,鲜血自嘴角溢出。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的刀下意识攥紧几分:“你——!”
“你什么你?接着来!刚才的气势都跑哪儿去了?”赛特双手抱胸,神态自若。
刀疤男子不甘咬牙,还想挣扎着起身。赛特眸光一沉,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步伐间渗着逼人的威压。
“少瞧不起人了!”刀疤男子怒喝道,手持利刃,先人一步,朝着赛特的胸口直捅而去!
赛特一个闪现,眨眼的功夫,竟凭空消失。
“什——”
话音未落,一股凉意窜上背脊,男子猛地回头,正巧迎上一记俐落的手刃!
“哐——!”
一声闷响,男子眼前一黑,后颈一麻,身体僵立片刻,直直栽倒。
眼见三人再无还手之力,赛特从容地拍去衣袖上的尘土,望着恶徒的眼里满是不屑:“让你们抢,这就是招惹老子的下场!”
说罢,摆了摆袖,作势离去。却在这时,余光瞥见一人影赫然伫立在视线尽头,赛特心中一凛,缓缓扭过头,随即脱口而出:
“荷鲁……斯?”
“你……”
“啪”地一声,麻布袋从荷鲁斯手中滑落,袋口敞开,双头蛇尸骸洒满一地。
——白莲花追夫指南,第二条:立人设。
人畜无害?方才一脚将人踹飞数尺。
楚楚可怜?面目阴狠,杀气未收。
弱小无助?脚边还躺着三个人,气息犹存。
“这些可都是你干的?”荷鲁斯愣愣道,圆睁的眼里满含惊愕。
呵,好极了,赛特心道。
这下是彻彻底底与小白莲绝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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