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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前世之八

庄玦携匣出门而去,只留燕平君尸首分离倒卧在地,令此地主人死得何止是不美观,更是非常的不体面。血流满地浸润了白玉砖石的繁复花纹,尸体萎顿在地,他的手指僵硬在七弦琴上,被分剖两半的头颅,反倒落在他的脚边。

青冥作为这一场凶杀惨案的凶器,上好名剑好像也就只有这一点用处,在斩下受害者头颅之后,就被庄玦毫无怜惜地弃置在地。高崖殿外风卷雷动,黑云漫起,于无限远的天际边缘,隐隐透出暗红洇紫光芒。隆隆声势不祥,原先的天高云淡,一派清和气象,此时早已被尽数撕裂。

青冥横在地板之上,本该是无知无识的一柄剑,此时却如有所感,被天地异变所惊,发出长长的尖啸悲鸣。

无人操控,它竟也突然从地上腾跃而起,化一道青光,想要冲出门外,回到自己主人身边。只是它这一道剑光还未出得门外,忽然身形一滞,仿佛被无形磁力所阻,在空中猛然一顿,旋即重重跌落。

庄玦就站在它的身侧,将青冥信手握住,再次笼进自己衣袖里。

“真是一把好剑。”他这样说,信步走出殿外。高崖风势猛烈,几如盘龙,绕高崖盘旋飞卷,怒吼震天。此间主人已死,气脉断绝,再无分毫镇压与维护之能,原本明光烁烁,霜明皑皑的一座孤崖,峨峨积石此时数不尽的崩裂滚落,几乎令人疑心这座高崖很快就会被九天之上吹来的烈风撼动坍塌。

庄玦的衣袖在浩大的天威长风中被吹得不住飘浮,风势强劲,以至于发出簌簌声响,其声尖利,好像下一刻就要撕裂他的衣帛。

只是下一刻和无尽的下一刻,他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从山崖之下往上看,他的身影在无垠天幕之下显得渺小,可是分外挺拔孤峭的一道声影,如一把真正的利剑,牢牢矗立在不断崩毁的山巅,又完全无法被忽视。

天边的红芒紫电在层云的缝隙中时刻闪现,犹如一双双异界里还未睁开的眼睛,在眼皮的缝隙中射出眼光,投向身下这片大地。红绡软罗一样的流云曼妙地升起,在四周飘来荡去,逐渐无处不在,在无尽的引人沉醉的遐想里,抬眼望去,天幕灰黑一片,青雷紫电轰鸣闪烁不定,折射出一片黯淡污浊的五光十色。

在高崖之下,一道碧蓝色的湖水波涛形如龙卷,自地面逐渐被吸起,如同一只巨大且被倒悬的漏斗,尾端起于阵眼封镇之处,流纹震震,势欲接天。这片明秀山水天地,灵机正在飞快地散佚流失——阵法被破,血脉之主身死,恰如原本圆满无缺的一只银瓯,瓶身从最中心处,炸裂开层层叠叠的碎痕,将其中一汪满载清纯灵力,尽向四周天地无边无际的流泻。

这道碧蓝浪卷应当是要将所有湖水,一并全卷到天上的。但它迟迟未成,表面水纹浪潮流动反复,层层厚度更增,却始终好像差了一口气,再不能向天际高出一分。

风雷激荡,声震人耳,庄玦忽地将手一扬,青冥如同一道青色雷电,穿云破霄,倏忽穿透层层阻碍,投地而来。

它被投在居清绮的青色衣角之上,端端正正,扎穿他的衣袍层叠末端,将他以衣带为牵系,猝然钉在地上。但这道剑光落点很准,几近贴着居清绮的身躯擦过,没有偏离一分一毫。

剑气犀利,虽未触及,但居清绮身上所佩翠缕金钩,玉带珠缨,随破空而至的这一道青色剑光,丝带断裂,纷纷珠玉委地,或分剖两半,又或在剑压之下,化作齑粉。

青冥猝然悲鸣一声,情烈悲愤,虽无性灵,但在此等绝境之下,敏感剑心在无智识之中,仍然生出一重前所未有的感情,模模糊糊觉察自己生死操于人手,居然对昔日主人举刃相向而不得丝毫反抗,一时悲泣不已,短剑坠入地中,仍颤动不休。

反而是居清绮将手按在它的剑柄之上,以熟悉的气息安慰自它。

大敌当前,天地崩裂,湖水尽散,在一片极剧烈的混乱与动荡之中,利刃临身时他仍略无动摇,身形稳定,不曾避让须臾。也正因此,青冥剑光直落,犀利剑锋贴身擦过他的身侧,却令他毫发无伤。

庄玦姗姗来迟,走到他的身边,起手一招,将自己的诸绝长剑唤至手中。

他横剑在手,用自己衣袖,拭过剑锋上一片秽杂尘土。居清绮仰面看他,觉得他一身淡蓝与白相杂的衣饰,在目下这般黑红混乱中,犹如一块冷冽湖冰——光华四溢令人无法忽视,但又冷到太过彻骨。

他垂下目光,看向居清绮。居清绮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两下目光交接,庄玦居然笑了。

诸绝剑在他手中垂下,一道黯淡的乌色光华,一如既往地平平无奇。只是此刻离得如此之近,隔着一点距离,几乎贴紧他的肌肤,居清绮终于感受到上面传来的那股微茫的寂灭之力,掩藏的如此之好——又或者本就不是掩藏,而是已臻化境,所以气息幽微,已尽不可察知。

庄玦轻描淡写地问他:“你怎么还在此处?是要向我讨回你的剑吗?”

居清绮则厉声回他:“世事崩坏,寻剑又有何用!”

他此刻跌坐地上,衣带配饰皆为剑气所凌,散乱纷杂,连衣袖也被青冥割裂,华服破损,丝缕纷扬,格外显出狼狈凌乱。但身处此境,比之之前更为目光如电。两颊雪白,血色尽失,横眉冷对间,反倒格外显出青石冰雪之冷色,湛不可污。

庄玦已仗剑行于目前,或许下一瞬间,就将举剑斩下。然而如此生死关头,居清绮对他仍漠然置之,答完这一句便将头转向一边,不再多看他一眼。

庄玦站在他身边看他,发现自身下方寸之地,闪烁无数水纹流光,向外浅淡延展,仍自顺着先前纹路,试图填充原本被诸绝毁弃断绝的那一方镇守法阵。此时诸绝长剑既然已被收回,灵力流光恰如流水,向四周漫溢填充的速度,顿时活泼顺畅许多,不再有什么淤堵不顺。

庄玦于是道:“原来阻绝湖水倒卷盈天之人,是你。”

他又说:“这是无能之举。你该知道,燕平君已被我所杀,此间一切,都已无可转圜。”

居清绮咬牙,不答他的话,但也并未停下手中动作,直将身边美人当作空气,看也不看。

庄玦也并非一定要与他说话。

他自持剑走向那方原本湖泊。湖水此时风雷行于天上,震荡怒号,犹如卷龙盘旋,原本碧蓝颜色在天幕之下,也已显出晦暗不明的灰黑色泽,徒留巨大坑壁仍留在地上,从边缘向下看去,一片灰白料峭,泥泞满涂。湖心深处只留最后一点碧蓝颜色,蓝的引人注目,像是一汪颜料沉积,显然并不是湖水该有的颜色。

庄玦凝眸沉吟了一会儿,站在峭壁之上,并没有立刻动作。但居清绮见他行至湖畔,骤然色变,惊声道:“住手!”

庄玦闻言转首,向他侧过半边脸来。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他说,居然好似无辜。

“我还以为你会立刻持剑来杀我,以命相博作为阻拦,但你没有。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不是失望。”庄玦缓声道,又说,“显然你认为修补阵法现在更为重要。但,就像我说过的,无论是来杀我,还是试图修复,这都是垂死挣扎的无能之举。无论哪一条路都是没有可能的,你……”

他斟酌了一下,说:“其实最好的路就是远远逃走。你不走,真愚蠢。”

居清绮被阵法牵制,仍要源源不绝向内输入灵力,为此只能停留原地,不能动弹。身下法阵流灵,荧荧微光,照映他的面颊,居然再度让那张苍白容颜,换发出之前初见时那种明珠生晕的烨然光彩。

纵然明珠秀丽,内里也是枯败不堪。雪白双颊之中,流光照耀,也有灰败色彩。

然而居清绮神态大义凛然,昂首正视庄玦,一手伏地,一手拄剑,激声回应:“你以一己之私便毁阵绝脉,以致妖魔之井再度疏开,两境联通,将陷人间于妖魔横行之炼狱,居然还有脸面来与我讲些无谓道理!”

他语声激绝,亢然悲慨,庄玦听了,面上却不改分毫颜色,不过轻轻一笑。

美人丽色如许,在当下黑云火幕,风雷交怒的可怕背景,他微一动神色,无边狰狞恶景,青雷电鸣,仍不免被掩饰成几分背景,映衬他皎洁颜色,浮在烈烈火云之上。

他说:“是吗?我一路行来,见人间修士仙家为恶,并不比妖魔少上些许。”

居清绮自知不该被他摇动心神,但仍不可不为他的一生轻笑而动摇,一时忘乎所以,呆呆凝望他的面颊。庄玦身姿挺拔,就站在湖岸峭壁之上。在他衣袖之外,原本应该是碧蓝色的湖水灰波飞卷,碎玉迸珠,高悬彼此头上,犹如天地倒悬。

庄玦用食指轻轻擦掉流落到他面颊上的水滴。那水滴在他无暇面上,被他用手指按住,

拭出一道短短灰迹,犹如干涸泥痕。

他面颊因此被尘泥所玷,却并不显落魄,反而分外显出惊心动魄的美感。身外无边翻卷的灰暗云幕此时仿佛终于与他融为一体,将无限的杀气与压力,忽而都重重地压到居清绮头上。

居清绮一时无力,近乎跪伏在地,面上因此也染上泥痕。分外新鲜的泥土带着草叶的清香,以及令人不悦的肮脏土气,终于也都染在他的身上。

他看庄玦,庄玦也在看他——食指仍旧抵在面颊上,神思凝远,从湖岸向他投来沉凝眼神。

庄玦慢慢地说:“因为燕氏一族血脉重要,所以便尽可以任由他心意做事,而寻常人等不过他之资粮……美色生命,都不由自主,不过高门信手取乐或奉献,一念之间。”

居清绮闻言颇觉荒谬,勉力道:“你?寻常人?”

庄玦叹一声。

他说:“所以你也觉得,普通人就该随意去死,而身负重任的强者才能存活……对吗?既然如此,燕平君死了完全是他的过错,他不够强,无力守护家族血脉传承,所以天降其咎,与我丝毫无干。”

他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居清绮直觉不对,却一时无法反驳。

庄玦倒好像很期待他反驳一样,静静等了一会儿,但是终归是什么也没有等到。于是他意兴阑珊,一摆衣袖,道:“你看,你又有什么好指责我的呢?”

“难道你就丝毫不考虑天下祸乱吗?!”

“我一路行来,并不觉得此间仙门与妖邪行径,究竟有什么不同。爱慕美色,贪恋权柄,世家仙门勾连成一脉,彼此之间,也都十分笃信弱肉强食……不过,当我也遵循这一套原则来做事之后,顿时就又成了你们口中的邪魔外道了。”

庄玦说到这里,神色从容,也未有什么真的十分在意之色,只不过是说来讥讽居清绮而已。

他说:“以天下大局来压我……这种借口,未免太可笑了。”

“凡人民夫要耕作采掘,以奉仙人。在妖魔统率之地,则奉妖魔。要说稍微好一点的事,大概是修仙正道,不食血食,留的普通人一些性命。但是要说到无门无派的散修,就好像连普通凡人也不如,人人皆可互相侵夺而不以为意……啊,这样想来,许多人骂我会被天下共戮,只是因为我低位卑劣,实在不应当杀害你们这等尊贵之人吧。”

居清绮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但他仍勉强道:“你……再这样杀下去,很快就……不会是籍籍无名之人了。”

庄玦闻言,微微一笑。

他说:“是啊,毕竟——我要做闻名天下的美人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下垂含笑,看起来十分认真,并非是信口开的玩笑。他这样认真地说出要做美人这种志向,反差荒谬到令人发笑,可居清绮笑不出来。

美人总因美色而被人垂涎,纵然名动天下,四海追随,可仍旧像是一种掌上歌舞的玩物,由得他人凝视和垂涎。

庄玦一定非常讨厌被这样看待,听过他刚才所说的话的人,就该知道他的性格有多么高傲自负,又有多么厌憎被人轻视,或者轻慢地对待。

事实上,在今天见到他之前,居清绮就已经听闻过他的一些传闻,知道近来无端出现一位惊世美貌之人,引来不少血腥纠纷。但他并不关注这些事,因此只是泛泛听过,甚至至今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姓名。

但那些传闻里确实是说,这位美人经行之处,无一不家破人亡,生出血海波涛。

居清绮本以为那是和之前许多寻常传闻一样,为争夺美人而互相残杀的无聊故事。他自然地将这些人的死亡归咎于他们自身,以为伤亡都来自势均力敌的一些子弟间的互相殴斗,却从未想过居然是故事最中心的美人出手,将所有觊觎者全部杀死,作为一重标榜彰示。

可恶。原来并非总是美人柔弱。

这世界上的人总是追逐美色却又轻蔑美色,明明是故事的主角,在谈论时却又总被忽视,最后罪业自招,终于大祸临头。

眼前的持剑人说自己要成为天下闻名的美人……可笑。居清绮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但是那将是极端的反差与荒谬归结为一身的形象——有令所有人动荡的美貌,却因杀气凛凛,而无人敢去动荡。

只要想一想这个未来,居清绮即使此刻跪伏在地,生死临锋,也仍然忍不住地从心底里想要笑出来。

庄玦见他如此,便饶有趣味地问:“你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居清绮闷闷地回答,声音因埋在土里而听不真切。但他努力转了一点脸过来,露出可以被庄玦看见的小半边侧面,缓了一会儿,说:“祝你成功。”

庄玦微微歪了一歪头,看了他一眼。居清绮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在表示好奇,还是只是调整角度,这样看倒地不起的自己会更容易。

他悠悠道:“谢谢,承你吉言。不过……”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居清绮猜他大概是在想,为什么自己态度变化,如此剧烈。

但——又怎么样呢?反正都要死了。他确实无法理解庄玦,但又在一个小小的地方,足以理解这个人,因此忍不住了解到那一点趣味,最后笑出声来。这二者不矛盾,一点也不,和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也不矛盾。

据说眼前这位美人一向心狠手辣,杀人现场从来不留活口。居清绮自问自己没有做错任何选择,也已经做到了一切应尽之责,足够问心无愧地立即去死。只是可惜青冥,它或许能再见飞光,但自己,却不能再见师兄了。

如果自己死掉,封师兄一定会为自己报仇,然后就会像燕平君一样,被卷进这些无谓的争斗之中……但死后之事如何能知,当今之局,居清绮自问已竭尽全力,却仍不能得偿所愿——他努力试图修复封印直到最后一刻,仍旧事败未成。世间种种,也不是自己能独自控制。

他的眼前已经逐渐模糊,灵力从他的身体里,仍在源源不绝地流向地面。模糊的视线里,他已经不再能看清楚持剑美人的面容,但见他终于拔出剑来,向湖底最后一点深蓝颜色,剑光乍然劈落。

真的很想要收藏(爬过来)(爬过去)(非常阴暗扭曲地爬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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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前世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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