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长街往内走,买了好多样小吃,皆是吃的满嘴流油。
未正时分,两人终于吃不动,也走不动了,于是路边找了一家茶肆,坐下品茶。
“真是如此,姐姐。”熟络后,琼话变多了,人也不那么容易脸红了,他手肘撑在桌上,比划道,“真有长这样的鱼,五彩缤纷的,我们唤它奈何鱼。”
此间人虽多,但不少在吹牛扯皮,谈些奇闻异事,因而,也没人在意他们说的话。
花途明奇道:“奈何鱼?为何叫这个名字?”
琼喝了一口茶,打个嗝,道:“因为啊,传说,鲛人死后,会入黄泉,黄泉中生有一种小巧的鱼,周身透明,却泛着五彩的光,它们见有人来,会成群结队排成桥,鲛人经过此桥,这才算忘却前程往事,以纯洁的身心去赴来生。此鱼搭建的桥叫奈何桥,因此,鱼也被唤作奈何鱼。”
“原来如此,倒是神奇。”花途明心道,人族与鲛人族死后来去,虽大差不差,但也有不同之处,倒有意思。
“传说神奇,鱼倒不怎么神奇。”琼道,“奈何鱼还算常见,若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花途明笑道:“好啊,我们此番不就是要去南海。”
“是如此。”琼道,“但我们此番是为了调查先王去向,以及庆贺当今王上生辰,不一定有机会……唔,我到时候捉来给你吧。”
花途明眼角弯弯,道:“当今王上生辰?”
“是啊。”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皱起脸,“碰到先王匕首纯属巧合,谁也没料到。也不知王上知道此事,还会不会愿意过生辰宴——这可是十年来她第一次松口要过生辰啊!”
花途明道:“嗯?她不太看重生辰吗?”
“非也。”琼道,“因为王上生辰这一日,正是她与小帝姬分开的日子。十年前,小帝姬才从她肚中出生三日,就被送往人族当质子,自此,王上再也不愿过生辰,甚至提到就要发火。”
花途明一怔。
“可鲛人王上生辰是每年十分重要的日子,那一天,南海会挂满珍珠,鲛人受神灵指引,向神灵祈求长生。”
琼将下巴搁到桌上,声音有些闷闷的,“所以啊,就有鲛人说,当今王上与她哥哥一样,冥顽不灵,罔顾人伦,自私自利。”
花途明:“她哥哥?”
“嗯。”琼抬起眼皮看她,“当今王上哥哥,就是先王。”
“……”
原来他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花途明捋了捋,那意思就是,先王的哥哥去世后,先王继位,先王失踪后,妹妹继位。——看来鲛人族实行的是长终幼继。
那当年先王在位时,一十八位长老要拥立的,原来就是当今王上。
那,他们关系如何呢?
花途明想到那个恼人的匕首,心中一团乱麻。
她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先王叫……”
一只手蓦地按上她的肩膀,花途明一个激灵,止住声。
她看到对面琼睁大眼睛,鼻尖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气,耳边传来一沉沉女声。“小姐,可以讨杯茶吗?”
琼缓缓坐起身,欲言又止,看向花途明。
花途明心中一动,道:“请坐吧。”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随即,四方桌两侧分别落座两人,一男一女,面色皆不好看。
琼左右看看,面色有些激动,正欲开口,身旁女郎一掌拍到桌子上。
她一记眼刀横过来,“人族?你是谁?”
花途明一愣。
琼小声开口:“这位姐姐是好人,你不要吓着人家了。”
“好人?”女郎压低声音,“你缘何说她是好人,又为何与她在一起?琼,你一向心善,莫要被三言两语诓骗了。”
“我没有……”
这时,另一边的男子闷咳了几声,“好了,希雅。”他声音有些虚弱,“我见这姑娘也面善,既然与琼在一起,那,必定也不止你们二人吧?”
原来她就是希雅,花途明心道,这一行人进城,找的就是他二人吗?没想到偏偏被他们碰上了。
花途明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如实道:“我叫花途明。一行也确实不止我们二人,他们都去城中找你们了。”
希雅道:“你一个人族为何牵扯其中,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是真的,希雅姐姐。”琼道,“这位姐姐和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她有先王的匕首。”
“!”
闻言,右侧男子连咳都止住了,两人皆面露惊讶,纷纷看向花途明。
“你有……?你从哪里弄的?先王他……他……?”
花途明在心中叹口气,道:“我捡的。没见着别人。一切不知道。”
“……”
希雅道:“你耍我们?”
她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发出嘎嘣声响,声音低沉沉的,“先王匕首从不离身,你说你捡的?”
花途明警觉地看着她。
“别激动别激动。”琼伸手趴在桌子上,横在中间,“在这动起手来我们就暴露了!这位姐姐真的不知道,该问的先生都问过了。”
右侧男子道:“先生又是谁?”
“先生是……”琼组织一番语言,动了动唇,又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哎呀,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总之,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希雅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琼话音一转,开始谈起正事,“对了,希雅,阿彦都,现在,城中只有你二人了吗?”
“是的。”希雅道,“还有些人已经出城了,我们在城中等你们,怕你们来了找不到人。只可恶那左丘允铄,前两天带兵来了,现在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没事,我们这不是碰上面了吗。”琼道,“那看来其余人要无功而返了。我们约好了,酉正时分到福顺酒楼会面。”
希雅颔首,“好。你们进城,是有文牒的吧?”
“有的。”琼道,“我和姐姐各有一张,不然也进不来。怎么了吗?”
“有点事。”希雅与阿彦都对视一眼,道,“现在城中医馆,没有文牒不让进,能不能将文牒借我们用一下?”
“啊?”琼后知后觉道,“你们受伤了吗?”
“……”
花途明扫了一眼两人,心道,阿彦都都快把心脏咳出来了,他还问人家有没有受伤。不是受伤,难不成还是风寒吗?
但她一时半会,还真分不清这两人谁伤得更重。阿彦都一咳一口血腥味,希雅虽不咳,但明显能感觉到肩膀处僵硬,不知受了什么伤。
“先前去调查莫家时,受了点伤,我不打紧,阿彦都比较严重。”希雅道,“在医馆看病,风险还是太大,打算去里面拿点药。”
“我也不打紧。”阿彦都道。
希雅作势欲打,“你再说?下次再做这种事,我绝不饶你!”
阿彦都低低笑了。
花途明听到“莫家”,心中一动,她忽然想起自己在何处听过“长宁”这个地名了——是在莫文斌口中。
她心中一阵恍惚。
直到对面琼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才回神,“怎么了?”
琼道:“姐姐,你看……”
希雅十分不悦,“琼,你为何要询问她的意见?”
“因为我只有一张文牒。”琼如实道,“还有一张在姐姐那儿,总不能抢吧?”
“……”
花途明勉强笑了笑,从怀中掏出文牒,递给希雅。琼将自己文牒递给阿彦都。
两人翻开看了看,阿彦都“噗嗤”笑出声,抬眼看希雅,“姐姐。”
希雅嗔了他一眼,“少贫。”
琼道:“你们要去哪个医馆,我们一起去吧?”
希雅睨一眼花途明,道:“也好。我们打算去永仁医馆。”
四人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出发。
永仁医馆坐落在西金街上,离他们所在地并不远,希雅与阿彦都熟知路线,余下两人跟在他们后面走,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到了西金街。
希雅目光指向前方一处,“到了。”
花途明随声望去,找到不远处挂着大大牌匾的永仁医馆,医馆里面似乎围着许多人,看起来生意很好。
花途明道:“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行。”希雅道,“不要乱跑,城中有官兵不时巡逻。”
花途明颔首。
希雅与阿彦都两人朝前方走去,花途明站在后面,能看到阿彦都时不时侧首过来,朝希雅说笑。
琼:“姐姐?”
“嗯?”花途明看向他,“怎么了?”
琼看向不远处一个小摊,目露新奇,“那是什么?”
花途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是一个卖木制玩具的小摊,摊主正握着一只巴掌大的木马,冲摊前的小孩们展示。
“看好咯!看好咯!”摊主吆喝着,随即,不知他的手怎么扭了一下,再次将木马放到桌面上时,它竟自己跑了起来。
小孩们拍手称奇。
花途明微微莞尔,看向琼,“你想要这个?”
琼眼错不眨地盯着木马,道:“姐姐,它是怎么动起来的呀?”
它是怎么动起来的,花途明也不知道,但看周遭大人的反应,这似乎在人族集市并不稀奇。
花途明道:“买来给你研究研究,可好?”
琼点头,“好。”
两人穿过街道,走到对面摊位上。那摊主正巧又翻出一只木马,两匹马在桌面上驰骋。
琼道:“这是怎么跑起来的呀?”
摊主是个鬓发灰白的大伯,他看一眼琼,“哈哈”笑道:“‘这是怎么跑起来的?’——当然是因为,我在此注入了神力!不信你看,我还能再让一匹马跑起来!”
说着,他又翻出一只木马,手腕一抖,木马就自己跑了起来。
琼盯着木马,道:“我不信。你应当是碰了什么机关。”
“机关?”摊主道,“哪有机关!你能找到机关吗?”
琼笃定道:“我能。”
闻言,摊主面色变了一变,花途明忙道:“师傅,这些木马怎么卖?”
摊主看一眼花途明,也不再管琼,笑道:“好说!”他张开五个指头。
花途明看向他。
“——五文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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