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看什么？”
陈汐月回神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撑着脑袋面带笑意盯着对面的小岑露羽。
在陈汐月的记忆中，岑长老永远都在生气，不是生气哪个弟子太过拼命搞伤了身体就是生气宗主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像现在这样可怜兮兮的害怕模样陈汐月很少见，当她觉得一件事情很有趣时就会生出旁的坏心思。
比如现在这样，她换了个位置离岑露羽近些，随手取下对方唇边沾到的米饭，温柔的笑容让岑露羽泪湿眼眶。
“小猪都没你这么能吃。”
陈汐月说话总是带着半分笑意，但这对于一个爱面子的小朋友来说似乎太多。
方才的感动在一瞬间化为了尴尬，岑露羽低头搅弄着自己的衣袖，从一个有点脏的白面馒头羞成了红糖馒头。
陈汐月觉得有趣归有趣，但还是师妹的事更加要紧。
扭头看了一圈，发现众人都只顾着自己的事，偶尔有人朝着她们坐的这一桌投来眼神。
陈汐月略感不适，于是皱起眉头，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着垂涎，不是那种对美色的贪婪。
若是换个比喻来说，这种眼神就好像师妹看见了一本天阶上品的剑诀一样如狼似虎，眼里闪烁着幽幽绿光。
陈汐月心里这么想着，可想着想着就把师妹的形象给代入进去，一想到师妹那张脸上出现的渴望眼神她就觉得好笑。
岑露羽见漂亮姐姐笑容更深，还以为是自己窘迫的样子太过丢人，她挠挠耳朵决定想个办法挽回自己的形象。
于是她扯扯陈汐月的袖子，在对方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的时候压低声音悄悄说：“姐姐，这座城里有怪物，你快走吧。”
陈汐月早用神识打探了后厨的情况，她发觉刚才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分身竟然又找到了。
不过师妹的分身认真起来也挺强的嘛，只是一脚就可以踹晕两个元婴期的鲛人。
要知道鲛人的身体素质和人不同，在同境界下鲛人是要强于普通修士的，所以这两个元婴中期的鲛人完全可以当成高阶来看。
而她的窥探很快就被分身发现，所以被迫终止了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
不过她也算明白这酒楼中的危机是什么了。
鲛人吗？
陈汐月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哦？什么怪物？”
岑露羽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大声，她忍不住想要捂住陈汐月的嘴巴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而陈汐月还一脸戏谑看着她的囧样。
酒楼陆续还在来人，可那热情的店小二却不见了踪影，新来的客人坐了许久也没等来人招呼，忍不住大喊大闹起来。
“店小二呢！”
“这么大的酒楼就没人吱声是吧！看我砸烂你这破店！”
说罢就真的起身抄起凳子就砸，这凳子不偏不倚砸到了另一桌人的头上，陈汐月一看只觉得世界上凑巧的事真是多。
被凳子砸中的人就是偷瞄陈汐月的人，她被砸中后并未像预想中的那样流血，对方神色呆板，在众人沉默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砸了。
于是她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转头看向那位砸人的男子。
被砸中的女子身材瘦弱，脸唇都很苍白，似乎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男子显然没想到会误伤无辜，瞅她身体这么弱也怕砸出个好歹来沾染人命官司，于是他歇了火气跑过去道歉。
本在看戏的陈汐月神色微变，她发觉自身所处之处变得愈发真实起来，原来感觉不到的东西慢慢能够感受出来。
就比如现在这条面色苍白的鲛人身上所有的淡淡鱼腥味。
面对即将发生的惨剧，陈汐月并不十分关心，她淡然喝了一口，茶香入喉悠然自得。
“咕咚。”
“啊！！！”
男人的惨叫声让在场众人心头一跳，只见方才那面色苍白的女子耳边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鳍，以及一口尖牙。
她凶狠咬上给她致歉那人的肩膀，血腥味瞬间刺激了在场众人的鼻腔。
现场乱做一片，有尖叫逃跑的还有镇定想要解救那位被撕咬男子的，然而最恐怖的是陆续有其他鲛人现形咬上他人。
陈汐月虽然觉得幻境之中这种事并无意义，但想着要破境就得先入此间世，于是她扯出腰间长鞭。
腥风从旁而至，陈汐月看到一条雌性鲛人张着嘴朝着她扑了过来。
陈汐月并不怕这场面，但感知到什么又突然停下，随即一道剑光闪过，鲛人停止了动作。
鲛人脖颈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在混乱中被人一推头与首便分离开。
头颅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双黑色靴子前面。
陈汐月看着靴子的主人夸赞：“做得不错。”
杨涵见师姐没事脸色才好上许多，她使用术法直接将自己和分身的位置调换，为此不知道这里是一处幻境。
相比陈汐月，杨涵显然更具有正义感。
她收了剑一把抓住右侧准备袭击她的鲛人随即干脆利落拧断对方脖颈，将尸体丢出去砸飞另外两个鲛人。
陈汐月看着勇猛的师妹，惊叹道：“没想到她还藏了一手。”
杨涵并不知道自己被师姐误会成了分身，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这些臭鱼给煲汤。
很快酒楼中就剩下鲛人的惨叫声和一地诡异的蓝色血液。
陈汐月拉着岑露羽在一旁看戏，看着看着就发现身边又坐了一人。
侧头看着这个毫无灵力的凡人，陈汐月有些疑惑，可这位黄衣姑娘却举着手主动打起招呼。
“陈仙子，我名贺秀兰，叫我秀兰就好。”
陈汐月想了想，突然想起方才用神识探查时这女子也在后厨，只是她满心满眼都是师妹，其他人便被自动忽略了。
心中闪过许多猜疑，但最终陈汐月还是微笑回应：“你好。”
贺秀兰被陈汐月的笑容闪了一下，脱口而出：“好漂亮。”
对于这些夸赞陈汐月早已习惯，她敷衍着：“你也是。”
惨叫声停止，杨涵不曾染血，她不在意酒楼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师姐面前，纠结许久最后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师姐可曾受伤。”
陈汐月本就误会她是分身，如今这僵硬又讨好的笑容更不可能是本人所有。
阴差阳错间，这份误会加深许多。
陈汐月本在意师妹用分身骗她这件事，可有些事想着想着她便放下了。
她心情很好地回答：“没事。”
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旁边坐着的黄衣姑娘突然跑到那些鲛人尸体前一个接着一个叹着鼻息。
当确认所有鲛人死亡时，贺秀兰不由失落，她还想着若是留有活口还能问问。
但她什么也没做，与杨涵亦是萍水相逢，所以不能无端指责，只是捂住胸口处的水晶发呆。
陈汐月观察了许久，笑着问：“这位是？”
“路上捡的。”
这分身还会在大街上随便捡姑娘，真是一点不如她主人洁身自好。
想到这里陈汐月就忍不住要劝，她苦口婆心道：“不要在路上随便捡人，谁知道你捡回来的包藏着什么心思。”
空气沉默许久，陈汐月还以为自己说服了面前的分身，但事实却是不同。
“我也是师姐捡来的。”
陈汐月愣住，她都忘记这茬了，杨师妹就是她心血来潮在坑里捡回来的小泥猴。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但陈汐月的脸皮可不是一般厚，她脸不红气不喘：“我不一样。”
杨涵自然信任师姐，不过师姐这番话倒是让她想得有些多了。
谁知道她心里包藏着什么心思。
这份情感藏得太深太苦，谁也不知道，可如今她都快要死了，不如大胆放肆一回。
于是她学着陈汐月的模样开始假笑，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所以显得不伦不类。
陈汐月被她咧开半口白牙的滑稽表情逗乐，抬袖轻笑过后又抱起旁边的岑露羽：“你看这是谁？”
杨涵凑近仔细看了看，倒抽凉气后出言：“岑长老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幻境外的岑露羽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总觉得心里不安。
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踱步后那股不安的情绪还是没有下去，无奈坐下念清心咒，却发觉清心咒也无用。
“真是邪门了。”
岑露羽苦恼许久，最终认为自己情绪的差劲是因为徐瑾之故。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窗户。
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朵漂亮的小花，岑露羽动手拔起花瓣，口中默念：“坦白、隐瞒、坦白、隐瞒……”
终于她扯下了最后一片花瓣，命运替她做出选择。
“坦白。”
岑露羽丢掉光秃秃的花蕊，长叹一声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最后她再次掏出一朵花，将花朵的白色花瓣全部扯掉之后又得出一个相同的结果。
看着孤零零的花蕊，岑露羽呆立了许久。
最终她弯腰将之前丢掉的花蕊捡起来，又随手拿了个杯子装满水，将失去花瓣的它们放在一起。
“罢了，还是告予师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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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孤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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