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她的鬓边,她死了。
雪花飘零在天地之间,渐渐将周遭一切染成了白色,为她送葬。
她突然觉得很平和,缓缓阖上眼。
人不都是这样吗?都是结束在这肃穆的白色里。
这潦草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她是合欢宗的杀手,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刃,亦没有名字。本就生的惊艳加上修习合欢术,让她更加妖媚婀娜。浑身柔若无骨,触感柔软,与人说话时真若没有骨头,斜斜的往人身上靠。
她的媚术,也曾叫无数男人欲罢不能,满足的死在她的身上时,眼里还有未退尽的**。
她可真是仁慈啊,给了他们那么享受的死法。
她想要像往常一样,发出娇媚又轻浮的咯咯轻笑,最终却只有一滴泪从眼角滚落。
她已发不出声音。
这一身皮囊千骑万枕,已经污浊不堪,她早已不想要了。
可是真遗憾啊,她生的这样好看,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爱。
被人爱着是怎样的感受呢?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她奄奄一息,靠着顽强的意志从乱葬岗爬出来,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她只能睁着愤恨、不甘又无能为力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被雨水打的泥泞的土路,以及土路凹处的水坑里泛起的涟漪。
身上的伤口被雨水泡着,如同被万千恶鬼啃食,钻心的疼。
胸口也闷闷的,透不过气,好不容易吸进去的空气,好似带着倒钩刮着血肉,应该是被伤了肺腑。
就在她不甘的等死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通体白缎皂靴,在这样泥泞的路面上,居然纤尘不染。
她艰难的抬头往上看,透过遮天蔽日如瓢泼的雨幕,看到了一身绛色衣袍宛如神祇的他。
他并没打伞,可那雨水好似无形中遇着障碍,近不得他的身。
她想她一定是见到了死神。
他自上而下看着她,整张脸隐在银白色的面具后,看不清神情。
“生的不错,可惜了。”
她睫毛微颤努力睁着被雨水打疼的双眼看他,仿佛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可他只是叹息了这一句,就要举步离开。
在浓的化不开的滂沱雨夜,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一袭绛色衣袍是她生还的唯一希望。
她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可以救命的浮木。
他离开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于是开口求他:“带我走。”
感受到她目光里的热切,他蹲下身仔细看她,衣摆泡在泥污里却浑然不觉。
纵然身在泥潭,她却不想让这污泥弄脏了如神祇一般的他,将他的衣袍揽进手心,高高托起。
他隐在面具后的目光暗了暗,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观摩她:“想要跟着我?可是跟着我的人都是活的连鬼都不如。你死在这里,恐怕也是上苍的恩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听不懂他的话,当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我想跟着你。”
他突然放声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那我就成全你,日后不要怪我。”
怎么会舍得怪他,那夜的乱葬岗就像是地狱,他是把她从地狱里带出来的人,她奉若神明。
他说完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第一次被年轻男子抱在怀中,与年迈老财的臃肿松垮截然不同,他的怀抱紧致而有力,她的心跳乱了,好像漏跳了几拍。
她后来才知道,那应该叫怦然心动。
人间情爱有千种万种,她却连父母的爱都没能得到过,她是孤儿,是养父母抱来招生的,原本取名叫招娣。可当她真的为他们迎来一个弟弟后,他们非但没有感激她,反而开始虐待她。
她还只有十四岁就被卖给五十多岁的地主老财当小妾。那老财贪恋她的美貌和年轻的身体,夜夜宿在她这里,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不想要的盛宠却得罪了那家的主母,诬陷她偷盗将她乱棍打死,用草席一裹,扔进了乱葬岗。
可是她的命真大啊,当天夜里,一场倾盆大雨浇醒了她,她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他。
他把她带回住处,让人帮她上了药。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睡袍,长发如瀑披散开来,身姿挺拔却又带着一丝倦意。
他坐到一旁的塌上,身体斜斜的向后靠进靠枕里,一只胳膊撑着塌上的矮几,双膝随意的张着,宽大的睡袍罩下来,更显得身形修长中带着说不出的懒散。
只是那隐在面具后的目光玩味的看着她:“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并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的从面前的矮几上拿起酒壶倒了一盅饮了,接着说道:“想要我救你吗?”
他喝完又倒了一盅,看都没看她,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想。”
“以你的伤势,能活到现在算是个奇迹,说明你的求生欲很强。”
他起身走向她,继续说道:“如今你外伤处理了,而治疗内伤最好的法子,就是与本座双修。”
她不懂双修是什么意思,不解的看着他。
他在她的床边坐定,摩挲着她的脸:“与本座双修不但能疗伤,还可使内功一日千里并且能得到无尽的快乐,你愿意吗?”
世上有这样好的事,她自然是愿意,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
他又朗声笑了:“我本已打算不再收徒了,今夜因缘际会,便收了你做我的关门弟子吧。”
说完他的手自她脸上滑下,穿过上完药之后给她换上的宽大睡袍。
他的大手灼热,带着浓浓的**,一路煽风点火,她突然就懂了双修是什么意思。
因为之前不好的经历,她害怕起来,身体在他手下颤抖。
“别怕。”
感受到她的紧张,他开口安慰。
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发,亲吻她的眉眼:“放松,闭上眼睛感受来自丹田的暖流,我会帮你将它送入你的四肢百骸,打通你的全身经脉。”
不知今夕是何夕,共赴巫山**时。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回了那件宽大的睡袍,负手站在窗边凝视着窗外。
他并没有回头,却知道她已经转醒:“你醒了?”
“嗯。”她答应着,感觉浑身说不出的畅快轻松,身体比受伤之前还要健壮轻盈,脸上也容光焕发。
“今夜月色不错,过来陪我喝酒。”
她听他如此说,起身走到他身边。
他回身看了她一眼,将酒壶递给她,赞赏道:“恢复的不错。”
她接过酒壶,有些为难的说:“我不会喝酒。”
“能喝就多喝点,不能喝便少喝,哪里有不会喝的?”
他觉得有些扫兴,自她手中拿回酒壶,对着月亮饮了一口:“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看他如此,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一般,愧疚难当,拿过他手里的酒壶饮了一口。
那酒便真如烧刀子,辣的她喉头涩涩的疼,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
他却朗声大笑起来。
她一度以为他很爱笑,可他的眉眼隐在面具后,看不清那笑意有多深。
“你叫什么名字?”
“招娣。”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弃了吧。以后你就叫十一娘,是我合欢宗第十一罗刹。”
合欢宗,在这世上恐怕不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弑杀屠戮,恶贯满盈。
时而有孩童夜间哭闹,大人们总会吓唬说:“再哭小心被合欢宗恶鬼听到,抓去煮了。”
她惊诧的看着他,喃喃问道:“你是?”
“合欢宗宗主,赫连不归。”
血魂昭昭,紫魅不归。
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那个臭名昭著的恶魔和眼前的这个霁月清风的男子联系起来。
没有理会她眼中复杂的神色,他兀自说道:“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
他顿了一下,抬手替她揽了一下鬓边的发:“从此以后,你便是这世上食人血肉,飞天遁地的恶鬼。外面的魑魅魍魉,但凡有看不惯的,尽可肉食之。”
她听了他的话,突然兴奋起来,眸子闪闪发亮。
如若可以,她第一个想杀的就是那该死的地主老财一家,然后是她的养父母。
臭名昭著又怎样,世人愚蠢、贪婪、深陷欲念的泥沼无法自拔,她便来超度他们。
这么想着,她咯咯的笑出声,声音悦耳动听。
见她如此,他反而叹息:“你倒是真的适合合欢宗。”
说罢将她拥在怀里:“以后想做什么便去做,本座会护着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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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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