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假期只有七天，刨除来回路上坐车的时间，梁父、梁母、梁珘和楚霏只能停留两天，第一天他们只来得及相认和去医院查问原委，两家父母和孩子正经相处仅有第二天一天的时间。
但两对父母得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一天时间能商量好就不错了，根本没机会和亲生女儿单独聊聊，所以他们还是两家人坐在一处说话。
“珊珊很坚决地要换回来，我们……尊重孩子的意见。”梁父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楚霏，又询问地看向杨婷婷，眸中含着希冀。
亲生女儿十五年不在身边，他当然希望孩子能回到身边，让他们夫妻弥补她，尽到做父母应尽的责任。
“换……换回来？”杨军、余秀不知所措，左右看看两个孩子，一时无法说赞同还是反对。
若是换回来，他们的亲生女儿就要回到他们家，自小生活在京市的她能适应他们这样西北小镇的生活，能适应他们这样简陋拥挤的家吗？
可若是不换，对杨婷婷这个梁家的亲生女儿又太不公平，这孩子本就跟着他们受了十五年的穷，现在能跟着条件更好的亲生爸妈去生活，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一定要换吗？”杨婷婷也很无措，想到要离开爸爸妈妈和杨旗她就满心舍不得，但……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她看向梁父、梁母和梁珘，这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可她和他们还不熟悉啊，真的要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楚霏坚定点头：“必须换回来，既然发现了错误，那就要纠正它！”
众人沉默，这一刻谁都没法立刻做出决定，两家父母都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也舍不得委屈自己亲生的孩子。
这个决定……很难，很难！
楚霏继续道：“我和婷婷都上高一，现在新学期已经开始了，中途换学校恐怕不好办，不如下一学期开始时再转学，我转学回这里，婷婷转学回京市。”
两对父母下意识松了口气，这学期要到明年元月才结束，离现在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有个缓冲也好，让他们都有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等寒假了，首先要将我和婷婷的户口办理迁移，我的转回杨家，婷婷转回梁家，同时更改姓氏，至于名字……如果你们觉得也需要改，那就一起改了。”
“户口也要转？”梁母先皱了眉，“珊珊，要不你的先不迁了？这涉及将来高考的事，户籍在京市的话，可以享受本地录取政策。”
梁父经此一提也想到了这事：“婷婷的转到京市，珊珊的先不转了吧，京市各大院校对京市户籍的高考生有名额倾斜，这是影响未来的事，还是慎重些得好。”
杨军、余秀一听关系到高考，他们不懂这个，不知道怎么做更好，但听起来是对亲生女儿有利的事，就期盼地看向楚霏。
“爸、妈，不能这样的，”楚霏冲梁父、梁母摇了摇头，望了眼杨军、余秀，“婷婷的户籍既然迁走了，那我的理应迁回来，咱们不能这么不公平！”
梁父、梁母沉默，他们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不能因为梁家在京市，条件好，就理所当然地既要又要，交换就该平等交换。
哪怕是以利于高考录取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他们不想把她的户籍迁回偏远乡镇的事实，可能杨家不会觉得自家被压了一头，杨婷婷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委屈了，但……他们不能这么做事。
“况且，以我的成绩，就算在这里念书，高考也能录取到想去的大学。”楚霏安抚梁父、梁母，她知道他们没有欺负杨家的意思，是真的为她考虑的。
“迁户籍的事办妥后，我们的学籍也可以迁转了，这些都办好，我们就能正式换回来了。”她看向忐忑不安的杨婷婷，道，“不用怕，寒假里你可以先到京市，有一个假期的时间适应在那里的生活。”
“你也会在吗？”杨婷婷问。
相比起梁父、梁母的克制，梁珘的寡言，从昨天到现在，同是第一次见，楚霏对她的态度是最温和的，时不时还会安抚她，能及时平复她心中的不安。
“如果你需要，我会陪着你，帮你熟悉那里的一切，包括周围的人和事。”楚霏给了肯定的回答。
杨婷婷立马笑了，眉眼弯弯地重重点头：“好，那我寒假去京市，”她转而看向梁父、梁母、梁珘，眼神温暖明亮，“回家！”
只是两个字，却让梁父、梁母激动地湿了眼眶，连声道“好”。
楚霏又看向杨军、余秀：“你们别担心，我帮着婷婷适应了就回来，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来车站接我。”
“哎哎，我们知道了。”杨军、余秀连忙应下。
其实两人心里很想问一句：婷婷需要适应新的环境和生活，那你呢？你不需要吗？
“我……我可以去吗？”杨旗忽然弱弱地出声，发觉大家看过来，他下意识低声嘟囔，“我还没去过京市呢，真的很想去看看。”
“那就来吧，和婷婷一起来，我再和你回来。”楚霏看着他，爽快道。
“真的吗？”杨旗顿时兴奋了。
“嗯，有你陪着婷婷也好。”楚霏给了肯定的答案。
“太好了！我能去京市啦！”杨旗欢呼着蹦起来。
杨军、余秀想要反对，但动了动唇又咽下了，只是发愁这一去要花不少钱，他们得想办法给孩子们准备好，总不能让梁家给他们的孩子花钱，人家再是条件好，也没有这样占便宜的。
另一边，梁父、梁母心里琢磨起家里该怎么改一下布置，婷婷回来后总得有自己的房间，又不能把珊珊的房间给占了，就算她以后回来住的时间少，也得给她留一个房间啊！
两家基本谈妥了换回来的事，剩下的时间相互介绍了自家的情况，好让彼此有个数，梁珘、杨婷婷，楚霏和杨旗，两对兄妹、姐弟也单独相处了一会儿。
梁珘本身不是个话多的，但面对认识才两天的亲妹妹，他不知该聊什么，就说起两家的事，父母在哪里工作，还有哪些比较亲近的人，他学的什么专业等等。
楚霏、杨旗这边全然不同，他性子活泼，才认识两天的亲姐姐，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跟十万个为什么附身一样，一句一句地问问题，什么她在哪里上学，学习怎么样，喜欢什么运动，有没有同学喜欢她等等。
因为有这么点相处时间，他们彼此都算是熟悉了。
明天一早梁家就该坐车回去了，所以下午吃完饭后，楚霏留下了家里的电话、梁父、梁母办公室的电话和梁珘宿舍的电话，杨家没安装电话，不过附近有公用电话，如果只是接电话不用掏钱，杨家便给了这个电话。
杨家和公用电话的老板熟识，喊着接个电话没什么的。
次日，杨家送了梁家去坐车，还给带了些吃的，自家做的枣糕、晾的菜干等等，怕他们不方便拿、还重，给的份量都不算多。
于是，梁家回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包。
经过两天多的车程他们才回到京市，四个人各自洗漱休整，8号各自上班、上学。
比起他们，杨家虽然如常做着生意，可除了杨婷婷和杨旗没想那么多，按部就班上学外，杨军和余秀的心里一直搁着事。
孩子不在的时候，两人不停在商量女儿换回来的事。
“户籍这个倒是不太难办，咱们这是有原因的迁转，不可能不给办的，转学的事情我也问了，咱们这里高中建学籍到高二了，那时候要会考、准备高考，现在先不用操心这个，开校直接去办转学就行。”杨军对这两件事没什么愁的，他愁的是其他的事。
“按梁珊……嗯，按珊珊说的，她寒假时就要住回来，那咱们家这条件……”余秀难免心生自卑，“她会嫌弃吧？而且这么挤，哪里比得上她之前住的地方？”
杨军皱着眉，他发愁的也是这个事。
他们夫妻的户籍其实都在中湾村，在村里也有个房子，只是从搬到镇上后就不再住了，这些年干放着破败了许多，他们从没想过回村里住。
住在镇上到底舒服得多，他们又没有父母要奉养，回村里干什么呢？是嫌村里的长舌妇说话不够刺耳，还是图乡里处处不方便？
目前他们开店的这个地方临街，租金也还便宜，最重要的是它接通了公家的暖气，只这一点就比乡里强出几条街，两人从前可受够了乡里冬天的冷，说得不好听些，连上厕所都冻屁股，有更暖和的选择谁不干呢？
这天后，每天早晨把要卖的各种馍馍都放到柜台上，杨军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余秀也没问他干什么去，反正到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嗯……杨家是杨军做饭，因为他做的比余秀做的好吃。
过了好些天，杨军跟余秀说：“我看了一套房子，明儿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要是你也觉得不错，咱们就买下来。”
“啊？买房子？楼房吗？”余秀惊讶极了。
“肯定是楼房啊，虽说镇上好多平房，可都有人住，人家也不一定卖，再说了，那些平房通暖的才几个，凡是通了的基本都是镇上的干部家，人家能卖房子啊？”
“那楼房贵吗？咱能买得起？”
“我去城建局问了，那一片都是新修的楼，一套差不多几万吧，看面积大小，大的可能五万多，小的也有三万多。”
余秀一听这个价，神情放松了些。
他们两口子做生意有十年出头了，刚开始因为没找到价格便宜还优质的面粉、鸡蛋等原材料，所以赔了一些，干了一年摸索着熟悉了，就开始盈利了。
杨军、余秀都是朴素的性子，吃穿用度这些并不追求享受，连带着他们养大的两个孩子也是这样，因为天天看到他们进进出出忙碌，孩子们知道他们很辛苦，从不会乱花钱、与人攀比，吃穿上给什么就吃用什么。
所以，两人这些年一直攒着钱，他们不懂怎么拿钱生钱，只会往银行存，经年累月的，算起来存了有几万了，真买个几万的房子也买得起。
“那就去看看，买个大一点的，到时候给两个女儿都留个房间。”余秀笑着道。
房子的事眼看能解决，她的心情立马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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