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琴酒,招聘男友》
/系田
如墨的夜色下,琴酒驮着背上的老太,一步步很稳当地走。空中一轮皎洁的弯月为他们照亮脚底的路。
降谷也在旁边放慢步速跟着,身上只穿一件烫熨得当,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他的宝蓝色工装外套正盖在老太身上,御寒。
降谷把衬衫袖子卷起来,露一截小麦色的手臂,结实的肌肉下,青筋宛如一条生命力蓬勃的溪流,一路绵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没想到你哄老人也很有一套。”降谷主动搭讪。
事实上,琴酒这一路的表现都出乎降谷意料。不仅不辞辛苦为找老太而奔波,成功安抚了老太,当老太出现情绪不肯坐交通工具时,也顺着对方,一路把人背回来。
这还是会因为一点怀疑就把人除之后快,他所熟悉的琴酒吗?
降谷本人也做过义工,警校期间被景光带动,直到现在,哪怕卧底,只要有空就会去做。
他自诩有些经验,可看到对他明显表现抗拒的老太太转头就接受琴酒的帮助,还把琴酒当成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树,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察觉了她心里的惶恐而已。”琴酒轻描淡写。
“她心里的惶恐?”
“对,失忆之后睁开眼,谁都不认识的惶恐,周围那么多人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惶恐。”琴酒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降谷,“如果你能明白,会比我做得更好。”
两人之间流动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伴随老太太轻微的鼾声,琴酒那双绿幽幽的眼睛轻易望进了降谷心里。
降谷的心脏乱跳,脑海里不受控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琴酒说的这些惶恐,到底是老太的,还是他自己的?
当降谷的心潮翻涌,琴酒却挑唇一笑自顾自走了。隔了很短的一段距离,降谷回过神,提步追上去。
好像刚才短暂的剖白从不曾发生,琴酒很自然地继续往下闲聊:“说起来,你让我想到了我的同事。”
“……什么同事?为什么会想到?”
“不知道,可能因为你很聪明,配合起来默契,让我感觉舒服。”
降谷先是一愣,而后微笑:“是吗?但如果不是你先发现她可能得了病,我也做不了什么。”
很奇怪地,降谷心里没有身份会暴露的焦灼和警惕,反而很平静。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对这个病那么了解?”
“嗯。”
“因为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心理障碍得了失语症。我想帮他,在网上查相关资料的时候看到了阿尔兹海默症。语言功能丧失,同样是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之一。”
“那你的记性真是不错。”
说话间,老太的女儿满头大汗从远处跑来。或许是高跟鞋走路不方便,或许是太过焦急,此刻的她竟是光着脚的。
琴酒远远看着,冷不丁说:“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病情。”
降谷瞥琴酒一眼,似乎领悟了什么。女人靠近时,他先一步赶上去拦住对方。
“你的母亲睡着了。”女人抿了抿唇,视线越过降谷的肩膀看向母亲,明明距离很近,却也很远。
琴酒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顺手把老太瘦弱的身躯往上托一托。那个保洁员和女人走在前面,低声交谈。
微凉的风把他们的谈话吹到琴酒耳边,琴酒也并不在意,只见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猛地甩开保洁员的手,狠狠地瞪着他。
保洁员仿佛感觉不到女人的抵触,目露怜悯,继续神情严肃地说着,期间还拿出那张从老太皮夹里得到的照片和自己画的肖像画。
逐渐地,女人情绪平复下来。
与其说平复,不如说是颓废。
她低下头,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小心翼翼抚摸着照片。
又过了一会儿,她赤着脚,步伐别扭地走到琴酒身边,先前因剧烈运动引发的大喘气也故意压着,呼吸变得很轻。她伸出手,像要触碰老太苍白的发丝,要碰到的时候却颤抖了下,重新收回去。
琴酒没有看她,而是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你母亲消耗了很大的情绪,等醒了,可能会饿。”
“……”
女人的目光长久停留在琴酒侧脸,最终咬了下唇穿上高跟鞋,快步走了。
片刻,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降谷才走回琴酒身边。
“看来我们合作确实很默契。”琴酒说。
他不是医生,要让病患家属接受亲人得了不治之症,并处理情绪实在太麻烦了。
琴酒没那种耐心,好在这个“保洁员”听懂了他的暗示。
降谷沉默了会儿,“你说她真的从没发现母亲的异常吗?”
“你怎么觉得?”
“我不知道。”
听到回答,琴酒不合时宜地笑起来:“这世上确实有很多天生粗神经的人,但也有一些,天真地以为只要不去拆穿困境就不用面对。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做了一趟坏人。”
降谷愣了下,定定注视着琴酒,目光那样深邃,好像从不认识对方。
琴酒眉头一挑,“你看我干什么?”
“好啊,原来你故意让我唱黑脸。”
降谷大步流星往前走,冷冽的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鼓囊囊,看起来有些滑稽。
“波本。”
降谷脚步一顿,不是因琴酒的突袭露了马脚,而是在挣扎。
从刚才的谈话里,他理解了琴酒现在所需要的——
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琴酒对中原中也这样的直肠子才会抱有好感。所以,才会说喜欢景光那种类型。
而其实,最先知道琴酒失忆的降谷零是得到过先机的。
但那真的是先机吗?琴酒真的会信任一个在他住所里装窃听,甚至还在对面建筑监视他的人吗?
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吧!
降谷深吸口气,若无其事回头对赶上来的琴酒笑说:“什么波本,你喜欢喝这种酒吗?”
话音落,琴酒背上的老太醒了。她一动,宝蓝色的工装外套就掉下来。降谷弯腰捡起,也顺势止住话头。
“最后一段就我来吧,待会儿还要爬楼。”
琴酒不满地瞥他一眼,“你在质疑我的体力?”
“我不要他背!年轻人,我要你背。”
“……”
降谷无言以对,一瞬间似乎看见琴酒挑衅的眼神。
三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楼梯,即将到达时,老太太伏低身体凑到琴酒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年轻人,我知道你不是住在隔壁的风见警官。风见警官是那个戴着眼镜,有点木的男孩子。但,你是个好人,我不会揭穿你的。”
琴酒笑笑:“是吗?那多谢了。”
在老太和降谷看不到的位置,他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
戴眼镜,有点木的,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个真警察的住所。那么能堂而皇之住在这里的苏格兰,真正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过了会儿,买了些新鲜食材的女人去而复返。料想她们母女今晚还有很多话要说,很艰难的决定要做,降谷也打算就此告辞。
琴酒站在风见的公寓外,背对他拿钥匙开门。
“那我就走了,今天多谢你。”
琴酒无动于衷,仿佛他们刚建立起来的联系因为老太的离开而分崩离析。
降谷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琴酒自顾自进门,不由握紧了拳快步往楼下走,边走边嘲讽自己自作多情。
琴酒是这样的,只要他想,总能很轻易撩拨起别人的情绪。
“你只有这些话对我说吗?”
熟悉而冷漠的声音从降谷背后传来,他扶着扶手回头,“什么?”
琴酒在不远处隔着半开的门目光灼灼地看他,“你没别的话对我说了?”
“……噢,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再见?”
“……”
降谷逃也似地快速下了楼,走出建筑,迎面吹来的风裹着一层他和琴酒在一起时未曾察觉的冷。
他捏着拳头往前走,脑内不断回荡着琴酒的话:
“我只是察觉了她的恐惧而已。”
“那种睁开眼周围都是陌生人的恐惧。那种因为失忆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恐惧。”
“我喜欢苏格兰那种类型。”
“真正的雏鸟其实是我啊。”
“你没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
降谷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想要把和琴酒的这些联系都抛在身后一样。
他终于走到小区门口,琴酒那栋公寓楼的灯火也几乎看不见。正在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朝来的地方跑去!
风在降谷身后推搡着,帮助他达到前所未有的速度,能更快地见到才分别不久的那个男人。降谷脸上也绽放出犹不自知的微笑。
“嗡嗡——”
他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不好了,降谷前辈。景光前辈把我打晕自己跑了出来,现在应该已经快到我的公寓了。”
什么!
降谷先前的绮念骤然消散,神色一凛,着急忙慌地朝风见的公寓跑去。
他压抑着狂跳的心脏,紧赶慢赶到了三楼。
突然听到一声稍纵即逝的枪响。
“砰!”
“!”
……Hiro!
总的来说,现在的琴爷需要一个敢于完全袒露自己的人。就看谁先做到了。
——
啊……明天又要上班了。下次更新时间暂定下周六,如果周中有空也会尽量写的。(挥小手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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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39. 值得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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