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琴酒,招聘男友》
/系田
傍晚时候,琴酒和乌丸一起走进了地下停车场。乌丸的司机大野早就等在那里。
琴酒路过车尾,迅速又不经意地瞥了眼车牌。他收回视线,前方的大野已经恭恭敬敬替乌丸把后座车门打开。
可谁知乌丸竟用胳膊一挡,“没你的事。”乌丸冷声说。
大野一愣,旋即会意地看向琴酒,眼里还闪过稍纵即逝的欣喜。
琴酒不慌不忙走上前,用手背挡着车顶,“Boss,可以上了。”
乌丸睨他一眼,鼻腔憋出声冷哼,这才纡尊降贵地弯腰上去。
琴酒准备紧随其后,这时,背后的大野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音问:“琴酒先生,您和老板和好了?”
琴酒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张中年男人的脸,面目憨厚,眼角细纹丛生。
琴酒看着眼熟,但凭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和对方太过热络。
他点点头,迎着乌丸审视的目光也进了车。
得到答案的大野高高兴兴地坐回驾驶座,正打算启动。琴酒身边的乌丸冷不丁开口:“我最近对你太好了,大野?”
琴酒的余光里,乌丸像尊大佛不动如山坐着,眉下压着片乌云,是风雨欲来的态势。
大野顿了下,小心翼翼地抬头透过后视镜打量雇主的脸色。
“老板,我……”
“如果不是我对你太好,你怎么有胆子打探我的私事?”
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温骤降几度。大野的后背也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捏紧方向盘,张了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
实际上,他只是庆幸能保住饭碗而已。
大野的雇主乌丸莲耶是日本首富,平时也不是很难相处,见到他时脸上还会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可这一切自从雇主跟后排那位银发美人断交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昔日的笑面虎直接化成地狱罗刹,只要乌丸一个人待着,就总阴沉张脸,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害他平时偶尔刹车急了点,都怕被解雇。
想起自家那个还有两年就要高考的宝贝女儿,大野低下头卑微地认错:“对不起Boss,下次不会了。”
乌丸不理他,升起了后座的挡板。他把目光径直转到琴酒脸上,“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开车回家。”
原因很简单,琴酒压根儿不记得自己家住哪儿!
他一边手藏在外套口袋飞快地敲键盘,一边面不改色说:“因为胸口的伤还很疼。”
乌丸当然知道琴酒在撒娇。他用刀的时候故意收着力,顶多划破点洁白细腻的皮肤。
乌丸狩猎般灼热的目光从琴酒那张漂亮的脸蛋,转到还稍微红肿的嘴唇,最后定格在纤长的脖子上。
他忽地一笑,暧.昧地摩挲起琴酒的膝盖,颇有深意问:“确定就只有胸口痛?”
*
另一边。
波洛咖啡厅到了交接时间。降谷跟前来接班的小梓打声招呼,快步走进更衣室反锁了门。他脱下围裙,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了几层密码,终于在屏幕上看到琴酒前不久发来的信息——一串车牌号。
他立刻召集景光还有风见开视频会。
屏幕里的风见沉默了会儿,抢先开口:“前辈,我觉得琴酒那句‘送、死’只是随便说说。谁不知道他最惜命了。”
风见此刻坐在一张简易折叠床上,背景依稀可见许多被遗弃的纸箱。
自从被迫把公寓让给琴酒,风见就在警局的储物间过起了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好,久而久之眼底的淤青越来越重。
风见会对琴酒不满也很正常,但景光不希望这些事影响风见作为一个警察的判断。于是当降谷问他怎么看时,景光沉吟了下说:“其实昨晚琴酒提过,如果芥川龙之介真被借调进组织,对我们很不利。”
“嗯,我也觉得。”
“而且……我们本来今晚要搬家的。”
“搬家?”原本兴趣缺缺的风见突然问。
“对。”景光边说,脑海里边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想继续,一个想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可风见没给机会,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们要搬去哪儿?”
“……回我自己家。琴酒说,怕时间久了,影响到你休息。”
话音落,视频里很是安静了一阵。
景光和降谷都看到风见明显的表情变化——从疑惑到不可置信到接受,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还有一点点窃喜。
“……保险起见,还是跟踪一下这个车牌。”
“收到。我现在就去联系交通部。”
不等降谷解散,风见急匆匆下了线。
降谷&景光:“……”
更衣室里的降谷捏紧了手,心里扬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他猜想景光也是同样心情,因为这位好友在他面前从不加掩饰。
“Hiro,哪怕我们现在跟琴酒合作,也没必要把他塑造得太好。”
太好的话,一旦有了变故该怎么下手呢?
“我只是据实以告。”
“……”
听出景光语气里的不悦,降谷抿了下唇,“行吧。但我已经帮琴酒争取过工资,他也提前领了一个月的薪水。你完全可以让他去外面住,不必委屈自己。”
“那怎么行?不把琴酒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这种事就不用你操心了,Zero。”
景光义正辞严地说完,也挂断了电话。
“……”
降谷望着黯淡的屏幕出了会儿神,才把手机锁定塞回外套口袋。他苦笑着呢喃:“真让人头疼。”
或许,跟琴酒合作是错误得不能再错误的决定。
*
今天是研二转出ICU的日子,虽然还没苏醒,但也脱离了生命危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接下来的就是等待了,可能几天,几个月,也可能一辈子等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千速出了普通病房,一直逞强扬着的唇角终于落下来。她往交通部赶,到了办公室外,远远看见一群同事围着巨大的监控屏幕。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那女孩子吓了一跳,几乎尖叫出声,又紧紧捂住嘴,转过头嗔怪地看了眼朋友。
“千速!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千速眉眼弯弯的,“对啊。但在家里又没事干,所以我销假回来上班了。”
她就是这样,虽然在家人、同事和朋友面前表现得很坚强,真要是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她紧绷了很久的弦会突然断掉的。
朋友理解地注视着她,捏了捏她的肩膀。
“你们在看什么?有什么案子吗?”千速转移话题说。
“噢……”那女孩用眼睛瞄瞄旁边抱着胳膊,不苟言笑的风见裕也,“就是跟踪一辆车的轨迹,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公安部嘛,一直神秘得很。”
公安部,尤其是作为其代言人的风见风评不太好,老是像一阵龙卷风猛地卷进来,又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走,简直没把他们交通部当人看。
交通部怎么了?交通部就没有公安部高贵吗?要是没有交通部,地面的车和人还不都乱套啦!
见好友愤愤不平,千速赶忙安慰了她。
这架势也不像收网,“可能是在保护什么人吧。”
千速说出猜测时,风见恰好从身后经过,他表情抽搐了下,没忍住反驳道:“不是在保护什么人!”
不轻不响的一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疑惑的目光聚焦在风见身上。风见脚步一顿,不置一词地走了。
尽管如此,风见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要是被当作去保护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那才贻笑大方呢!
*
乔装过后,景光换了辆车跟上前面的乌丸。乌丸的车贴了防窥膜,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景光捏着方向盘在高速路上开,不可避免地想起此刻在前车的另一个男人——琴酒。
他想琴酒确实有种惊人的,化险为夷的能力。
在琴酒之前,景光从没听过谁能背叛了组织而不死,不仅不死,甚至还能光明正大和组织的老大坐同一辆车回去。
昨晚的景象浮现在眼前,琴酒略略弯腰抱着他,问他是不是还想跟自己一起住。
景光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到最后竟被诱惑着说了截然相反的话。
但,就连那个阅历丰富的日本首富都逃不过琴酒的魔力吗?
景光觉得不可思议。
前车的琴酒渐渐注意到后面跟随他们的车辆,分叉路口就在眼前,他有意转移乌丸的注意。
“所以,港口Mafia那边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吗?因为贝尔摩德愚蠢的行为。”
听到这话,乌丸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目光转到琴酒身上。即便没有言语,琴酒依旧知道自己猜对了。
都是能做到一把手的老狐狸,谁会放弃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按照计划,景光跟随乌丸的车回到地面后,就应该找一个分岔路口离开。否则一直跟着,难免引起前车怀疑。
他正打算这么做,耳机里却突然传出降谷的指示声:“风见那边遇到了车祸,要晚点过来。”
“那我继续跟?”
降谷思考片刻。地面不如高架,要是一直紧随,也太明显了。
“不,你按计划走吧。我来拖延时间。”
琴酒从后视镜里注意到那辆跟着他们的车离开,不多久,大野也发现前面车的速度缓了下来。
“怎么回事?”
“呃,不清楚。可能遇到了临时抽检。”
所谓临时抽检,就是检查驾驶证啊,安全带啊,包括定期车检有没有好好做,有没有贴好标志的狗屁破事,是司机们平时最讨厌遇到的情况。
乌丸的车被夹在当中,正像汉堡里的肉片,空间越来越小。
“变道,从别的地方走。”乌丸当机立断表示。
大野愣了下,也迅速做出反应,只见一个摆尾,乌丸的车就顺利地从空隙间滑出去,又一个转弯,驶上另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从现在开始,尽量避开监控。”
琴酒松开车内壁上的把手时,乌丸又嘱咐道。
他不由笑了下。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谨慎是好事。”
很快,交通部的监控上失去了乌丸车辆的踪迹。降谷得知这一情况,第一反应是他们的跟踪被发现了。但在高架上同行不是很正常吗?想来想去,应该还是乌丸的多疑作祟。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
又开了段路,大野的车速趋于平稳。琴酒也明白了为什么大野看起来很傻,却能一直被乌丸留着——对方的驾车技术自不用提,对路面监控的位置也如数家珍。
琴酒的眼角余光锁定不远处的一家药店。
“我想下去买瓶水。”
“水的话,车上有。”大野降低车速,顺手从前面的驾驶座递过来。
“……还有润喉糖。”
乌丸转过头,琴酒波澜不惊说:“我刚才撒谎了,除了胸口的伤,我嗓子也不舒服。”
乌丸挑了下眉,“很难受?嘴张开我看看。”
琴酒张了嘴,隐约能见到喉头泛红充血。乌丸却似无所觉地用湿纸巾擦擦手,直接伸了根食指进去压住琴酒的舌面。
“别乱动,我看不清。”
似曾相识的异物感充斥琴酒的口腔,他张着嘴,唇边流下些晶莹的唾y。
乌丸用手指轻轻触了下最深处垂坠的小舌,这才像个经验丰富的口腔医做出诊断。
“嗯,好像是有点肿。下去的时候顺便买点消炎药吧。”
他抽回手,指尖牵出条细长的丝线,透明的,比刚才的牛奶色要淡许多。
乌丸用一张新的湿纸巾帮琴酒擦嘴,期间一直微笑地接受着对方的瞪视。
“好了,下车吧。赶紧回来。”他拍拍琴酒的后腰说。
等人下了车,乌丸那如沐春风的笑容骤然收敛。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擦手,一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琴酒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
乌丸的车凭空从监控消失后,降谷立刻找到了那个满头玉米辫的巴西裔。
因为伏特加的提示,关于琴酒给的那张画,他又有了新思路。
如果把下半部分遮起来,只匹配眼睛呢?有没有可能找到琴酒要的人?
他随手接起桌上的电话。
“喂?波本。定位琴酒?我凭什么要听你指……”
他话说一半,猛地想起自己目前归波本管辖的事实,不满地啧了一声,“知道了,查到之后发你。”
片刻,波本的任务手机收到一段录像,是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琴酒在某药店的柜台买药。录像里的银发男人全程低头,只在结账时匆匆瞥了眼位于柜台后的监控。那双狭长的橄榄绿眼眸没有情绪却直勾勾的,只一眼就足够摄取别人的心魄。
……
*
今天的港口Mafia也很悠闲,织田甚至有时间辅导孩子们的作业。
他坐在小板凳上,给咲乐检查数学,偶尔瞥到窗外夕阳的余晖,竟兀自出神。
织田想到了那个银发的男人,明明才见过不久,这会儿却又真切地想念起来。
还好有这种情绪的不止他一个,咲乐软乎乎的身体扑到他怀里,细声细气问:“织田叔叔,琴酒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啊?”
两个截然不同的称呼让织田太阳穴一突,低下头佯装恼怒地刮刮小女孩的鼻子。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咲乐严肃地观察了下织田,笑道:“还好啦,胡子刮掉好多啦!”
她好奇地摸摸织田光滑的下巴,记忆中,这还是大叔头一回精心打理自己呢!
“织田叔……哥哥是不是很喜欢琴酒哥哥呀?”
织田含糊其辞,一张英俊的脸倒被夕阳的余晖晒得发红。
拜咲乐所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琴酒,想着想着,他突然脸色骤变,飞快地拿起手机。
另一边,中也回港口Mafia后想警告芥川不要多嘴,可他转遍整个大楼,都没发现芥川的人影,就连对芥川最为关心的樋口一叶也一问三不知。渐渐地,不详的预感弥漫他的心间……
*
约半小时后,琴酒和乌丸到了公寓大楼。公寓外观是黑曜石质地,如一把利刃直插云霄。他们坐电梯到了第17层。下电梯时,琴酒故意帮乌丸按住开门按钮,以便能跟紧乌丸的脚步。
走廊里有两户人家,乌丸在1702的门前暂停,扔给琴酒一个“接下来靠你”的眼神。
琴酒若无其事走上去,完成了虹膜和指纹验证,但最艰难的是那道密码锁。
作为一个失忆的房主,他根本记不起密码。
乌丸站在身后,看琴酒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银白的长发像天际的瀑布般垂下,一副思考又不想让人察觉的模样。
他嘴唇一勾,半真半假问:“该不会太久没回,连自己的密码都忘……”
“我失忆了。”
乌丸的尾音跟琴酒的自白重叠在一起,炸.弹般在寂静的走廊爆开。
乌丸脸色骤变,“你说什么?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说,我失忆了。从回到组织的第一天起。”琴酒转过身,目光平静而深邃地望着乌丸。
反正他也不可能凭空编出密码,还不如坦白,现在正是好时候。
“嗡——”
恰巧,琴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一看,是来自织田作之助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加一个感叹号——
『小心!』
琴酒眉头一皱,下意识挪动步子去握乌丸莲耶的手,“快跑!”
话音未落,轰——
原本他们所在的位置墙面竟炸出个大坑,墙体碎块和沙尘在走廊里飞舞,瞬间弥漫起一股呛人的气息。
琴酒带着乌丸跑了两步,推开安全门时往后看了一眼。
穿黑风衣的男人手插口袋站在那里,发色比他更白,发尾却是浓墨的黑,那双冷厉的眼睛透过沙尘看过来,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芥川……龙之介。”
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变,饶是乌丸莲耶也神色微变。此时此刻,他没时间计较琴酒失忆的事,全心全意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是谁?”
两人以极快速度跑下楼的同时,乌丸问。
琴酒闻言,竟还有闲情逸致回头冲他展现个微笑:“他就是您心心念念想调到我们组织的异能者啊。”
“芥川龙之介?”
乌丸念出这个名字,也想起不久前在组织总部的办公室,琴酒严词厉色劝诫他的表情。
没想到,那时还在跟他唱反调的琴酒现在会拖着他逃命。
是的,拖着。
乌丸很快意识到自己是个累赘的事实。他虽然平时也坚持锻炼,但到底养尊处优,体力在身为TK的琴酒面前完全不够看。
没过多久,他就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琴酒及时拽住,很可能直接从台阶上滚落。
琴酒停下脚步深深看乌丸一眼,“您应该知道要是我背着您,我们两个都得死?”
乌丸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琴酒竟敢抛下他不管?不说两人私底下的纠.缠,就说自己是他老板,每月付给他高额的报酬。
但报酬又怎么样呢?乌丸转念一想,如果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心底某处,乌丸已经预判了琴酒的选择。这时,琴酒一把拉着他的手藏到楼梯间的门后。琴酒把乌丸的肩膀往下压,让人保持下蹲的姿势尽量把身体缩小。
“Boss,拿出你的手机赶紧给森鸥外打电话。如果电话通了,我们就还有救。”
乌丸知道,琴酒说得有道理,前提是那个芥川龙之介是一条听主人话的狗。
琴酒嘱咐完,就要起身开安全通道的门出去。
“那你呢?”乌丸明知故问。
琴酒笑了下:“当然是把他引走。他是冲我来的。噢不对,如果您没让我去跟港口Mafia谈判,也就不会碰到这种事。”
琴酒眼里的绿色通常很淡,剔透,这会儿在暗处却被衬托得很深,好像是诱.惑人进地狱的恶鬼,看得人心惊胆战。
说完,他出其不意地亲了下乌丸的嘴唇。唇上的温度比平常要冰,等乌丸反应过来对方也很紧张,琴酒已经大步流星又下了几层楼,跑没影了。
……
芥川没想到琴酒会自投罗网,从理性层面讲,他并不讨厌勇敢的人。但——他讨厌琴酒,谁叫琴酒总是吸引太宰大人的目光!
正好芥川也玩腻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两人停在一个楼梯口,惨白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地上投射长长的影子。
“不跑了?”
“嗯,不跑了。”
“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人呢?”
琴酒沉默了下,冰块似的脸总算出现一丝裂痕,“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到其他人。”
芥川望着他,突然想知道如果太宰大人发现这家伙心里还藏着别人,会是什么表情。
“没想到你喜欢那么老的。”他轻蔑地笑笑,猛地驱使黑风衣变成的长鞭朝琴酒甩过去。
轰!
琴酒身后的墙面发生爆裂,尘土飞扬中,琴酒一把拽住那根黑鞭,借力一跃而起,直接从扶手边翻了下去。
“!该死!”芥川狠狠咒骂,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琴酒说投降是假的,是故意诓骗他的。
他气急攻心咳嗽了声,喉间尝到铁锈的味道,可他并不在意,反而擦擦唇,面上露出抹饶有兴致的笑。
“好,既然你想找死。”
琴酒身形极快地在楼梯间下降,他偶尔会伸手抓一把栏杆,控制速度不要太快。突然,那根黑鞭鬼魅般从头顶追下来,用力勒在琴酒腰间,牢牢控制住他。
琴酒仰起头,而芥川足尖轻点,站在比他高一层的地方。
“不是说不跑了?怎么出尔反尔?”
从芥川的角度,正好看到琴酒纤长的脖子,皮肤苍白细腻,像他和妹妹银在贫民窟看过的唯一一场雪。
雪照了阳光就会融化,但他们那种地方只有蚊蝇丛生,是受不到阳光眷顾的。所以雪隔了很久才慢慢消失,害他与生俱来的哮喘也变得更重。
想到这儿,芥川又忍不住掩唇咳嗽两下。
琴酒毫不怜悯地笑笑:“出尔反尔?难道你没撒过谎吗?对出身贫民窟的人来说,撒谎才是常态吧。”
听到这话,芥川眉头一皱,心里因过往回忆产生的柔软也消失殆尽。他用异布缠住琴酒的身体慢慢提升,直到琴酒和他同一高度,又重重把人摔在地上。
扑通一声。
芥川的鞋子踏在地上,一步步走到琴酒面前,弯腰掐着他的下巴抬起脸,“你应该知道自己快死了吧?”
“我想也是。”琴酒事不关己地笑笑。
这一笑成功激起了芥川的怒火。毫不夸张地说,他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起初是为了争抢粮食物失手,而后就是听从港口Mafia的命令。
但数不胜数的人里,从没有哪个明知快死了,还能笑得出来。
“你不怕?”芥川不可置信地问。
“也不是。”琴酒望着芥川眼里自己的倒影,一瞬间脑海里涌入什么。仿佛是某次执行完任务的场景,戴墨镜的伏特加被他所救,忧心忡忡说“不知道哪天命就交代了”。
『无所谓。』
“早死晚死不都一样?”
琴酒用比记忆里略沙一点的声音说。
*
某建筑的天台上,景光架着狙击枪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他透过瞄准镜,看到对面十楼楼梯间琴酒和芥川龙之介的对峙情况。
说对峙也不准确,哪怕琴酒,在对上一个物理系攻击的异能者时也没有任何胜算。
景光一直在找寻恰当的时机,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猎猎的北风在耳边呼啸,天台的气温很低,他却因为紧张,满手都是滑腻腻的。
背对着他的芥川已经有几秒没有动弹,景光的手指扣上扳机,想起自己为数不多朝真人射击的两次经历。
一次是好友萩原研二,没能成功,现在对方还躺在普通病房等待苏醒。
第二次就是VR头盔里,对琴酒一枪爆头。
由于第二次的经历,让射击变成不那么难的事。景光深吸口气。
砰!
破空而出的子弹直直朝芥川龙之介的后脑勺飞过去。
成功了!
景光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谁知这时,那芥川竟像在后脑长了眼睛,驱使异布把子弹生生吸了进去。
景光大骇,他知道芥川能用异布伤人,但不知道这东西还能开启异次元空间。
芥川回头,如冰的视线跨越长距离和瞄准镜定格在景光脸上。景光被吓得心跳一顿,不自禁从瞄准镜里后退。
“切。”芥川又把头转回去,残酷地对琴酒笑道,“原来你还安排了后手。可惜太蠢了,你忘了我的异能可以阻隔空间吗?”
话音落,那颗被吞噬的子弹又凭空出现,直直朝琴酒射过去。
心底某处,芥川不太想让琴酒死了,倒不是对琴酒产生了什么特殊情感,只是既然对方不在意生死,这样反倒像在为他偿愿。
不过考虑到琴酒对港口Mafia几人的影响力,还是死了更好。
正在这关键时刻,旁边阴影里突然冲出个人影。
“当心!”
乌丸把琴酒推到一边,那枚子弹顺着他的胳膊进入,留下一抹殷红的血迹。
“噗嗤!”
“哐当——”
同时,他的手机也顺势滚落,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
“密码!”
琴酒赶忙抓住手机,冲乌丸喊道。
他得到一串数字,不费力地打开界面找到通话记录。
最顶上的“森鸥外”拨出去好几个,但都没能接通。
*
同一时间,港口Mafia森鸥外办公室。
“哎呀,小爱丽丝~这是我给你新买的洋装,你看多漂亮呀,就穿上让我看看嘛~”
森鸥外穿着身陈旧的白大褂蹲在地上,竭力地哄骗由自己的异能幻化的金发小女孩换衣服。
他的手机在办公桌上时不时发出震动,却无人理睬……
*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琴酒面无表情地听着耳边冰冷的机械音。乌丸则在不远处捂着被子弹射中的胳膊。
其实,乌丸原本完全有机会逃脱,只要扔下琴酒就行了。
他向来是个以自己利益为先的人,刚才却鬼使神差地选择冲出来。
或许是出事前,琴酒那句沉静的“我失忆了”,或许是那个冷冰冰,带着决别意味的吻。
胳膊的剧痛让乌丸的额头冷汗涔涔,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还有件事——就像琴酒告诫的,普通人很难掌控异能者。
“你的魅力可真够大的。”芥川咬牙切齿地瞥了眼乌丸身上灰扑扑的西装,对琴酒说。
他的眼里涌现出杀意。
正当他步步逼近琴酒,突然,琴酒高举起手机勾唇笑道:“很抱歉,我不仅魅力大,运气还很好。”
画面上是森鸥外阴沉的脸,那冷然的目光仿佛穿透屏幕,直接望进芥川灵魂深处:
“芥川君,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电话居然打通了!
乌丸震惊地抬起头望向琴酒,芥川也在看他,看银发的男人被折腾得灰头土脸,脸上却依旧带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无声用嘴型对他说:
“你、完、了。”
*
这栋公寓的楼底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私家车,车子逼仄的空间内,降谷和风见正不错眼地看着屏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屏幕里是芥川龙之介流浪狗般阴鸷的眼神。
降谷紧握的手机缓缓流淌出森鸥外低沉的声音:“芥川君,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芥川死死盯着镜头里模糊的首领,半晌臣服地低下了头。
“抱歉Boss,我不该擅自行动。”
“知道错了的话,就赶紧回来领罚!”
……
直到电话挂断,降谷和风见不约而同呼出口浊气。同一时刻,风见的手机里也传出坂口安吾心有余悸的抱怨:“拜托下次别突然让我干这种骗人的把戏了!”
是的,自从发现乌丸手机上的未接通来电,琴酒就果断放弃了无谓的尝试。他转而打给降谷,而降谷也回应了他的期待,迅速安排坂口用AI生成了森鸥外的声音和图像。
“成功了。”降谷对耳机里的景光说,“赶紧离开天台,免得那个芥川回来找你麻烦。”
“知道了。”
通话告一段落,车内的气氛安静得可怕。前排的降谷自顾自换着衣服,窸窸窣窣的,风见的表情也没丝毫放松。
“等会儿我去接他们两个,你想办法毁掉芥川的手机。”
风见郑重地点了点头下车。芥川从不远处迎面走来,如降谷所料,已经拿起电话准备重新拨打。
芥川不是傻子,哪怕一时被降谷和琴酒的联合把戏唬住,回过神总会发现不对。他们的破绽实在太多——摇晃的画面、糟糕的信号、还有来不及中断的对话……
可芥川处于盛怒,如果贸然上去撞掉他的电话,风见又将面临什么呢?
他内心惴惴,却也有一阵想笑的冲动。从被选入零组,他总是做着最安全、零碎的工作,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命悬一线,为了那个琴酒。
风见鼓足勇气走过去,正要伺机撞坏芥川的手机,那手机竟提前通了,一个更年轻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喂?芥川君?森先生已经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赶紧回来,我们要商讨后续措施。”
“太宰……大人?”
芥川的表情从怀疑转为畏惧,不是对上位者的,而是害怕崇敬之人失望的那种畏惧。
他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和风见擦身而过。等到芥川的身影消失于视野,风见才敢放任自己呼出口浊气。
他居然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难道他不起眼的人生中真的充满了可以被称为“好运”的东西吗?
*
“我们必须马上走,但走之前最好换身衣服。”
琴酒搀扶着手臂中弹的乌丸回到17楼,墙灰和碎片散落一地。这一次,乌丸代替他解开了密码锁。
琴酒并不意外,因为乌丸很久前质问过他怎么没回家。
也就是说,乌丸可以自如地进出他的住所。
他们飞快换好衣服,琴酒叫的出租也到了。
等乘上车,琴酒立刻指挥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乌丸这才相信琴酒失忆了,如果是以前的琴酒肯定不会这么做。
他伸手拦住对方,“就在远点的地方找家酒店吧。”
“可是你的伤……”
乌丸安抚地冲琴酒笑笑:“没关系,我可不想明天登上各大新闻的头条。无论解释还是压新闻都太麻烦了。”
毕竟乌丸除了跨国犯罪组织的头目,还有个表身份是日本首富。
“那就送两位去酒店咯?”驾驶座上的降谷刻意转换了音调说,果然没引起乌丸的注意。
乌丸也没空注意,随着紧绷的神经放松,他伤口的疼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片刻,琴酒和乌丸下车。两人若无其事走到酒店前台。
“还有空房吗?”
“两位来得很巧,还有一间大床房和两间单人房噢,请问需要哪间?”
乌丸默默地注视琴酒。
“大床。”
听到琴酒的选择,他很浅地笑了下。
快速地把人安顿完毕,琴酒转身去楼下的便利店买急救用品。
因为乌丸不能现身医院,取子弹的事也只能琴酒亲自来做。
他到了楼下,降谷把需要的药品一并递上,还顺便给了个入耳的微型接收器。
“还记得怎么取子弹吗?不记得的话,把这个戴进耳朵里,我现场教你。”
“……别小看我。”琴酒没好气地说。他原本漂亮的银白长发沾了不少灰,脸上也是。降谷伸手帮他擦了擦,非但没擦干净,反而越来越脏,像那种生气了的花猫。
琴酒用力把他的手拍掉,“滚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降谷的手被震得发麻,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看来你的精神还不错。”
他在对街,目送琴酒再次走进酒店。
琴酒虽然很自信能帮乌丸顺利取弹,保险起见还是戴上了耳机。
他打开房间门,寂寥的月光下,乌丸莲耶乖乖坐在床边,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了,熨烫妥帖的西装裤也变得皱皱巴巴。
琴酒笑了下,乌丸听到声响转过头。
“你笑什么?”
“就是在想您以前有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是啊,”乌丸也跟着笑,“环境这么差的酒店也是很久没住了。”
琴酒快步走近,迎着月光才看到乌丸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连头发都被浸湿了。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乌丸受伤那只胳膊的袖子剪开。
“还记得怎么做吗?”
“应该吧,这种属于肌肉记忆。”
乌丸苦笑:“这种时候,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个肯定回答啊。”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任由琴酒一步步做,先细致地消毒刀具,而后把乌丸伤口周围凝固的血都擦干净。
做完准备工作,琴酒递了块干净的毛巾给乌丸。乌丸摇摇头,“直接来吧,这点痛我还忍得了。”
琴酒深深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划破了他的皮肤。
鲜血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连这一幕都似曾相识。乌丸哪儿能知道,上午他才对琴酒这么做,晚上同样的情景就在自己身上重演。
他咬了下牙,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颤:
“跟我说说你和那个……中原中也是怎么认识的?”
琴酒用匕首搅肉的动作一顿,“具体我不记得了,总之我从爆炸后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所以就喜欢上了?因为他有异能?还是他对你很好?”
“两者都有,但最重要的,是跟他交往起来很轻松。他没什么心眼。”
话说到这儿,琴酒也找到了子弹的位置。他面无表情地用刀尖用力一挑,那枚被血包裹的子弹就轻轻掉落在地上。
“呼——”乌丸情不自禁倒吸口冷气。等琴酒抬起头确认情况,却又逞强地笑笑。
琴酒飞快地用绷带帮乌丸包扎好伤口,乌丸用那只完好的手抚摸他的长发,“没想到同样的事还会再次重演。”
“什么意思?”
乌丸爱怜地垂眼看他,“你应该不记得了,但那时候你就是这么爱上我的。因为你的师傅突然离世,你受不了打击病了一个月,而我也衣不解带照顾了你一个月。”
“我不认为自己会为了这种事病一个月。”
乌丸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刚才那个在对面开枪的人是谁?”
“苏格兰。”
“那么说你今晚是故意引我过去的?”
“对,但您也可以抛下我。”
“如果我真这么做呢?”
“死就死了,正好把贝尔摩德的过错盖掉。”
乌丸那只受伤的手紧握成拳,胳膊上如被蚂蚁啃咬,疼痛密密麻麻。
许久,他叹口气:“可能你觉得我只是贪恋你的身体,但人相处久了是会感情的。你对你师傅,我对你,都一样。”
“……”
面对乌丸突然的剖白,琴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捡起地上的子弹扔进托盘,低着头自顾自说:“我去把它洗干净,然后寄给港口Mafia。”
不知怎么的,乌丸竟从琴酒挺拔的身影里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阿琴,我们让港口Mafia把中原中也调过来怎么样?既然我受了伤,无论要谁森鸥外都没法拒绝。这样你们也不用偷偷摸摸。”
人生来就有贵贱。乌丸和琴酒一样,很清楚自己性命的价值。比起琴酒,当然是他被枪打伤更能在谈判中占据优势。
“……”琴酒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
“你猜得对,自从你失踪,我就没跟别人发生过关系。可能是习惯了吧。所以我可以接受你和他继续,但相对地,我们也要重新开始。”
逼仄的房间里,唯独乌丸的说话声像涓涓细流般流淌,冰冷的、炙热的,第一次让运筹帷幄的琴酒也失去了方向。
而耳机里偷听到这一切的降谷表情阴暗复杂——他完全没想到乌丸莲耶会为了琴酒做到这个地步!
连首富都为爱甘做小三,希望其他人好好学学(x)
——
哈哈哈,没想到我搞了个大的吧!30个币的交易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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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Ch59. 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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