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琴酒，招聘男友》
/系田
琴酒的突然出现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微妙。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他身上。
森鸥外是饶有兴致，尾崎红叶在静观其变，梶井基次郎瞪大了眼，活像见鬼，中也则是依恋中带着怨怼。
琴酒在众目睽睽下闲庭信步般走入。
离风见还有几步之遥时，风见有意识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翩飞起来。
『琴酒怎么来了？？前辈把我发的消息告诉他了吗？？！』
一声熟悉的轻笑掠过耳畔。
“每次见你都这么忙呵，风见警官。”
风见手指一顿，迅速删了信息，若无其事抬头。他撞进琴酒那双戏谑的笑眼，不苟言笑道：“我也很想轻松，可惜总有人在法律边缘试探。”
这话一出，无数道凌厉的视线从前后左右袭来。谁叫现在整个厅里有一半都是港口Mafia的人呢？
风见不怵，反而更加挺直腰杆。
他挑衅似地盯着琴酒，琴酒微微弯唇：“你等的消息好像来了。”
“什么？”
琴酒朝他挑挑眉，风见这才注意到手里的震动。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是一个硕大的问号。
原来他刚才手忙脚乱，还是朝诸伏景光发出了两个字——『琴酒』。
风见赶忙按熄屏幕，而后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用了防窥膜。
但琴酒那似笑非笑的眼，那眼底平静而闪烁的幽绿，就像是穿透力极强的X光，让风见感觉无所遁逃。
可恶！
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琴酒已经自顾自往前走了。风见的视线转到琴酒身后的诸伏高明脸上。对方温和地笑着，眼里却也是对真相的势在必得。
风见几乎发出一声哀叹。
景光前辈的哥哥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到底带琴酒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这场葬礼又会如何收场？
琴酒淡漠的目光扫视过人群，无论惊讶、探究还是戒备的脸都不能吸引他分毫。突然，他发现那个隐藏在人群里的赭发身影。
倒也不是对方刻意像隐藏，只是太矮了，在人堆里难以被发现。
想到这儿，琴酒不由挑起了唇。中原中也却气鼓鼓地，一双浑圆的眼睛饿狼一样瞪着他。
想到两人目前“刚分手”的设定，琴酒在心里赞叹一句对方精湛的演技。可仔细一看，中也又不像是演的，难道自己又哪儿惹到了他。
嗯……吃醋？
琴酒正努力揣摩着恋人海底针一般的心思，前方不远突兀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这位是……”
琴酒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个光头戴眼镜，还拄着手杖的身影。
那人镜片后的眼里是毫不掩藏的审视，还是专属于条子的，恨不得从头到尾把你扫描一遍。
一旁西装革履的坂口安吾忙凑到种田耳边说：“这人是港口Mafia合作组织的成员，外号琴酒。”
琴酒的眼神在坂口脸上转一圈，想起来了，他去警视厅解救织田那晚，也碰到了这人。
貌似在港口Mafia卧底，真正效忠的人是……面前的光头？
琴酒直视坂口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坂口先生，在这种场合，我还是希望你介绍我的另一个是身份——跟你一样，往生者的朋友。”
这句话成功让坂口变了脸色，那先前黏在脸上的完美面具龟裂，露出一瞬间扭曲、痛苦的表情。
要说坂口在这次卧底过程中有什么遗憾，就是牺牲了织田作之助的性命。信或者不信，他都是真心把织田还有太宰当朋友。
虽说警方的任务高于一切，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坂口手握成拳，牢牢地捏着袖口，下意识地躲避和琴酒对视，一旁的种田察觉下属异常，若无其事清清嗓子说：“琴酒先生是吗？很高兴认识你。从外表真看不出你那么伶牙俐齿。”
“那你得好好练练。”
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森鸥外忍不住噗嗤笑了声，琴酒的视线转过去，也笑：“像森先生，眼光就犀利得很。”
森鸥外脸上的笑一僵，顿时想到自己放任异能搜查科的卧底在港口Mafia潜伏许久，还没发现的丑事。
他刚要反唇相讥，突然一个小而纤细的身影从后头跑过来，火箭似地撞进琴酒怀里。
“大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小女孩咲乐抽抽噎噎地说。
琴酒手一伸，稳稳地把咲乐揽进怀里，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一瞬间收敛了浑身戾气。
“我总要来送他最后一程。”
琴酒抬头望去，正中间那张被花团簇拥的照片映入琴酒眼帘。照片上的男人虽然模糊，但唇边笑意盎然。
这家伙，果然连“遗照”都这么蠢啊。
琴酒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属于织田作之助的葬礼终于开始了……
*
虽说葬礼布置得很隆重，但在场的人里大部分都和织田不熟。警察那边自不必说，连港口Mafia，和织田有过交谈的也屈指可数。
本来最适合当织田悼词发言人的是太宰治，这么关键的时候，太宰偏偏找不到人。
原本，织田还有另一个朋友，也被证实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于是，临危受命的变成咖喱店老板。他直到上台，还在压着嗓子和坐在第一排的琴酒絮絮叨叨：“要是你早点来就好了，这种活就轮不到老头子。一想到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我就怵得慌。”
琴酒只是微笑。实际上，他对织田的了解比那些和织田有最浅交集的港口Mafia成员都要少。
见琴酒不接茬，老板只好心如死灰地走上了台。他从西装内侧袋里掏出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摊开抚平，戴上老花镜后，清清嗓子：
“大家好，我们今天聚集在这儿，是为了给织田作之助先生送别。”
提到织田的名字，老板不由哽了一下。
“我对织田的了解不深，自认没资格站在这里作悼词。但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就从我的角度来聊聊织田吧。”
老板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人，除了孩子，几乎每张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TA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
老板深吸口气。
“我认为织田是个当之无愧的好人。”
话音落，警察队伍里传出声稍纵即逝的轻嗤。
这声轻嗤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清晰。老板眉头一皱，格外尴尬，前排的风见立刻朝后投去一瞥，精准定位了那个发出噪音的同僚的位置。
但同事想的，也是大部分警察心里想的——都是港口Mafia了，还怎么会是好人？
在风见的逼视下，那人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
老板舔了舔干燥的唇，在琴酒的眼里寻找鼓励。
琴酒朝他点点头。
“……我之所以认为织田是个当之无愧的好人，是因为他在……的争斗中收养了五个父母去世的孤儿。”
“争斗”前的几个字，老板故意说得很含糊。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说的是港口Mafia的前代首领搅乱周边治安的事儿。
港口Mafia的队伍里啧嘴声此起彼伏。正在这时，前排的中也猛地踹了下旁边的椅子。
砰！
“还有完没完，能不能表现下该有的尊重。”
尾崎红叶颇为意外地瞥了眼中也，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不是在织田死前还跟对方大干了一仗吗？
她循着中也的视线，望到那个坐在最前面，身形挺拔，银白长发的男人，转瞬又醒悟过来。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但话又说回来，哪怕不为了琴酒，中也或许也会站出来阻止，毕竟他是港口Mafia最后的良心。
经过两次闹剧，本就紧张的咖喱店老板更是满头大汗，身体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摔下来。
好不容易，他才靠着强大的意志力说完最后一句话：“织田生前最喜欢的是我店里的‘地狱级辣咖喱’，有句话说‘可以从喜欢的食物里去认识一个人’，如果大家怀念织田的时候，也可以来店里坐坐。”
听到这话，几个小男孩都面露尴尬。
“真是的，大叔怎么在这种时候打广告啊。”
说话间，老板颤颤巍巍地走下台，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他坐到琴酒右边，“你让我加在最后的那句话，真的好吗？”
琴酒笑笑，淡漠的目光从男孩们的脸上一一划过。
“为什么不好？要养这么多张嘴不是件容易事。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当然要为自己考虑。”
而且，他刚才特意观察过几个重点人物的表情。感情细腻的尾崎红叶自不必说，那个森鸥外以后应该也不会亏待老板，还有这帮小兔崽子。
咖喱店老板瞠目结舌地打量着琴酒，一瞬间对琴酒和织田的关系产生怀疑。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描述织田的死亡，面前的琴酒真是织田的恋人吗？
……
后半段的仪式流程也很简单，就是遗属接受来宾的哀思和献花。森鸥外为织田连夜订制了一副纯白的棺木，在头部的位置按了扇小小的活动木门。那门打开，原本该看见织田的脑袋，由宾客们在织田的脑袋周围放置百合，实际却空空如也，只垫了块黑色的丝绒布。
人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把手里的花放进棺木。在棺边接受宾客哀悼的，不是咖喱店老板，而是琴酒——经过刚才那一折腾，老板本就不多的体力耗尽，因为脑缺氧被安排到临近的空房休息。
“节哀。”一个人说。
“多谢。”琴酒回答。
队伍慢慢前移，站在队伍里的风见看着越来越近，面色沉静的琴酒，心里扬起股奇怪的观感。
琴酒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做这件事呢？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样看上去就好像……好像真是织田作之助的遗属。
像一个失去了恋人，孤单的，亟待被安慰的灵魂。
谁又该担此重任呢？
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想法，赶忙低下头攥紧手里的百合。恍惚间，竟被百合的花茎划伤手指。那殷红的血滴染在翠绿上，顺着花茎一点点往下滑。风见蓦地回神。
他的身后不远，中原中也一直对琴酒虎视眈眈。琴酒当然能感觉到凝在侧脸，灼热的视线。他只是面不改色地忽略了。
“节哀。”又一个人说。声音有些耳熟。
琴酒定睛望去，眼里飞快闪过一抹讶异。
“很意外吗？”
“确实，没想到你会来。”
出现在面前的，是穿着黑色西装，打领带的松田阵平。
*
仪式结束，为宾客提供的茶点还在准备。琴酒忙里偷闲在一间空房里小憩。说是小憩，其实也有事要操心。
他掏出手机给缺席的太宰治发信息：
『怎么没来？』
对方秒回：
『衣冠冢而已，有什么好去的。』
『而且我平时不正经惯了，突然服从安排，反而很奇怪。』
琴酒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或者说，擅长歪理的太宰总能找到他的借口。
但琴酒的心里一直存在隐忧，自从昨晚载着织田的车坠下悬崖开始。
『联系过你吗？』
他想了想发。屏幕上的信息刚显示发送成功，突然有一串急躁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琴酒利落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闭眼假寐。
中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琴酒坐在榻榻米上，头靠着墙，双眼微微阖着，满脸疲惫的模样。
中也顿时有些心疼，可转念想到刚才在灵堂上，琴酒代替咖喱店老板，和那群小屁孩站在一起对着宾客鞠躬示意，就气不打一处来。
琴酒他……到底凭什么身份啊！
中也抿了下唇：“现在知道累了，和织田搞好关系的时候怎么不累啊？”
琴酒听觉灵敏，更何况是中也的脚步声。他早料到对方会忍不住找过来。
唇边一抹笑容转瞬即逝，他睁开眼，目光却异常冷淡。
“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
中也一噎，对这种情况下还得演戏，不能表达自己真切的嫉妒感到厌烦。
他拔高嗓音：“啊，是啊。昨天才分的嘛，你今天就变成别人的遗属接待宾客，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这时，中也的语气还是以戏谑居多。
琴酒缓缓站起来正要说话，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大哥哥为什么不能做遗属？他是织田叔叔的男朋友啊！”
话音一落，中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他阴着脸朝琴酒步步逼近。“这小屁孩说的是真的吗？”
咲乐见状，三两步跑过去想挡在琴酒面前保护。中也的脸涨得通红，哪怕在气头上，推咲乐时也收了力道。谁知琴酒比他还快一步，生怕他会伤了小女孩般，把人拉过去，挡在胳膊后面。
“……”
中也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到底琴酒保护的是小女孩，还是小女孩背后代表的那个男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长相漂亮的恋人，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拳挥过去。
一阵厉风从面前划过。在短暂的毫厘之秒中，琴酒选择盖住小女孩咲乐的双眼。
啊——
咲乐的嗓子里挤出一声尖叫。
轰——
中也的拳头落在琴酒侧脸，深深嵌进墙壁里，离琴酒的银发只差分毫。也不知是他故意打偏，还是琴酒因为帮咲乐捂眼，才侥幸躲过一劫。
这不小的动静很快引起隔壁人们的动静。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等众人赶到，眼前的场景让TA们诧异地瞪大眼睛——
原本静谧的和室乱作一团，榻榻米和茶色的矮桌被掀翻，洁白的墙上多了个深深的凹槽，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一脸惊恐地躲在角落抽泣，暴风的中心则是对峙着的中也和琴酒。
中也咬牙切齿，一双猩红的眼像嗜血的野兽狠狠瞪着琴酒。
“说啊？你什么时候变成织田男朋友的？该不会在和我谈的时候就劈腿了吧！”
虽然来得迟，众人还是从中也的控诉中很快厘清了头绪，联想到琴酒刚才主人翁似的态度，一时眼神也非常微妙。
但再怎么样，也不该在葬礼上闹这种狗血的情感纠纷。
尤其森鸥外是个体面的人。
他一个眼神，尾崎红叶就会意地踩着小碎步进屋，抱起了一旁啜泣不已的咲乐。
“不哭噢，不哭噢……”她用一口婉转的京都腔哄道。
见小女孩脱离了危险地带，森鸥外也快步走到中也身后。
“中也君，有什么话等仪式结束后再说吧。”
他伸手拽中也的胳膊。
这不劝还好，一劝，中也像打开了某种暴力机关，强大的气场从他身上蔓延。
轰的一声，森鸥外被猛地甩到门口，痛得眉头紧皱。
中也的身边出现气旋，原本还躺倒的茶桌和榻榻米浮在半空蠢蠢欲动，随时会变成用来袭击人的武器。
周围的人们纷纷感觉呼吸困难，而摔倒在地的森鸥外被芥川龙之介扶起来，虽没受伤，但面色无光。
他迎上一边种田诧异的注视，飞快啧了下嘴。
这瞬间，矮桌像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不管不顾朝琴酒冲过去。
轰——
琴酒弯腰躲避。那矮桌砸到墙上，断了只脚。
“中也君！”
中也置若罔闻地还要发出二次攻击，琴酒也顺势掏出了枪，正在这时，他面前凶神恶煞的中也突然双腿一软，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
砰——
琴酒循声望去，发现中也脚边站着个金发、穿黑色裙装的小女孩，手里捧着根和自己身体差不多大的针筒。
中也立刻心领神会地回头望向森鸥外，“首领你……”
因为刚才摔倒，森鸥外的披风皱巴巴的，沾满了灰，此刻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徐徐朝中也踱过去。
“啊呀，真抱歉，让大家见丑了。看来我这位新上任的干部还得好好回去学学礼仪才行。”
说着，他单手把中也抗在背上。中也被注射了加强版的麻醉剂，纵使有再大的本领，此刻也动弹不得。
他只得趴在森鸥外背上，愤恨地朝琴酒咒骂：“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就该让你和织田一起死。死在那场火里！”
那邪恶的，仿佛淬了毒汁般的诅咒让在场的人们心神一震，眉头紧皱的同时，纷纷朝琴酒投去同情目光。
哪怕这一切都是琴酒有错在先！
森鸥外脚步一顿，在经过种田时微微点头，作为告别。
“先走一步了，种田长官。”
“嗯，路上当心。年轻人嘛，也别太苛责了。”
他说这话时，唇边扬着笑意，似乎很是愉悦。
只是当森鸥外带着港口Mafia的成员浩浩荡荡离开，那张和善的笑脸立刻阴沉下来。
“这个琴酒，当时也在火场？”
“是。”坂口顿了下回答。再次望向琴酒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同情。
他身边不远处的风见身形微动，似乎想走进和室，却又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你没事吧？”
高明的问话没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复。他疑惑地抬头，在琴酒脸上发现怔忡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瞬间，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没事。”琴酒回答，婉拒了准备帮他拍去裤腿上灰尘的高明，面无表情把枪收回口袋里。
高明识趣地倒退，转而和后一步进来的风见一起收拾房间里的残局。
他边收拾边惊奇地想，原来琴酒也会因为别人的话受伤……
虽然是造成混乱局面的人，琴酒却事不关己地从和室走了出去。
“真不愧是你，别人的葬礼也能变成你的主舞台。”
琴酒头微微偏转，发现环抱胳膊靠在墙壁上的卷发男人。
“松田阵平。”
松田站直望过来一双眼里写满了对琴酒的轻蔑和讥讽。明明是非常冒犯的眼神，琴酒却出乎意料笑了声。
“你笑什么？”反而是松田恼羞成怒问。
“我只是在想，你办事不力，没能把织田作之助活着带回去，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我笑话，你们是的警视总监一定是个好人。”
百田陆朗——好人？！
这个完全不该联系在一起的形容词，让松田像吃了变质的腌菜，面容扭曲。
“你少在那边引人发笑了。”
琴酒敏锐地察觉松田对这个“警视总监”态度古怪，他没在意，而是意识到另一件事——
看起来松田阵平不知道昨晚这位警视总监亲自下悬崖捞人。
为什么？
这个警视总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最重要的，是他成功了吗？织田是活着还是死了？
……
又过了半小时，葬礼的宾客散尽，连咖喱店的老板也带着孩子们匆匆离去。
风见带着下属走时，经过琴酒想说些什么，嗫嚅了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提琴酒非法持枪的事儿。
一度人满为患的灵堂又恢复了冷清。穿堂风呼呼吹着，琴酒坐在第三排注视那张还没被撤走的织田的遗照。
脑中的记忆似乎又回来了些。
说“记忆”也不准确，只是一些感觉。好像他从前对死亡都毫不在意。
见多了了无生气的尸体，自然也就变得麻木。
这时，中也愤恨的诅咒又回荡在脑海里。
『你该死在那场火里。』
这么一说，琴酒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他的最后，会以什么方式死去呢？
琴酒饶有兴致地笑笑，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踢踏踢踏——
那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灵堂里，一下下像踩在琴酒的心脏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
琴酒回过头，高明意外地对上一张戏谑的笑脸。
“诸伏高明警官，服务一直这么周到？”
高明脚步一顿。明明那人刚才的背影看起来万分孤单，等转过头又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他笑了下：“是啊，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得把你好好地送回去才行啊。”
……
两人坐上一辆空荡的警车。这还是琴酒第一回不以警局为目的地的警车之旅，一般只有需要帮助的人才会有这种待遇。
诸伏高明认为他需要帮助吗？
琴酒坐到副驾驶，沉默地系上安全带。
他正低着头，耳边突然传来了高明的说话声。
“抱歉。”
琴酒手一顿，“为什么？”
“如果不是我把你带过来，你就不会……”
琴酒一哂：“拜托你搞清楚，高明警官。是我劈腿在先，遇到这种事，丢了脸，也是我咎由自取。”
“但中原中也看起来不是那种会口不择言的人，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
琴酒的眼里浮动微光。不愧是诸伏高明，让他第一眼就感觉危险的男人。
琴酒不慌不忙，“高明警官被戴过绿帽吗？”
高明呐呐：“我没谈过恋爱。”
“既然这样，你就没资格评判我前男友的所作所为。据我所知，面对恋人背叛还能保持理性的人寥寥无几。或许，高明警官会是其中一个。”
“当然这也是我的无端猜测，和高明警官刚才做的一样。”
“……”
高明被怼得哑口无言。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这不妨碍他察觉琴酒现在攻击力很强。
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去哪儿？”
琴酒报出一串地址。逼仄的车内再次恢复诡异的安静。
……
高明没想到警车抵达的目的地是一家酒店。
“你确定是这儿？”
琴酒用看蠢货的眼神瞥他一眼，像是在说“我怎么可能把真正的住处告诉一个条子”。
高明胸口翻涌出一股怒气，几乎维持不住那习以为常的温润笑意。
他看着琴酒开门下车，转瞬又想到什么似地快步跟了下去。
会不会织田作之助如他所料，真的没死，而是藏匿在这家酒店的某个房间或者附近。
琴酒对高明的盯梢也并不奇怪，自顾自在柜台订了间单人房。
高明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跟琴酒闲聊：“为什么不回家而住酒店？”
“因为心里很烦，不想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看到熟悉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琴酒不是一个人独居？
高明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一边又不动声色地跟上琴酒的步伐。
“好吧，那我看着你进房间就走。”
琴酒笑笑，不打算拆穿高明拙劣的谎言。
两人肩并肩走在酒店寂静的走廊，脚下猩红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而舒适。
琴酒用房卡刷开了门，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涌向两人鼻腔。高明飞快地朝里望了一圈，除了紧闭的柜门，不存在任何藏人的可能。
当然，高明也不觉得琴酒会傻到这种地步，哪怕要和“已死”的织田见面，也得等到夜深人静，找个隐秘的地方。
他会在角落里好好监视，直到这条毒蛇忍不住露出马脚。
高明打定主意，便打算离开。
“那你好好休息。”他贴心地说。正准备转身，谁知琴酒在背后拦住他，“我改主意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不该一个人待着。进来陪我下吧，诸伏高明警官。”
高明的危机感在这一刻像刺猬防御的刺猛地炸开，他犹豫了下，一半是出于对织田下落的怀疑，一半是想看看琴酒又搞什么花招。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往房间里走。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琴酒似笑非笑地看高明走进门，对方紧绷的脸上写满警惕。
啪嗒——
房门在高明的背后关上，落锁。
高明迅速转身，以防把后背暴露在琴酒的攻击范围。
琴酒似乎被他的举动逗乐了，微微一勾唇，抛出个问题：
“高明警官，你知道我不爽的时候，通常喜欢干什么吗？”
“……”
高明不知道。
但所处的地点、近在咫尺的床和面前眼里浮动暗光的男人……
高明想他猜得到问题的答案。
他稳定的情绪崩塌，耳廓一瞬间变得通红……
儿童节快乐！[撒花]本章发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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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Ch97. 葬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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