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云音一边给卫听寒流血的手包扎一边念叨,“你没力气不要逞强,看看你的手,流这么多血。”
卫听寒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皱眉看向替他一圈圈裹绢帛的云音,“孤没力气?”
“你抓错重点了吧。”云音把绢帛打个结,没好气地拍一下卫听寒的肩膀。
卫听寒垂眸看着打了可爱花结的掌心,他觉得不过是小伤,奈何云音坚持包扎。
只是这手法……有些熟练……
她为何会使剑?为何力大?为何精通包扎?
先前他只是怀疑云府长女表里不一,对外宣称体弱多病,实际是个和寻常贵女不一般的女子,因此没有把这些异常放在心上。
如今,萧赫澜屡屡试探,大昭竟也有意来大烨议会,甚至连一向装得很好的小皇帝都对云音产生了好奇心……
“好了,我包扎完了,你慢慢看奏折吧。”云音拍拍卫听寒的肩膀,书房的桌案上摆着一沓没有处理的奏章,她看着就头疼。
她刚转身要离开,就被卫听寒拉住手臂,一把扯到他的腿心上坐着。
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相熟,云音狡黠一笑,“王爷,我记得有人和我说过让我不要靠近他。”
卫听寒的指尖落在云音的唇瓣处,星眸沉沉,蒙上一层阴翳的雾,“你究竟是谁?”
他的人正要去教训宋如意,却发现皇帝的人已经去过了。
卫听寒念此,周身散发着寒凉之气,语气也变得生硬冰冷,又重复一遍,“你究竟是谁?”
云音原本沉浸在卫听寒终于隐隐开窍的喜悦中,听到此话有如盆冷水浇到头上,把她方才萌生的情爱心思扼杀在牢笼里。
她的情绪一向写在脸上,闻言脸色骤变,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1】之势。
不料卫听寒忽地低头吻住她的双唇,吞下她所有要说的话语。
云音伸手想要推开他,换来他更凶狠更深入的亲吻,整个人被牢牢地贴在他的身上。
“不论你是谁,你都得是孤的妻子。”双唇分离,卫听寒啄了啄她的耳廓。
云音朝他翻个白眼,“你应该找大夫看看脑袋。”
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卫听寒幽幽盯着她,成婚不久他就让沈西风替他看过,看看自己是否被她下了蛊,可是昨日沈西风说他这是相思病。
云音被卫听寒灼热的视线看得脸红,思绪跟着她乱飞的目光飘飞,不知想到什么,她粲然一笑,“哦,这么说,就算我的目的是危害大烨,王爷也会原谅我喽?”
卫听寒颠了颠怀中人,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抚过她的后颈,瞳孔幽深如墨,“你若是,孤会杀了你的主子,再将你困在王府。”
听听,听听他说得什么话?
“你真扫兴,不能说两句我爱听的,我平生最恨别人限制我的自由。”
在云府的半月,每日被迫学习礼法,那是她失忆醒来后最痛苦的日子。自从到了摄政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去何处就去何处,还有美男夫君供她调戏,好不自在。
“那你爱听什么?”
“你应该说,‘不论你是谁,孤都会原谅你’。”云音学着卫听寒的语气说话,故意压低嗓音,做出深沉的样子。
耳边传来闷声轻笑,云音颇为无语地看着卫听寒。
“原来你喜欢听这种。”卫听寒毫不留情地嘲笑她,胸腔里传来因为轻笑发出的震动声。
云音发觉自己被他耍了,从他腿上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卫听寒!你幼不幼稚!”
“启禀王爷,府邸外……有一少年求见,他说您看了这封信自然会愿意见他。”陈明隔着书房的门颤颤抖抖地汇报。
他可听得清楚,王妃还在书房里呢,二人此刻你侬我侬,他此时禀报显得不识好歹了。
“呈上来。”
陈明将门打开时,云音拍拍衣袖,“幼稚鬼,那我回去了。”
卫听寒拉住她的手腕,眼神向屏风后看一眼,“你去后面的罗汉床上小憩一会,孤一会有话和你说。”
云音怀疑的视线在卫听寒和陈明之间反复打量,最后确实懒得动,慢吞吞走到罗汉床上裹上毯子,打算小憩一会。
陈明低头恭敬地将信呈上,卫听寒接来读过,指腹在信纸边搓磨两下,刻意压低嗓音,以免扰到云音。
“让他进来吧。”
陈明从未见过这样说话的王爷,沉稳中带着一丝温柔的卫听寒。
他不由自主看向屏风一眼,在收到卫听寒警告的视线后立即意识到这温柔也只是对着里面一人的。
陈明垂首退出书房,告知府外等候的少年郎入内,不忘提醒他一会说话小点声。
“为什么?你们王爷喜欢小声说话?”洛轻河挠挠耳后软肉,不太理解这句叮嘱。
他将威震三国的大烨摄政王理解成一个捏着嗓子说话的角儿,此刻不由对找他帮助的举措产生怀疑。
陈明眼神示意他快别问了,王爷就要等烦了。执剑的少年还要和他打听两句卫听寒的喜好,就被陈明推着向里走。
“等等!”郑一拦在洛轻河面前,不悦地看一眼陈明,“近王爷身者不可佩剑。”
洛轻河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屑笑笑,随后和郑一四目相望,视线碰撞恰如两军对峙。
“我从小就跟着师兄学剑,向来剑不离手。遍历轩明大陆也没有人能让我放下,你一个小小的守卫凭什么?”
洛轻河露出桀骜不驯的表情,若非为了师兄和阿霜,他才不屑于来此。
郑一按住陈明攥拳的手,对着洛轻河抱拳问礼,“长云门的名声遍历明轩大陆,少侠身为弟子有自己的原则也可理解,只是入乡随俗,此乃我摄政王府的规矩。”
郑一言辞不卑不亢,语气甚至说的上是温和。
洛轻河念及师门训诫,不好对有礼之人无礼,又想到自己此时确乎有求于人,抬手交出佩剑。
“请——”郑一接过佩剑,对着他恭敬地比个手势。
门扉轻开继而被陈明合上,屋内独留三人。
洛轻河抬眸看着坐在上首散发着威严的大烨摄政王,冥冥之中竟觉得自己此行会有三分结果。
他敛住自己傲慢的目光,对着卫听寒行个江湖礼,“长云门弟子洛轻河见过大烨摄政王。”
“洛少侠随意就好,只是声音小些,我夫人在里面小憩。”卫听寒将手中的奏折翻了一页,落下几笔朱砂,似乎并不把洛轻河放在眼里。
洛轻河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挠挠耳朵,只听说大烨摄政王不近女色,成亲也是被女方和太后逼迫,不得已为之,怎么如今是一副爱妻的样子?
想明白后,洛轻河在心里对卫听寒翻个白眼。这些官场上的人每一个动作都有背后的原因,无非是靠装出爱妻来达到某种目的,譬如放低敌人心防。
“哈哈,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有求于人,洛轻河嘴上还是客套两句。
殊不知卫听寒在心底琢磨起恩爱二字。云音总说喜欢他,却从未说过爱他。
看卫听寒没有反应,洛轻河决定开门见山。
“摄政王,两年前我长云门出了些事。世人都传……我师妹杀了师兄,两人消失两年多不曾出现在轩明大陆。实不相瞒,他二人和萧赫澜多有过节,我听说最近大齐在盛京动作频频,怀疑他们落脚此地被萧赫澜察觉。可是我在盛京毫无人脉,因此想来与您做个交易。”
提及师妹和师兄,洛轻河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出现正经之色。
卫听寒指尖轻敲桌案沉思,忽然想到身后即是云音,不动声色收起手。
“孤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洛公子打算用什么和孤交换呢?”
洛轻河满意笑笑,“和王爷说话就是爽快!如果王爷愿意全力以试,我愿意用金矿地址交换!事成之后,将会许诺王爷一件事——我可以做到的任何事。”
卫听寒星眸微沉,搭在桌案上的手掌不由捏紧。
大烨近年来虽在步步高升,仍无法和从前的强国大昭匹敌。而大齐多草原,牛羊充沛,牧草丰富,养出的骏马最是健硕强壮,大烨年年从大齐购入战马就是相当一笔开支。
倘若有了金矿,既可提升大烨的影响力,又可充盈国库,用来招兵买马……
“洛公子是长云门弟子,孤信你言出必行,此事孤答应了。”
“好!成交!”洛轻河长松一口气,因为喜悦翘起的嘴角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
“只是孤有一事不明。”卫听寒向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兹事体大,他不能不打探清楚。
“贵派弟子洛轻风和洛轻霜与大齐皇帝萧赫澜有嫌隙,而他们恰又消失两年多,长云门就不曾怀疑是萧赫澜杀了他们?”
上首之人锐利的目光牢牢盯着洛轻河。
少年侠客细密的睫毛掩住他神色的慌张,嘴上仍然坚定,“不会!他们虽然不对付,却远到不了真正刀剑相向的地步!”
末了,他怕卫听寒再说出什么刺激性的话语,“王爷无需理会这些,我们各取所需就好。”
“行!”屏风后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卫听寒感知到云音被洛轻河吵醒,颇有不悦,“既如此,洛公子留下二位画像即可。”
“不行,萧赫澜对盛京出手的原因只是我的猜测。如果大张旗鼓去找他们,只会真的引来萧赫澜,长云门的人和大烨大齐都有牵扯,大昭还会一动不动吗?如此,天下或会大乱。”
卫听寒颔首,洛轻河所考量的问题正是他思谋的。他提出要画像也正是为了试探此人,幸好他只是看起来有些傲慢,内里算有脑子。
“孤知道了,王妃被你吵醒了。具体细节孤会送信到你住的驿站,并派人和你细商。”卫听寒听见云音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决定结束这次商讨。
洛轻河狐疑地看向卫听寒,最后只是抱拳,“那洛某人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了。告辞!”
门扉轻开,少年独留一个孤傲的背影。
云音方才醒来,以为卫听寒不在,正要绕过屏风寻他,透着半开的木门看见远处被陈明引着走远的佩剑少年。
被深深掩埋住的死寂记忆仿佛要破土而出,又仿佛只是水中花,镜中月【2】。
“云音,好看吗?”卫听寒咬牙质问,他发觉云音似乎格外偏爱少年男子,前有程子逸,后有洛轻河,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被朝政打磨得过于老成,是否偶尔也该寻觅几分少年风流吸引她的注意。
云音刚醒,嗓音闷闷的,脑袋也不大清醒,“没有看他,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1】山雨欲来风满楼:出自唐朝许浑的《咸阳城东楼》
【2】水中花,镜中月:出自唐代裴休的《唐故左街僧录内供奉三教谈论引驾大德安国寺上座赐紫方袍大达法师元秘塔碑铭》?,原文为“水月镜像,无心去来”,后演变为成语“镜花水月”,比喻虚幻的景象或空灵的意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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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洛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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