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迷蒙,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了。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
裴照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你在,隔壁是你房间。”
裴照珩感觉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咻”的一声,瘪了。剩下的,只有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
“…对。”
他最终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干巴巴的音节,无奈地点了点头。
“睡吧,晚安。”
他直起身,伸手关掉了房间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床头夜灯。
他转身,脚步放得极轻,离开了江浸月的房间。
而在门内,那个本该“马上就要睡着了”的人,在听到关门声后,却猛地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厚实的羽绒被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的空间。
黑暗中,江浸月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轻轻抖动起来。
不是哭泣,不是恐惧。
是笑。
他咬着被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但那笑意还是从喉咙深处满溢出来,变成了“噗嗤噗嗤”的闷响。整个人像一只发现了主人糗事、躲起来偷乐的小猫。
太好笑了。
裴照珩刚才那副样子,明明那么认真、那么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像个小学生在跟同桌报备“我就在你隔壁座位哦,你有事可以叫我”。明明已经换上了一身昂贵的行头,本质却还是那个笨拙得要命的狗狗。
江浸月笑着笑着,眼角甚至都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他当然听出了裴照珩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17岁的江浸月,在人际交往上可一点都不迟钝。
他只是不想点破。
点破了,多尴尬?
现在这样,装作听不懂,既能看到对方那副吃瘪的有趣表情,又能让彼此都保留一点余地,多好。
被子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江浸月终于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因为缺氧和憋笑而红扑扑的。
他没有老实睡觉,而是坐了起来,目光看向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
整个房间除了衣柜,只有这个床头柜看上去能藏点东西。他轻轻拉开了那个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只在最深处放着两个丝绒盒子,一红一蓝,像是某种首饰盒。
江浸月没有去碰它们,而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手伸进抽屉,手掌向上,贴着抽屉的顶板内侧摸索。
指尖很快就触碰到了一个凸起的、冰凉的硬物边缘。
是一个被用胶带牢牢固定在夹层里的扁平金属盒子。
他花了一点力气才将盒子从上面完整地撕下来,动作间不小心牵动了手腕的伤口,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等确认没有撕裂之后才到床上盘腿坐好。
他将那个略带神秘色彩的盒子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盒子没有上锁,他用指甲轻轻一撬,盒盖便“啪嗒”一声弹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本枣红色的、烫着国徽的小册子,和一枚设计简洁的铂金戒指。
江浸月先是拿起了那本红色的册子。封皮的触感很光滑,上面的金色字体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可辨——“结婚证”。和裴照珩白天给他看的那本一模一样,又有些不同。
裴照珩那本显然因为随身携带,烫金的字体都有些摩挲了,颜色也变得暗淡了些,还有几处因为挤压造成的划痕。江浸月手上这本就不同,看起来还和刚买回来的一样。
他的目光移向了盒子里的那枚戒指。那是一枚男款的素圈戒指,铂金材质,内圈似乎刻有字,但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他将戒指拿了起来,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从指尖传来。款式很漂亮,低调而富有质感。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没有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他又看向右手,同样干干净净。
江浸月想起来,裴照珩也没有戴戒指。
他拿着那枚冰凉的戒指,对着昏黄的灯光,鬼使神差地试着将戒指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套去。
尺寸刚刚好。
戒指滑过指节,稳稳地停在了指根处,仿佛它天生就该待在那里。冰凉的金属圈很快就被他手指的温度所同化,变成了一种温润的、紧密贴合的触感。他抬起手,在夜灯的暖光下端详着。
什么都没有,好空。
如果是按照江浸月的喜好,肯定要加上一圈细密的碎钻,或者在内壁刻上名字缩写之类的东西。简单固然是好,但也太……朴素了些。
他摩挲着那枚戒指,指腹能感受到戒圈边缘被打磨得极为圆润,不会硌到手指。
他把戴着戒指的左手放到枕边,侧过身蜷缩起来。药效终于彻底席卷了他的大脑,沉重的困意像一张温柔的巨网,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收拢、压平。在意识的最后一道闸门缓缓落下时,他想的还是那件无聊的小事。
明天……要记得问问他,他的戒指去哪儿了。
还有,这窗户怎么关不紧啊,好吵。
另一边,裴照珩没有回房间,而是悄无声息地走下楼,穿过空无一人的客厅,熟练地避开了所有家具的轮廓。他最终的目的地,是一楼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家庭安保系统的总控室。
推开门,十几块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将他冷峻的侧脸照亮。这里几乎监控着别墅内外的所有公共区域。裴照珩径直走到主机前,后院狗屋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
屏幕上,一个被精心打造的豪华狗屋出现在眼前。而在狗屋门口的地垫上,一只体型硕大的金色大狗正趴在那里。它就是布丁。它没有睡觉,只是将脑袋搁在前爪上,一动不动,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却黯淡无光,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它的面前放着一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混着大块牛肉的狗粮,但它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望着通往主屋的方向,像一尊望夫石。
“它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吃东西。”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裴照珩回头,才发现是张姨。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先生,您还没睡?”张姨的脸上带着关切,“我看您房间灯没亮,就猜您可能会来这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