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我本来要触摸到的美好生活又被毁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不,打掉才对,这个孩子不该出生。
可是在电话里他却说让我休学,大学休学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言外之意是他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我觉得他疯了,我们可是堂兄妹,他却说不是的。
他说我是我妈和外面的人生下来的,所以我爸不肯养我,是大伯觉得养一个小姑娘能花什么钱,就让我爸妈把我过继给大伯。
周川说我本来就是过继过来给他的,有孩子了生下来就可以了。
我一直以为大伯不知道,可是现在看来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欺负我。
我就像物品一样被她们扔来扔去,我为自己编织的那个周川爱我的虚假世界中醒来。
大伯强势地给我办了休学,完全没有给我思考的余地。
我就是这样浑浑噩噩被他们带回了那个村子,周川对我很好,在怀孕那段时间几乎是我有求必应,只是他不相信我,把我关在了房间。
一直到我生下那个孩子周川才罢休,那一天下着雨,大家都很开心,周川给那个孩子取名叫周雨燃。
我心想着,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我让周川把那个孩子户口上在我爸妈那边,他一开始不同意,但我说要是不这样我就去他们单位闹,他这才罢休。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试着威胁他,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之后我又回学校继续读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从来没有管过那个孩子,周川让她叫我妈妈,我却只觉得恶心。
周川和我说让我和他结婚,我有些震惊,他居然真的想和我结婚。
我问他为什么,他却说他是真的很喜欢我。
我只要一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就没办法接受,但似乎以前发生的一切又有了合理的解释。
当初我为了罗旻鑫哭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床边安慰我,我生病的时候也是他在照顾我。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恨他们,我希望他们立刻就去死,这样的想法一直在我的心里萦绕。
我想要不把他们都杀了吧,我们同归于尽。
我在想是一起死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一个一个去死吧,我把他和大伯的名字写在了纸上,为他们一人编织一个死法。
大伯喜欢喝酒,时不时就爱喊人来家里吃饭,周川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那就让大伯先死。
我仔细地检查家里的每一处角落,找出任何可能让大伯意外死去的可能。
最后我在厨房发现了这个机会,家里的煤气管老旧,在接口处还有小小的缝隙,这些日子一直大伯一直在念叨说找个日子去修。
我为大伯选了一个好日子,一个雨天。
大伯说要让我爸过来喝酒,那我自然也该给他们准备一些好酒,我把一切都准备好后就把修理的工具放在一旁。
我准备出门的时候一边抱怨着下雨天很让人心烦一边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还在一直提醒大伯要赶紧修煤气管,我当然不指望一个酒鬼能记住我的话,于是准备了很少的下酒菜和很多的酒。
大伯这个人喝酒要是没有下酒菜说什么都要去做的,他还有一个小习惯,修理东西时喜欢抽烟,至于我爸,他酒量不好,那点酒够让他醉了。
撑着那把透明雨伞出门的时候我感觉无比惬意,连我讨厌的雨天都变得让我欢喜。
我在家最近的商场看了电影,又买了我喜欢的小说,我一直等,等到周川打电话给我。
手机响起的那一刻我欣喜地接起来,听到周川在电话那头着急的声音。
警察去的时候我刚好赶到,远远地就看见周川呆在原地。
“我早就说过让修煤气管的。”说着说着我竟然哭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周川的手。
我妈带着那个弟弟在大伯家门口哭得差点晕过去,我也哭了,但内心却没有任何波澜。
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应该感到的是开心。
大伯本来就该死的,我只是确保我所有的预设能够成功,让他按照我计划的来,就算没有,他也会因为这样躺在医院无法动弹,受尽折磨。
我心想,我还是太善良了。
这当然是意外,要不是大伯的这些小习惯,怎么可能一切都这么顺利呢。
警察调查了几天,我心里并不害怕,如果被抓了,反而还解脱了。
周川准备了葬礼,农村的葬礼很长,他忙碌那么几天变得更憔悴了,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忙还是因为失去了父亲,我也失去了父亲,为什么我不像他呢。
一切结束那一天他拉住了我的手,他说好难过,让我留在他身边。
我问他,你爱我吗?
我本来不指望在他嘴里听到我想要的回答,但他居然说他爱我。
我又问他,如果我想让他去死呢。
他犹豫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我,之前我从未这样看过他的眼睛。
他那一双圆眼看起来真的很无辜,再加上他那张有些偏稚嫩的脸。村子里的人都说周川年轻有为,以后谁嫁给他就真是享福。要是大家知道他对我做的那些事,还会觉得他好吗?
不会的,就算被大家知道,大家也会说是我不检点,是我勾引周川。
那些人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吗?
他说,我愿意。
我心想既然愿意,那就真的去死吧。
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时我又犹豫了,或许他不该死,我心里这样想着,又放下了那把水果刀。
我说接下来这段时间再也不想看到他,直到大学毕业后几年我都没有再见他。
我不知道那个叫周雨燃的孩子怎么样,也不知道周川的近况。
到了青州之后我以为日子会稍微比以前好一些,但却不是这样的。
刷着视频时总能看到视频里说女性独立视频里的女生有些画着精致漂亮的妆,还有些展示着属于自己的个性,即使可能不被大众接受,但仍然坚持着做自己。
但是看着自己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面对堂哥的强迫我做不到反抗,现在走入社会后却完全不知道该干嘛,我是失败的人,我活着似乎完全没有意义。
为什么网络上到处都是可以出去旅游的人呢,为什么大家都可以那么幸福,为什么今天是那样灿烂的晴天。
我无力地倒在出租屋的地上,这是我毕业的第一年,本以为会过得更幸福的一年。
又是一个阴天,周川找上了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他总是这样阴魂不散。
我心想着,当初要是把他杀了就好了,还有那个孩子也该死。
他熟稔地在家里开始做起饭,一边翻冰箱还一边唠叨着我在外面总是照顾不好自己,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周川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和在家里时没什么两样。
他问我什么时候和他回去。
我没有回答。
周川又继续说,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福了,能不能别耍性子了。
我不禁思考,真的有比大多数人幸福吗?
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准确来说应该是养父母,长大后又遇上周川这样的人。
不过我还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我可以读书,我还能到青州来,比起大多数不幸福的人,我确实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幸福是需要通过比较才能感受到的吗?幸福是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是幸福的吗?
我没有再和周川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地板。
他也侧身躺在我的身后紧紧抱住我,窒息、恶心的感觉在我周身蔓延,可我却完全没有力气推开他。
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或许该死的是我呢?
如果太幸福了,那确实该死了,我心里这样想着。
再一次知道杨与娇的消息是黄婧婧她们两个在群里发消息,说杨与娇发的视频,我也跟着去看了一下。
视频里的她和高中时期看起来差不多,但似乎也有些变化,我无心继续,只因为自己的工作而感到烦躁。
后来不知怎么杨与娇知道我也在青州,就说好久不见,到时候一起吃一个饭。期间我们也见过几次面,都是匆匆一见就分开,没有聊太久的天。
从那几次的见面中我得知了杨与娇的近况,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薪资还不错,已经干了好几年,碰巧这段时间发的视频火起来了,她更是有事情可忙。
她也提到了她那个我没有见过的男朋友,他们两个是大二的时候在一起的,一直到现在。
我问了怎么突然和罗旻鑫分手了,她说就是觉得不合适,仅此而已。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可悲,当时因为罗旻鑫和杨与娇自己哭了很久,但其实在杨与娇那里不过是随时可以替换掉的男朋友。
那我当时到底为什么难过呢?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一直盛情邀请,再加上说晚上再吃饭,不影响工作,我也只好答应。
要是黄婧婧和罗荣荣也在就好了,我们都已经很久没见了,曾经那么要好。
杨与娇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在21号那一天去她家吃饭。
在19号时我就去过她家附近,想着都到了,去看看她也好。
虽然是老小区,但还挺干净的,绿化也很不错。
比起我的城中村好多了。
我在里面绕了几圈才走到她住的那个单元,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对着一户人家破口大骂,起初我没有在意。
走进之后我才发现,她骂的那个人是杨与娇。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发消息给杨与娇,而是悄悄离开了,毕竟今天我来也没有和她提醒说好。
心里抱着还是不要麻烦人家的想法离开了她的小区。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最近实在是没有吃饭的心情,好像不会感到饿似的,一进门我就倒在了沙发上。
周川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我又继续写小说往编辑社投稿,但这几次却很是顺利,即便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只要省着点花,靠着稿费也能生活一段时间。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能靠写作生活呢?
就这样想着,我每天都在写,写完就赶紧联系编辑社,有些顺利登出了,有些被退回来。
不过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因为退回来的稿子而内耗,至少编辑社收下了一部分。
收到编辑社说要出版我的小说那一天是一个晴天,挂断电话之后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出版小说。
我也能和别人一样,只是单纯地享受着晴天。
那一天我难得到了公园散步,就连脚步也比以往轻快了不少。
可杨与娇却去世了,这样的天气她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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