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白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哼着歌掏出钥匙，心情比往常要轻快许多。
今天和江心一起看了星星，她甚至答应下次再一起去。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掏钥匙的动作都变得轻快起来。
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父亲盛景川出差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正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3个未接来电：郑佩女士”。
盛月白的眼皮突然猛的跳了一下，是思念吗？
他和母亲郑佩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自从父母离婚后，母亲去了南方工作，联系变得越来越少。
每次通话，她总是说“等忙完这阵子就回来看你”，接着下一句一定是“宝贝儿子，妈妈爱你。”但这个“阵子”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母亲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月白？”
“妈。”
盛月白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我刚才没听到电话。”
“没事。”
母亲笑了笑，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明天回来。”
盛月白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像是不放心，接着问道：
“真的？”
“嗯，下午三点的飞机。”
母亲的声音带着歉意，
“这次能待一周，好好陪陪你。”
挂断电话后，盛月白站在原地，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热乎乎的，像是小时候喝的第一口热可可。
他立刻给江心发了条消息：
“江心，我妈要回来了，我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等见面介绍你们认识。”
发完这条消息，他的耳根有些发烫。
第二天清晨，盛月白比平时起得早很多。
他站在衣柜前，难得地纠结起穿什么。最后选了一件浅蓝色衬衫——母亲上次回来时夸他穿这个颜色好看。
镜子里的少年头发微乱，眼睛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思念与期待。他抓了抓头发，又喷了点香水，这才满意地拎起钥匙出门。
阳光很好，天空湛蓝得像被水洗过。盛月白骑着自行车，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清爽。
他计划好了——接到母亲后，先带她去吃那家新开的粤菜馆，然后……
要不要告诉她自己认识了江心？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红灯亮起时，他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12:30，还早。
江心没有回复他昨晚的消息。
“在上课吗？”
他自言自语道，把手机塞回口袋。
绿灯亮起，盛月白踩下踏板。
就在这时——
一辆闯红灯的货车从侧面疾驰而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整条街道。
盛月白最后的意识，是天空在视野里急速旋转，然后重重砸向地面的剧痛。
当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城市上空时，郑佩刚下飞机。
她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出口，手机突然响起。
“请问是郑佩女士吗？您儿子盛月白出了车祸，现在正送往市中心医院……”
行李箱不受控的从她手中重重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心是在下午第一节课时感到不对劲的。
她的右眼皮突然开始狂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闷得发疼。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江心，江心？”
同桌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看她。
“上课不要走神。”
老师皱眉，
“把第35页的例题读一下。”
江心机械地站起来，课本上的字却模糊成一片。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今天盛月白向学校请了假，江心浑浑噩噩的上完了一整天的课 。
江心独自走在回家的林荫小道上，单薄的身影无处不体现着女孩的孤独，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江心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家路上有盛月白的陪伴。
刚进家门，江心被电视上播放的交通事故所吸引，他并没有注意去看，直到听到电视里播出“伤者盛……来自黎阳中学……”断断续续的话语，让江心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江心冲出家门时，雨已经开始下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换鞋，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雨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布料，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到水从脚趾间挤出来。
“出租车！”
她站在马路中央，拼命挥手，一辆亮着绿灯的出租车终于在她面前停下。
“师傅，麻烦去市中心医院，谢谢！”
司机刚踩下油门，江心就死死盯着前方，手指攥紧了安全带。
堵车了。
前方的红灯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车流一动不动。江心看着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神经。
“这里离医院还有多远？”
“三公里吧，这堵法至少二十分钟——”
江心没等他说完，直接扫码付了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但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跑过三个路口，拖鞋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赤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脚底被碎石划破也毫无知觉。
拐角处，一辆黑色机车停在路边，引擎还发着低沉的轰鸣。车上的男生戴着黑色头盔，正低头摆弄手机。
江心以为是路边的摩托车司机，立马冲过去，几乎是用着请求的语气：
“师傅，能去市中心医院吗？多少钱都可以”
男生抬起头，头盔面罩下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他盯着江心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上来。”
机车在车流中穿梭，速度快得让江心不得不紧紧抓住男生的衣服。
风声在耳边呼啸，雨水像刀子一样划过脸颊。江心像是没有知觉，麻木的任由风吹雨打 。
“抓紧了。”
男生看出了江心的紧张和慌乱，突然加速，机车几乎贴着地面拐过一个急弯。江心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但此刻她只希望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同一时刻，居民楼里走出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生。
“顾青？”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几辆缓慢行驶的汽车。那辆熟悉的黑色机车不见了踪影。
“人呢？不是说好在这等我的吗？又跑哪儿去了……”
男生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但只听到机械的提示音：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皱眉看向远处，雨幕中隐约有机车的尾灯一闪而过。
十分钟后，机车一个急刹停在医院急诊部门口。
江心跳下车，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谢——”
她抬头想道谢，却只看到男生竖起两根手指在头盔边随意一挥，机车已经调头冲进了雨幕中。
江心转身冲向医院大门，没注意到急诊科的玻璃窗上，反射出那辆机车又悄悄绕了回来，停在了医院停车场角落。
头盔被摘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顾青盯着江心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跑这么急……”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江心跑得气喘吁吁，鞋子在地板上打滑，差点摔倒。急救室的红灯刺眼地亮着，门口站着几个交警和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女性——她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机票，正是盛月白的母亲郑佩。
“警察叔叔,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有一个叫盛月白的病人，就是今天下午电视台播放出车祸的新闻……”
江心的声音发抖，
“他叫盛月白他……”
郑佩抬起头，眼睛红肿：
“你是？”
“我是他同学。”
江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怎么样了？”
郑佩的嘴唇颤抖着，还没开口，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家属在吗？”
“在，医生，我是盛月白的妈妈。”
郑佩赶忙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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