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白开始刻意避开江心。
他不再在收作业时放慢脚步等她,不再在体育课时主动站到她身旁,甚至不再看向教室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角落。
班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仿佛他从未对那个沉默的转学生投注过特别的关注。
江心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安静地舔舐着无人可见的伤口。
盛月白的疏远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本就是她熟悉的世界运转方式。所有短暂的温暖最终都会消失,就像阳光永远照不进她所在的那个阴暗角落。
这样最好。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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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黄昏总是来得仓促。
盛月白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天边已经染上一层暗紫色。
他本应该右转去公交站,却在路口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前方五十米处,江心正独自走着,瘦削的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犹豫了三秒,然后跟了上去。
这不是刻意的尾随,至少他对自己这么说。
他只是...恰好也走这条路而已。
江心的步伐很轻,像一只警惕的猫。
她走过两个街区,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买了一个最便宜的红豆面包。
盛月白躲在报刊亭后,看着她把面包小心地掰成两半,一半放进书包,另一半则撕成小块,撒在路边的草丛旁。
不一会儿,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从阴影里钻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裤脚。
"慢点吃。"
江心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盛月白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他从未听过的温柔。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梳理着狗狗打结的毛发,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盛月白怔住了。
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那个被镀上金边的剪影
原来江心也会笑,原来她的声音可以这么柔软,原来在这座冷漠的城市里,还有一个小生命会期待她的到来。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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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第三个路口时,盛月白惊讶地发现江心走进了一栋熟悉的公寓楼。
那是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式住宅,外墙爬满爬山虎,距离他家只有不到五百米。
原来我们住得这么近?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
几年来,他们可能曾在同一个超市购物,在同一个公交站等车,甚至擦肩而过无数次,却从未真正"看见"过对方。
盛月白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三楼那扇亮起灯的窗户。
暮色中,他能隐约看见江心放下书包的身影。一种奇怪的情绪在胸腔蔓延——像是发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像是无意间闯入了另一个人的孤独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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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盛月白养成了新的习惯。
他会在放学时故意磨蹭,等江心先离开教室;他会绕远路去便利店,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全到家;
下雨天,他总"恰好"多带一把伞,却始终没有勇气递到她手中。
这种小心翼翼的跟随持续了一周,直到某个阴沉的下午。
盛月白像往常一样跟在江心身后,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
转过街角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三个女生堵住了江心的去路,为首的正是班上最爱挑事的林嘉怡。
"哟,这不是我们的'抑郁症大小姐'吗?"
林嘉怡一把抢过江心的书包,
"听说你最近很得意啊,连盛月白都对你另眼相看?"
江心沉默地去抢书包,却被另一个女生推了个趔趄。
"装什么清高?"
林嘉怡拉开书包拉链,课本和笔记哗啦啦散落一地,
"让我们看看好学生都记了些什么——"
盛月白的拳头攥得发白。
他应该冲上去的,他应该像所有青春片男主角那样英雄救美,但某种更深层的恐惧钉住了他的脚步——如果他此刻现身,明天全班都会知道他在跟踪江心,那些霸凌只会变本加厉。
在理智与冲动的撕扯中,他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透过砖墙的缝隙,他看见江心跪在地上,一本一本地捡着被踩脏的课本。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苦修。林嘉怡觉得无趣,终于带着跟班离开了。
雨就是在这时落下来的。
冰凉的雨滴砸在水泥地上,晕开了笔记本上的墨迹。
江心没有躲,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捡拾的动作,任凭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校服。
盛月白看见她的肩膀在发抖,却听不见任何哭声。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一个人连悲伤都要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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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盛月白失眠了。
他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不远处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凌晨两点,灯光依然未熄。透过薄薄的窗帘,他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伏在书桌前,时不时抬手擦脸。
她在哭吗?
是因为今天的霸凌,还是那些永远吃不完的药?
如果我现在去敲门,她会开门吗?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但盛月白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直到那盏灯终于熄灭,直到两个孤独的影子被晨光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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