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与星星相处的时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多么讽刺啊，在她快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时，拯救她的不是自己的生生父母，而是一只为曾有过感情的小狗。
……分割线
窗外的梧桐叶飘落在医院窗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江心盯着那片枯黄的叶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住院手环。
一周前那个夜晚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只记得刺眼的急救灯和喉咙里插管的灼痛感。而现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一切都平静得不像真实。
"出院手续办好了。"
母亲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
"医生说要按时复诊，继续吃药。"
江心的睫毛颤了颤。
这是母亲第一次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和她说话，没有尖叫，没有讽刺，就像普通母女间的对话。
父亲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拎着她的书包。江心注意到书包被仔细擦拭过，上面那个被同学踩脏的痕迹已经不见了。
"走吧。"
父亲说，声音有些僵硬，
"你妈炖了汤。"
回家的路上，江心坐在出租车后座中间，父母一左一右。
这种被包围的感觉很陌生，她记得上一次三人这样坐在一起，还是小学时去游乐园。
"那只小狗..."
江心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
母亲转过头。
"没什么。"
江心摇摇头，把脸埋进围巾里。她闻到自己头发上残留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围巾上阳光的气息。
盛月白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躺在手机里：
【星星学会握手了，它想给你看】。
江心没有回复，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那个差点被自己放弃的世界。
家里的变化很明显。
餐桌上多了一盏温暖的黄色小台灯，江心房间的窗帘换成了遮光性更好的款式，书桌上整齐地摆着医生开的药和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最让她惊讶的是，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按时吃药"四个字，是母亲的笔迹。
"先把汤喝了。"
母亲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医生说你贫血。"
江心捧着碗，热气氤氲中她看见母亲眼角的皱纹。
这个总是对她恶语相向的女人，此刻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谢谢。"
江心小声说，汤很烫，烫得她眼眶发热。
那天晚上，家里异常安静。没有争吵，没有摔门声，父亲甚至调低了电视音量。
江心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某个平行宇宙，这里的父母会关心她，会为她炖汤，会记得她需要吃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盛月白发来的视频。
江心犹豫了很久，终于点开。
画面里，那只叫星星的小狗正笨拙地用爪子去够镜头，尾巴摇得像螺旋桨。背景里传来盛月白带着笑意的声音：
"星星，握手！"
小狗歪着头，突然抬起右爪拍在镜头上，画面一阵晃动。
江心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
一周后的复诊日，母亲陪她去了医院。
"最近睡眠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
"好一些了。"
江心说。
这是实话，至少她不再整夜盯着天花板等天亮。
"有自伤自杀的想法吗？"
江心的手指绞在一起。她想起那天晚上，想起药瓶里所剩无几的药片，想起地板上自己爬行的痕迹。
然后她想起了星星湿漉漉的鼻子，和盛月白说"它学会握手了"时声音里的雀跃。
"...有时候会有。"
她诚实地说，
"但没那么强烈了。"
医生点点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江心注意到母亲的表情变得紧张，手指紧紧攥着包带。
回家的路上，母亲破天荒地提议去甜品店。
"你小时候最爱吃这家的草莓蛋糕。"
母亲说，语气里带着江心多年未听到的柔软。
蛋糕很甜，奶油在舌尖融化的瞬间，江心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母亲还会把她抱在膝头，给她读绘本；父亲会把她举过头顶，叫她"小公主"。
"妈..."
江心鼓起勇气，
"我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咖啡杯在碟子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江心，你想要听实话吗？"
在母亲说出这句话时，江心再也没忍住，眼眶发红。她摇了摇头。
母亲最终没有说什么，眼睛看着窗外。
这是江心记忆里，母亲第一次近乎没有接着说下去的话。
---
但就像所有美好的幻象一样，这种改变没能持续太久。
两周后的晚餐时间，父亲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这次月考成绩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江心战栗的冰冷，
"语文不及格？你知道我同事的孩子考多少分吗？"
江心的手指开始发抖，碗里的米饭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我...最近在按时吃药，医生说药物可能会影响注意力..."
"又是抑郁症！"
父亲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整天拿这个当借口！"
母亲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收拾着碗筷。那个会带她去吃草莓蛋糕的母亲消失了，又变回了冷漠的旁观者。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父亲继续吼道，
"整天死气沉沉，成绩一塌糊涂，你还要我们当父母的怎么做，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江顺狂躁着说完，转身离开客厅，再也不愿瞧江心一眼。
江心盯着餐桌上的木纹，那些细小的沟壑在她眼前扭曲变形。
耳边父亲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
她突然明白了，那两周的温柔不过是父母在恐惧驱使下的临时表演。
现在他们确认她不会突然死掉了，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回到房间，江心像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一样，机械地打开药盒。白色的药片躺在掌心，她想起医生说的话：
"这种药需要长期服用，不是退烧药，吃几天就能好。"
就像父母的爱，也不是生一场病就能换来的。
手机亮起，是盛月白的消息：
【今天星星在公园等你，它叼着最喜欢的玩具】。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小狗嘴里咬着一个脏兮兮的玩偶，眼睛亮晶晶的。
江心把药片放进嘴里，和着眼泪咽下去。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线阳光消失在高楼后面。
她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就像她知道，父母永远不会真正改变。但此刻，至少世界上还有一只叫星星的小狗在等她。
这就够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