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周熠晗那次撇清之后，杨时予四五天没再见过他，听王炜炜说是公司出了问题，他先回去，留他爸和妹妹照顾自己，他爸年纪也大了，身体这几年也不好，禁不住折腾。
杨时予没放心上，毕竟整天忙的连轴转跟个永动陀螺似的，见不到更好，过一段时间再碰见也不至于太尴尬。
“你怎么回事啊，状态不太对啊，累着了？”
张益赫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杨时予身后探出，还作势把爪子往他额上一搭，“啧，没发烧啊。”
杨时予撤开一步，躲掉了那爪子，手里掐着抽得剩半截的烟，呼出的空气还带着浓重的烟味。
“呦，都抽两根了。”张益赫瞅瞅地上被踩扁的中华，阴阳怪气道，“这又什么事儿让杨医生愁眉不展呢？”
“没事。”
张益赫从简练高冷语调平平的两个字里耐人寻味的揣摩，搁到以前冷傲毒舌的医花会说“关你个毛线”或者“关你个球”，这次别说球了，毛线都没有。
不对劲，很不对劲……
“哎，咋说呢……”张益赫咳咳两声，一本正经发言，“我知道的，你最近不是有什么论文比赛，还准备医师论坛，还得去大学带教，医院最近也忙，病人多，压力蛮大的，你千万别强迫自己啊，你吃不消就和我说，有夜班我替你，有课我也能上，论文我也能替你参谋，你在这里抽闷烟，一口气还抽两三根，身体更吃不消……”
杨时予经常为张益赫这婆婆妈妈的丰富想象力无语又好奇，怎么整天忙的跟装马达的蜜蜂累的跟狗一样，脑神经还这么有空闲嗖嗖嗖冒泡。神经质多了，最后他也见怪不怪，一般就回应一个无语的眼神。
他把烟递到嘴边，重重又吸了一口，镜片下的眼睛习惯性微微一眯，这短暂的一瞬间张益赫心脏不值钱的漏了一拍。
“你的想象力时常让我感到震惊。”杨时予慢悠悠顺着烟吐出一句。
“你哪里震惊了，明明面不改色。”
“我对我自己的能力有数，我干不到我自然不会做，我又不是傻子。”
“Time management master.”张某犀利点评道，“精力充沛……
忽然想到什么他嘴贱的补了一句，“怪不得三次就晕呢，原来是白天精力都磨没了。”
“你欠抽是吧。”杨时予一挑眉毫不留情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这是医院。”
“嗷嗷嗷！！！疼疼疼！！！”张益赫捂着腿肚子顺势往后跳了两下，“下死手啊你………”
“我说了，你这嘴再敢没个把门儿的，我特么把头给你打掉别裤腰带上。”
“我还不是担心你！”张某某愤愤不平。
“用不着。”
看杨时予抽完最后一口烟，张益赫看看周围，紫藤架下除了他俩没再有别人，他又死不要脸的贴上去，眨巴眨巴卡姿兰大眼睛，下巴抵在杨时予肩膀上哈口热气，“今晚来吗？”
“你都说我忙了，还不让我休息？”杨时予拿着手机点外卖，在考虑是吃石锅拌饭还是安徽板面。
“你真不记得了？”
“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今天我生日啊！天大地大的日子我只告诉你了！张哲霖和杜佳霖不记得就算了！你也不记得？！”张益赫不满的大声嚷道，气的跺了一脚，差点把土地爷踹出来。
“奥。”杨时予觉得他这跟小老婆似的模样很搞笑，明明都奔三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一点都不像摩羯男。
“……”
“今晚去哪儿吃啊？给你庆祝生日。”
“吃气吧！”
“奥，那行吧。”
“杨时予！”张益赫上去就给他锁喉，拿掉他的手机，“你他妈故意的吧！诚心气我？！”
“这倒不至于，我哪跟你似的，张三岁啊。”
“你说我幼稚？！”
“没。”杨时予拿过手机，耐心哄道，“今晚去哪儿吃？叫上杜佳霖他们吗，有想吃的店吗，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回家吃。”张益赫看他嘴角少有的莞尔，当即像炸毛的小猫被搂在怀里一样，心情好了很多，语气也平静了，主动示弱道，“……我只想和你吃。”
他有时候很无奈，总是能被杨时予轻易的拿捏情绪。
只要他勾勾嘴角，语气再柔和一些，自己就被恨铁不成钢拿捏的死死的。
草，这他娘的心率比让他连续上32小时的班还刺激。幸亏杨时予整天一副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样儿，要是天天对他笑三次，他早晚有一天还没为医学献身猝死在手术台上就已经亢奋致死了。
冬天的粗重的紫藤花枯枝盘虬卧龙在花架上，杨时予平常都在这个小花架下面放放风，要么抽个烟，要么吃个外卖，暖春初夏最好，紫藤花蓬勃绽放，白紫色花簇散发淡淡香气，还能在荫蔽下乘凉，蚊子也不多，让人心旷神怡，旁边还有个大理石小喷泉，水声潺潺，凉爽舒适。
这个地方在世和后面，偏僻一隅，很少有人来，更别说冬天了，但杨时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清净，他很喜欢这儿。
他点了两份石锅拌饭，和心花怒放的张益赫去食堂吃饭。平常都在办公室草草解决，今天难得正儿八经在食堂吃一次。
“王炜炜的手术是明天了。”张益赫措不及防的给杨时予来了一句。
“嗯。”
“希望别再出什么岔子。那颗心脏，毛病是真多。左室收缩能力本来就很差了，还……”
“没办法，只能一步步来。”杨时予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关于她的话题，用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饭，不咸不淡道，“每个人生来就是排着队进坟坑，医生不过是把快要进坑的人拉出来，排到后面去，到最后结局还不都一样。”
“是这样。”
“能撑多久，看她造化吧。”
——
白班结束，杨时予让张益赫先回去，自己借口说是去实验室看看，实则是去了商场给他挑个礼物，他说真把生日这回事儿给忘了。
这家伙除了平时满嘴揩油床技拉垮，其他表现还在线，是应该及时表扬一下。
他去了离世和很近的商场，直奔三楼，他没有时间闲情逸致慢慢挑礼物，当即进了包包店给张益赫全款拿下Coccinelle的黑色大号医生包，想着他平常的电脑包据说从大学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了，是时候该毕业了。
这个包是之前他和张益赫逛商场的时候看见的，杨时予第一印象感觉不错，但他不会花这么个钱买个包。
简约复古又时尚，价格送人的话也完全能接受，符合杨时予的审美，同时也很实用。张益赫喜不喜欢无所谓，主要是他看着舒服就行。接着又去蛋糕店买了张益赫喜欢的巧克力奥利奥蛋糕，又去花店买了一束他喜欢的洋桔梗，最后终于心满离，开着他的丰田挤入晚高峰的车流里，慢吞吞的奔向张益赫家。
“又堵车了？”听到开门声，厨房里正手忙脚乱作法的张益赫系着粉红围裙回头望去。
“嗯。”
“我勒个去！！！”
张益赫看见他携花带礼换拖鞋的阵仗吓了一跳，没等锅里的菜盛出来就撂下铲子奔过去。
额滴亲娘啊，喜欢的花，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喜欢的宝贝儿，还有一个精致的礼物……
靠……这幸福，真特么来的措不及防……
“得了啊，收收你这不争气的样。”杨时予把花和礼物蛋糕放在客厅茶几上，张益赫跟个萨摩耶似的凑上去东瞅瞅西嗅嗅，礼物战战兢兢的不敢打开，只能一把搂过他的细腰照着脸上吧唧好几口，扭捏作态感激涕零的张式绿茶发言，“呜呜呜呜呜呜你真好OMG我的宝贝儿其实你能来就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哎呀，行了行了……”
杨时予轻推他一把，回卧室换下家居服，等他洗漱完出来，最后一道菜已经上桌，张益赫还在勤奋刷锅。
土豆芸豆炖排骨，西红柿炒鸡蛋，蘑菇炒肉，干煸白菜，奥尔良鸡翅，还有一小锅菌汤，一瓶葡萄酒，虽然是家常菜，没有什么高档的菜色，但都是杨时予喜欢吃的。
“这排骨我昨晚就炖好了。”
杨时予看着一桌子菜，突然有些失神，直到张益赫给他拉过来椅子，他才拽回思绪。
“等等。”
“怎么了？”
杨时予去客厅拿过蛋糕，轻轻地拆开蛋糕盒，摆在张益赫面前，给受宠若惊的他带上滑稽可爱的蛋糕型生日帽，然后又插上二十八的数字蜡烛，“先许愿，吹蜡烛。”
说着他走过去关了灯，整个房子陷入黑暗，只有两簇明晃晃的小火苗摇曳着温暖的气息。
暖橙色灯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此刻两人都相顾无言，杨时予看着张益赫脸上难得一见的平静柔和，眼波温润，呼吸有些微微急促，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跟张益赫一年前阴差阳错纠葛在一起，还没给他正式过一次生日。之前他也不参加科室的社交活动，他平常和哪些同事朋友过生日，吃什么送什么礼物他也都不清楚，他自己的生日都当平常日子过，也没什么仪式感，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认真的给别人过生日，特地买了鲜花，蛋糕，礼物，虽然时间有点紧张，但好在有心意。
张益赫不一样，他从杨时予生日的前一个月就开始倒计时，恨不得天天提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过生日。
“许愿吧。”
在杨时予温柔的声线里张益赫听话的闭上眼睛，双手交叠，嘴角还勾着笑，差不多有十几秒，他缓缓睁开眼，一口气把两根蜡烛吹灭。
“生日快乐。”杨时予有仪式感的拍拍手，房间里响起清脆的掌声，张益赫也难得文静的笑了笑，摸摸后脑勺又舔舔嘴唇，呲着两颗外翘的虎牙又痞又憨。
屋里变得亮堂堂的，蜡烛的两缕细烟消失在空气中。
“你都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张益赫看着他，眼神清澈明朗，按住杨时予的椅背，起身，顺势凑了过去，杨时予没有推开他，也认真的回应着那个甜蜜的吻。
这个吻柔和，细腻，缓慢，像是延绵不断的春日溪流，一寸一寸的深入，两人都如此全神贯注，认真享受着此刻宝贵的幸福时刻。
很奇怪，两个人除了在床上，从来没接过吻。
短暂而柔情蜜意的唇齿交缠，让两个人心里都有点意味不明。
“那我就不说了。”张益赫依依不舍的在杨时予柔软的唇瓣上离开，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坐回凳子上，心情极好。
“我想让它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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