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流涕了一遍后，苏时岄终于在江上阳的安慰下平息了突如其来的伤心意。
两个人坐在泛黄陈旧的长椅上，听着周遭传来的虫鸣。
哭了许久的苏时岄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忍不住抽噎两声。
用余光看了苏时岄一眼后，江上阳说：“我送你回去吧。”
早已被晚风吹的手臂发冷的苏时岄咬唇，闷声回应，“嗯。”
走在回寝的路上，脚下看似紧密排布的灰色石砖时不时发出碰撞的声响。
两个人听着一路上并不悦耳的声响，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久违地再度与江上阳走在一起，苏时岄还以为自己难以自己。却没有想到，经过一场长时间的冷战，她竟然比过往要安稳。
望着越走越近的寝室大楼，江上阳缓缓放慢了脚步。
当他停下时，走了好几步的苏时岄都没意识到。
她的背影总是留在自己的脑海里，却总是伤心时刻停留而已。
“苏时岄。”
“嗯？”
苏时岄转身回头，迷蒙的双眼轻眨，似是探究他的意图。
凝视着她泛红的脸，江上阳想要探究出在意的所有问题。
他们的目光交汇，他想要说尽千言万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苏时岄变换的眼神里，江上阳却不想再问。
他望着苏时岄轻轻一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如常。
“苏时岄，我想说，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是问题，只是简单的嘱咐。而嘱咐之后，便是道别。
苏时岄望着他，心情跌宕起伏却到最终只能无奈且沉重地点头。
“嗯，我知道了。”
江上阳移开视线，指了指苏时岄她身后不远的寝室楼。
“离寝室不远了，你快回去吧。”江上阳一顿，“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苏时岄轻轻地点头，苦涩地与他挥手道别。
望着他无言地转身，苏时岄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
“对了……”江上阳语气一顿，他没有回头，“我已经和我爸打过电话了，你不用担心。”
“嗯，好。”
“以后有这些事情也不用在意，不会再麻烦你了。”
说完，江上阳毫不犹豫离别。
苏时岄愣在原地，错愕于江上阳对自己所说的话。
这是，在与自己划清界限……
苏时岄停在原地，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也有想要说的话，也有想要询问的问题。
只是当目光交错，她却像是训斥了过错的孩子，没有道理询问任何一个问题。
走回寝室的那段路上，她的眼前被委屈的泪水模糊。
回首望去，江上阳的身影早已消失，道路今天延伸出的是看不见的尘埃。眼泪掉落时，汹涌而来且无处宣泄的情绪也随之掉落。
走回寝室，幸好另外的室友都在忙。
走到床位前放下背包后，她匆匆躲进了洗手间。
弥漫着洗衣液香味的空间里散布着水汽，洗手间墙上的镜面也布满一层水汽。
苏时岄抬手轻轻抹去水汽，汇集而成的水流顺着手掌向下流去。
镜面上清晰的一角照映着她的脸，难以掩饰的红肿双眼，还有哭过后久久无法消退的憔悴。
事情的发生就像隐匿在薄薄的水汽后的玻璃，擦不尽水雾，她的视线就只能停留在了原地里。
镜面上悄然滑下的水珠，就像是她内心那没有答案而无法躲藏的泪水。
哪怕再度涌出，也无人能够解答她的问题。
*
距离上一次与江上阳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到了周末的时候，云致约着苏时岄出去。
拒绝的消息发出去才过五分钟，云致就来到了她的寝室。
她二话不说的把苏时岄拉出了寝室，苏时岄挣扎着停了下来。
“云致，我真的不想出门。”
云致冷下脸来，故作生气道：“只是陪我一起也不愿意吗？”
苏时岄低头，“你可以找曲净陪着你一起。”
云致先是一愣，随后说：“今天就是弥补我没有陪你的时间，当然不能叫曲净那个‘罪魁祸首’一起。”
苏时岄苦涩笑了笑，兴致缺缺地回答：“我原谅你了，不用陪我出去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说完，苏时岄拉开云致的手就要离开。
云致再度拉住苏时岄，这一次带着怒气拉得紧紧的。
她浅浅微笑，说着不容拒绝的话，“苏时岄，今天听我的，跟我走。”
最后，苏时岄还是被云致带进了地铁里，被云致紧紧拉住的她无奈妥协。
两个人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后，一起抵达了水族馆。
“为什么要来这里？”
云致扭头看了苏时岄一眼，噙着笑说：“秘密。”
苏时岄叹息一声，不对她说的秘密感兴趣般询问。
云致挽着苏时岄的手臂走到了检票队伍后。
检票时，苏时岄多看了一眼云致手里的水族馆门票。想起自己曾经说过想去水族馆的回忆后，她的心里不禁在意起来。
走过检票口刚想要追问的苏时岄就被兴奋的云致打断思绪，“苏时岄，快过来看看！”
苏时岄猜疑地走到她的身边，蓝色的光透过玻璃窗撒在她们的脸上，映照着海水的模样。
“过来了，过来了！”
云致指着头顶的头顶玻璃，欢快的语气牵动着苏时岄的心情。
抬头看去，一群绿色的小鱼从头顶游过。
苏时岄目不转睛地看着，视线跟随小鱼移动。
直到它们游进数不胜数的鱼群里分散开来，苏时岄才收回了视线。
身旁的云致笑着看着自己，“我们来对了吧？”
苏时岄眨了眨眼，轻嗯一声后快步朝前方走去。
她走在云致的前面，时不时停留下脚步看着水族馆里的动物，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要做的事情。
在水族馆逛了一圈后，已经饿了的云致带着苏时岄朝着快餐店走去。
点好餐后，两个人坐在了遮阳伞下的座位。
静静等待餐点的时候，坐在苏时岄身旁的云致喝着饮料观察着她。
注意到云致视线的苏时岄朝着她看去，“干嘛一直盯着我？”
云致放下手里的饮料，问：“你最近心情不好？”
望向云致的苏时岄听后眼神闪了闪，她轻轻抿了抿嘴，否认道：“没有。”
云致咂了咂嘴，摇头道：“我不信。”
“你都看出来了。”苏时岄转过头看向前方吹着泡泡的小孩儿，“那我也不用辩解了。”
“是因为你之前想和我说的那件事情吗？”
苏时岄没有否认，沉默着默认下来。
“关于江上阳的生气，你总是看不清。”
苏时岄看向云致，震惊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江上阳？”
云致叹息一声，“虽然你没有说，但是不代表我不会从另外一个人那里知道事情啊。”
苏时岄恍惚着眨了眨眼，又想到了他。
“请428号顾客取餐。”
云致拿着取餐小票起身，她端着两份汉堡套餐放在桌上。
“先吃饭吧。”
苏时岄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饿。”
“饿一点儿也能吃，能吃一点儿是一点儿。”云致拿着汉堡递给苏时岄，“吃完了我们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
云致抬了抬手，“吃了我就告诉你，”
苏时岄看着云致的眼睛，伸手接过汉堡，“谢谢你，云致。”
云致点点头，“当然要谢我，不然你就要待在学校发霉了。”
苏时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云致的示意下吃了手里的汉堡。
见苏时岄开始吃后，云致也拿起了汉堡吃了起来。
想着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吃完汉堡的云致望着苏时岄的侧脸轻轻摇头。
有些话倘若再在她的心里憋下去，云致真的才会被他们两个逼疯。
两个人前后吃完汉堡后，苏时岄就忍不住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云致眯眼看了看她，故意阴阳怪气的说：“今天不是安静了一天吗，现在反而沉不住气啦？”
苏时岄手指揉了揉鼻子，“因为是真的……困扰了我很久。”
云致听后也不再打趣她，认真告诉了苏时岄。
“我是前两天遇到江上阳后追问下知道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苏时岄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等待着云致接下来的回答。
“不过我想先问你，你为什么不搭理江上阳呢？”
苏时岄被问的一愣，她思考着如何回答云致。
“是因为某件事情，还是因为某个人？”云致引导着询问她。
“因为人，不止一个人……”
云致深吸了一口气，转念却又想到苏时岄或许并未了解清楚。
“是你看到的，额…好几个人？”
听着云致越来越接近真相的询问，苏时岄点了点头。
“你肯定没有了解清楚吧？”
云致的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苏时岄调整着情绪说了起来。
“在曲净来找你的那一天，我看见了童玥望向江上阳时，那爱慕的眼神，我无法忽视。更或者在更早以前，直到童玥或许喜欢江上阳开始，我就无比在意，无法忽视过去。”
云致听到后，懊恼没有注意到这些忽视了苏时岄的自己。
“假期的时候，我看见了童玥和江上阳表白，我觉得当时血液都凝固了。可是之后我又偏偏会想起江上阳，想起发生的所有，难过却无可奈何。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有再与江上阳见面。”
云致舔了舔嘴唇，“那之后呢？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江上阳的爸爸上个星期给我打了电话，他说联系不到江上阳。之后我也试着联系了他，消息和电话，他都没有回复我。之后，我就自己去找了他。”
苏时岄说着脑海不自觉浮现那一天的场景，她苦笑道：“那一天只是看见了他和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只是我在意的并不是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而是我清晰又痛苦的意识到，我们都会遇到很多人，哪怕我喜欢上了江上阳，他也不一定会喜欢我。”
云致想要告诉她答案，却被苏时岄不停息的话语打断。
“那些曾经误会的所有瞬间，都是我想的太多。”
苏时岄望向云致，“云致，你说我怎么去了解呢？是以一个好事者的姿态去假装询问，还是想个侦探一样去探究他的生活呢？”
听着她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云致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苏时岄，听听我的回答，好吗？”
苏时岄望着变得郑重其事的她，她扭过头轻轻点头。
见苏时岄同意后，云致呼出一口气，接着将憋了好些天的话告诉了苏时岄。
“从高中开始，我就看出来江上阳他喜欢你，那份喜欢或许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
不相信的苏时岄摇头，否认反驳道：“这只是你看到的，有的时候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或许也是像我一样误会的……”
“那是江上阳对我承认的喜欢，是他亲口说的。”
苏时岄不可置信地看向云致，她震惊地结巴起来。
“那你…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云致为难着说：“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早点告诉你。但是江上阳邦他说过不想打破你们两个之间要好的朋友关系，他不想到最后，连朋友都没法做。”
苏时岄也在害怕这样的事情。
童玥说自己也喜欢江上阳，她自己当然都知道。
可是她也不敢去打破这个感情和关系。
如果是她，那自己也不敢去说破，哪怕云致告诉了她一切。
“云致，我也害怕……”眼里含着泪水的她看着云致，哽咽着轻语。
云致握紧她的双手，轻声细语地询问：“你害怕什么？”
“害怕他不喜欢我，害怕我的感情是多余的，害怕我所做的都是错的……而所有的事情里，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他。”
云致明白两个人彼此各自的担忧，都是因为在乎。
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时岄，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云致她也感到了心痛。
苏时岄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如果失去了他，那我失去的不止是他一个人。失去的就还有多年的感情，还有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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