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祈祷】
第一次见到江上阳的时候,是春日的午后,小雨洒落大地的时刻。
连绵不断的雨已经将苏时岄困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
年幼的苏时岄趴在玻璃窗上,她眨着圆润的双眼,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天空的心情。
看着浅浅露头的太阳后,小小的苏时岄立马走到了母亲身边。
她拉住林晚秋的衣角,兴奋不已道:“妈妈,妈妈。出太阳了,岄岄要出去玩!”
闻声,林晚秋朝着窗外看去。确认了天气后,林晚秋温柔地点了点头。
“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苏时岄一边欢快回答,一边蹦蹦跳跳地走向了门口玄关处。
望着待在门口精心挑选着鞋子的苏时岄,林晚秋笑着起身。
片刻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走在前方的苏时岄兴高采烈地下楼,即将摆脱阴雨不断的日子,她毫无顾忌地冲进楼下的空地。
沐浴在春日久违的阳光里,苏时岄霍然间觉得一身轻。
苏时岄嬉笑着朝着凉亭旁的小乐园跑去。
即将抵达凉亭时,苏时岄回头看向林晚秋。林晚秋落后在远处,视线依旧注视在自己的身上。
见此,苏时岄停下脚步等林晚秋。
毫无防备之间,脖颈后多了丝丝缕缕的冰冷,仿佛是雨。
苏时岄警觉起来的同时,不忘内心默默祈祷。
“不要下雨,不要下雨!”
祈祷间,苏时岄扬起粉红的小脸看向天空。
阳光再被云朵慢慢遮挡,她也望见了透明的雨滴不停息地落下。一瞬间,未注意到的雨滴偷袭了她的好心情。
“岄岄,回家吧。天气好了再出去玩。”林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时岄看了看林晚秋,又看了看被云朵渐渐遮挡住的太阳。
她不满地跺脚,宣泄自己的情绪:“偏偏这个时候下雨,讨厌!”
苏时岄认命般转身,当她就要灰溜溜地回家时,她看见江上阳。
跟她差不多高的江上阳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她的周围,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
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孩,苏时岄歪头眨了眨眼。
江上阳回神,站在凉亭里躲开了她的视线。
她问:“下雨了,你还不快点儿回家吗?”
江上阳轻轻摇头,一字一句解释:“我在等雨后的太阳。”
苏时岄不解,她走进了凉亭里,也走到了江上阳的身边。
“为什么?”
江上阳看了眼天空,又看向苏时岄。
“我家里人说,如果能抓住每一个许愿的机会许下同一个心愿的话,那么那份充满诚意的愿望就会实现!”
他真诚地向面前的苏时岄解释,解释他等待的,所做的。
认真听完的苏时岄只觉得神奇,她充满好奇地确认询问道:“那……真的会实现吗?”
“岄岄。”
江上阳刚张口想要回答,林晚秋大声呼唤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苏时岄?”
站在原地久久未等到苏时岄的林晚秋朝着凉亭走来,一声声呼唤着苏时岄的名字。
听见逐渐越来越近的声音,苏时岄慌了心神。
她大声回应起林晚秋,“妈妈,我过来了!”
说完,苏时岄也不再等待江上阳的答案,而是边走边回答:“下次见面,你再告诉我答案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
当苏时岄走到林晚秋身边拉住她的手时,苏时岄回头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江上阳轻轻挥手,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苏时岄离开。
“会实现,一定会实现的。”他在心里轻轻说着。
雨渐渐下了起来,江上阳坐在凉亭里等待起来。
未等到归家的江上阳,江理立刻出门寻找起他。
撑着雨伞找到江上阳时,他不惧寒风冷雨般待在凉亭里。
远远望着江上阳,江理就知道他又是在为他的母亲孟行兰祈祷。
想起发生的事情,江理他宁愿江上阳相信这些美好善良的话。比起痛苦,不切实际的心愿让漂泊无依的心有所安放。
江理他收起伞走到了江上阳的身边,在江上阳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后,江理他慢慢坐在了他的身边。
“阳阳,今天等的是什么?”
“是太阳,雨后的太阳。”
江理看向乌云遮盖的天空,怀疑着与江上阳一起等待起来。
随后,两个人静静等待着。
雨停后,阳光撒下。
江理心里稍微有了一丝安慰,望向身旁的江上阳,他闭上了双眼,眼皮轻轻颤抖着。
江理注视着他,眼眶微微泛红。
他知道哪怕是只有一缕阳光出现,对他们而言也已足够。
江上阳快要睁开眼时,江理扭过头看向了天空。
江上阳的小手拉住父亲的手,“爸爸,我们回去吧。”
江理点头,“嗯。”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理告诉江上阳:“阳阳,下次待在家里也可以看到雨后的太阳。”
江上阳想了想,摇头又点头。
“嗯,我知道了。”
阳光穿透云彩落在了水泥地上,世界变得发亮。
暖黄色的日光照耀,渐渐变成皎洁的月光。
当含泪看向他的脸,苏时岄已经惊讶哽咽。
江上阳望着她的脸庞,心一下子被揪紧。他皱起眉间抬手,手掌恰好时机接住了她溢出眼眶的温热泪水。
“江上阳,你的喜欢……原来这么早吗?”
苏时岄望着他眨眼,泪水流淌而下。
江上阳凝视着她哭泣的模样,轻柔而坚定地回答:“是。”
从见到勇敢无畏的她开始,江上阳他便看见了星光。从此,再也挪不开眼。
听后,苏时岄低头边哭边笑着。
泪水划过笑意的嘴角,仿佛看见了雨后天晴的阳光。
江上阳看着她,内心波澜壮阔。
她的眼泪是散落的珍珠,一颗颗落进他心房的密室。
他不愿看着她再伤心,难过。
当纸巾覆盖在自己的脸上,苏时岄感受到了江上阳的触碰。隔着纸巾,犹如安慰的小心触碰。
她抬头看去,慌乱无措的视线瞬间有了安放之处。
“对不起……”
苏时岄怔住片刻,试图读取他想要说的真正含义。
而他看似镇定的双眸,让她不愿自顾自去解读他的话。
她摇头,啜泣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江上阳迷茫看着她,此刻再也不像是一个聪明的人。面对苏时岄,他总是愚笨。
他迟疑着慢慢撤退了自己抬起的手,无措不已。
看着江上阳开始退缩的动作,苏时岄眼疾手快的托住了江上阳就要彻底收回的手。
苏时岄拉着江上阳的手,心跳怦然悦动。
而江上阳,内心则开始变得更加慌乱。
“刚刚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
江上阳沉默不语。
苏时岄轻轻噘嘴,“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不回答,故意错过。
江上阳慌张看向她,立马否认她的指控,“不是……”
这一次苏时岄反过来只是静静看着他,仿佛是要让江上阳受尽她所感受到的冷漠孤寂。
周遭的沉寂让内心不再安宁,江上阳终于妥协不再沉默。
“对不起惹你哭泣,伤害到了你。”
苏时岄听着委屈瘪嘴,手指慢慢扣紧了他的手。
“那你…那你下次可以直接说,不要总是拐弯抹角,我没有那么聪明。”
江上阳迟疑着轻轻点头,却又慢慢摇头。
“为什么又摇头?”
“你很聪明。”
见此,苏时岄无奈一笑。她抿唇在内心默默肯定:“我当然知道。”
眼泪消失的时刻,星光闪耀在夜空。
苏时岄松开他的手,又一次询问:“江上阳,那你要不要听我的回答?”
江上阳抬头,疑惑她的发问。
他又一次陷入自己陷阱的困惑,苏时岄破涕而笑。
“我说,我要告诉你你喜欢我,我的回答。”话说到结尾,苏时岄的语调却忍不住地开始紧张颤抖起来。
听清她逐字逐句的解释,江上阳的心骤然紧张。
他们彼此都想要知道对方的答案,却都害怕对方的回答。
是划清界限的告知,还是在一起的欣喜。
江上阳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空气凝固许久,苏时岄等不及他的回答。
她开口说:“我不喜欢你……”
刹那之间,轰然倒塌的世界。
江上阳不敢再看向她,低声细语说:“嗯,嗯……好。”
苏时岄双手掰回他的脸,视线再度看向自己,不容反抗。
“我还没有说完,你嗯什么,好什么!”
苏时岄说着生气地固定住他的脸,力度大的他在意的垂眸看去。
见他注意力被夺走,苏时岄轻咳两声。
当他的视线与自己碰撞,苏时岄接着说起没有说完的话。
“我说,我不喜欢你的迟疑,不喜欢你的不坦诚,也讨厌你被我戳中后才迫不得已的诚实。可是……”
苏时岄停顿一笑,然后向面前的木头宣告:“江上阳,我也喜欢你。虽然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是却偏偏就是喜欢你。”
一秒,两秒……
直到苏时岄再度出声,江上阳才猛然警觉到苏时岄刚才的回答说的喜欢。
江上阳眨眼,眼眶发酸。
“谢谢你,小月亮。”
苏时岄歪头,止住了想要纠正他的想法。
算了,她知道他的意思就好了。
看着江上阳他想要躲藏眼泪的动作,苏时岄轻轻抱住了他。
“那好吧,我接受了你的告白,你可以开心了。”
江上阳靠在她的肩头,微微一笑。
与曲净分别回归的云致拨开帐篷,望见了映入眼帘相拥的两人。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却在与苏时岄对视上视线后立马抬手捂住了快要出口的惊呼声。
云致小心翼翼地对苏时岄点头,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帐篷内。
她发懵地站在空地里,大脑里全是两个人相拥的场景。
站在月光下,她逐渐思考清楚后,云致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想,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某一个契机,所以两个人终于表白在一起了!
云致毫不掩藏地笑着,余光注意到了走回帐篷的童明与童玥。
童明跟在童玥身边,像是个狗皮膏药一般。他依依不饶,喋喋不休地环绕在童玥身边。
童玥厌烦地捂住了耳朵向云致她走来。
云致笑着走到他们跟前,抬手拦住她们后,一手挽住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拉着两个人看起了月亮。
云致满脸笑意,说:“今晚月色真美。”
童明不解地望着她,疑惑:“为什么?”
童玥听后看向了帐篷,简单思索后有了答案。
童明皱眉,还想询问。童玥出口打断了他。
“这么美的夜色,别问这么多了。”
见童玥与云致统一战线,童明嘘了声。
三个人坐在草坪外,看起了月亮与繁星。
*
假期结束后,望着重新和好站在一起的两人,另外几人心思各异。
云致捏紧了曲净的手臂摇晃,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终于啊,终于不墨迹了!”
童明低头靠近童玥,还未开口就被她捏住了嘴。
童玥低语:“不要问,也不要说,沉默。”
童明来回看了看,最终保持沉默。
阳光洒入山间,温暖蔓延开来。
苏时岄与江上阳望着彼此,笑容在阳光下闪耀。
【章节——故地重游】
时间飞速流逝,两个人又一次坐上了归家的高铁。
熟悉的场景与相邻的座位,江上阳想起了开学返校的事情。他抿下一丝苦笑,抬眼看向了苏时岄。
苏时岄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她同样也想起那些怄气的往事。
抬眼,苏时岄与江上阳视线相撞。
望着江上阳,苏时岄怯懦尬笑两声。
风景在余光里飞速,苏时岄心跳如雷地做起心理建设。
“你……”
“我……”
两人先是异口同声,随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身边只剩下喧嚣风声与列车前行的声响。
“岄岄,你刚刚想说些什么?”
苏时岄一愣,“嗯……你不是有想说的话吗?”
江上阳欲言又止,随后迟疑着点头。
“返校的时候你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之后我们的关系也很……”江上阳说着停顿,微微蹙眉思索两秒后说:“微妙。”
苏时岄听着,不自在地摸着耳边的头发,视线渐渐移开。
知道那些事情背后误会的她,想起自己单方面冷战的事情都有些无地自容。
听到江上阳说了微妙两字后,苏时岄难堪地闭了闭眼。
“可以告诉我,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还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苏时岄霍地回头,摇头否认:“不是你!”
江上阳微微瞪大双眼看着苏时岄,轻轻问:“那是什么?”
苏时岄羞愧不已,低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苏时岄低头绞着手指,“因为是我自己误会了一些事情,我的心里过不去那些坎,所以才会那样对你。”
江上阳听她自顾自说着,思索着。
“你没有错,对不起。”
当听苏时岄说完,江上阳的心里反而安心了许多。
他轻轻握住了苏时岄的手,语调轻轻地说:“没事。”
苏时岄抬头看向江上阳,他轻轻一笑,“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苏时岄撅了噘嘴,用力点头。
“嗯,都过去了。”
*
暑假假期过半的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下起了雨,让一同出游的苏时岄与江上阳两人措手不及。
仓皇的两人躲到了商场里。
苏时岄擦着身上的雨滴,余光里看见了图书馆。
那些过往酸涩的记忆翻旧故新,苏时岄却不再觉得辛苦难过。
她侧头看向江上阳,轻轻一笑。
“怎么了?”
见苏时岄始终笑看着自己,江上阳不解地看了看自己。
苏时岄靠近江上阳,挽上了他的手臂。
“雨停了,我们一起去对面的图书馆吧。”
江上阳脸色微红,他看了看苏时岄挽着自己的双手,抬眼看着她。
“为……”
他的思绪混乱,刚想开口问出心中疑问,苏时岄摇晃着他的手臂打断了他。
“去吧去吧~”
苏时岄撒娇的语气让江上阳大脑瞬时宕机,他不再短暂地不再执着原因,愣愣地点头答应了她。
片刻后,雨势久久不见停,苏时岄暗暗做了决定。
在雨小些的时候,苏时岄拉住了江上阳的手。
“江上阳,我们跑过去吧!”
江上阳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漂浮。
看向苏时岄,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他轻轻一笑,“好。”
听到了江上阳的回答,苏时岄的笑容更大,携手与他一起冲进了雨里。
脚下的水坑被她们踩踏而过,溅起的水花闪过。
苏时岄拉着江上阳一起,她回眸看向江上阳,轻轻一笑。
她的笑容在他的眼前久久无法消失。
当跑到图书馆屋檐下时,两个人肩头与发梢都被打湿了。
两个人望着稍微狼狈的彼此,相视一笑。
“江上阳,那一天下了一场好大好久的雨。”苏时岄顿住笑容,“很大的一场雨让没有约定的我们见到了彼此。”
江上阳望着苏时岄,哽咽无语。
苏时岄看着眼眶泛红的他,关心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江上阳拉住苏时岄抬起的手,轻轻摇头。
“我没事。”
苏时岄眨着大眼,“那……”
“小月亮,我只是在想,原来你都记得这些事情。”
那些岁月里消失的过往,那些他不断寻找的记忆,除去他的心意,全是苏时岄的身影。
他没有想过除了自己,她也会记得。
苏时岄忍不住一笑,“这么吃惊吗?”
江上阳抿嘴浅笑,“有一点儿。”
苏时岄轻轻拍了一下江上阳,说:“虽然我的记忆也不太好,但是我也会记住一些事情的。”
江上阳的眼神紧紧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想起了小时候苏时岄说的话。
她稚嫩的手拉住自己,语调缓缓。
“江上阳,你是阳光,是温暖的小太阳~”
那时的他,记得她的眉眼,记得午后明媚的阳光,还有自己的颤抖不已的双手。
想着,江上阳拉住苏时岄的手慢慢攥紧,不愿眼前珍宝消失。
*
两个人一起故地重游后,在黄昏时分一起回了家。
大雨已经停息后的黄昏,充斥着植被泥土的气息。
江上阳牵着苏时岄的手,一起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岄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时岄与江上阳默契地松开了手。
转身,两个人看见了同行的苏家父母与江理三人。
看见边上的江上阳后,林晚秋喜上眉梢:“上阳,你也在。”
江上阳礼貌点头,“林阿姨,苏叔叔。”
苏家父母点头,目露疑惑。
苏时岄看着几人的状态,立马作出反应。
“爸,妈。”苏时岄她走到了父母身边,笑着看向江理,“江理叔叔。”
“嗯。”
三人分别异口同声地答应了她们。
江理:“你们今天一起出去玩了吧。”
见他们三人只是这样的想法,苏时岄与江上阳对视一眼,承认了江理说的话。
“嗯,还吃了好吃的。”苏时岄快声应答。
江上阳附和着点头,“是。”
林晚秋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
之后随口聊了几句话后,她们便在路口分离。
虽然两个人都被双方父母看见,但却没怀疑她们谈恋爱。
两个人分别前对视一眼,得逞的笑了。
黄昏的光照在她们身上,将她们的影子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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