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谢钧暴喝一声,袖中突然寒光一闪,一支袖箭直取说话人咽喉!
“叮——”
谢衔星手中的金雕弓精准地挡下了这一箭,在全场哗然中,谢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钧儿,这是何意?”
谢钧这才如梦初醒,脸色由青转白,瞬间跪地:“父...父皇...儿臣一时糊涂...”
“朕从今早起就觉得你十分异常,待回宫再与你细谈。”谢钦转向谢衔星:“朕准你所请。即日起,由你主理此案。”
闹剧一出,原定的宴会不欢而散,谢稚鱼和萧长庭忙着跟踪谢钧,先行入了宫,谢衔星沉了口气,缓缓走向她。
“他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她轻声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引蛇出洞,你的借口编得不错。”
谢衔星身子一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走吧。”
日象西移,皇宫在夕阳照耀下依旧闪耀。谢钧正跪在乾雍宫冰冷石砖上,额角的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滚滑落,九龙凳上的谢钦慢条斯理地摩挲翡翠珠串,案桌上那几盏烛光焰火在他眼底跳动。
“钧儿,”谢钦突然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帝王特有的尊严,“今日猎场上,你的表现令朕很失望。”
谢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掩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谎言道:“父皇,儿臣只是苦练骑射七年有余,结果...”他可以让声音带上几分不甘,“结果今日还是让他谢衔星占了上风,儿臣只是不服,所以一时气急攻心,才做出如此荒唐事。”
只听一声清脆巨响,谢钦将手中珠串猛地砸向案桌,吓得殿外和三身子一抖,为二皇子捏了把冷汗。
“朕倒不知,你对小小一个秋猎竟如此上心。”他目光如刀,一寸一寸刮过谢钧早已僵硬的面容,“还是说...你是怕楚家一案重查之事?”
谢钧的瞳孔骤然一缩,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急忙高声为自己辩解:“父皇明鉴,儿臣从小便争强,在父皇眼里或许只是小小的一次狩猎,可儿臣也想做到最后让父皇能够看到!况且是那女子故意激怒儿臣,儿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殿外骚动打断,谢珍在宫内听闻秋猎一事便吵着闹着要进殿内,被和三一众奋力拦着。
“公主,公主现在真不能进!”
“一人做事一人担,你们别管这么多!”
“公主真的不行!”
“父皇!兄长!”谢珍朝殿内大喊,不远处匿于暗中的身影手已握在刀鞘,正准备一闪,却听殿内幽幽传来一道声音:“放她进来。”
和三在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缓缓让出了一条道路,谢珍匆忙整理裙摆后跑了进去,只观察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在谢钧身旁跪下。
“父皇!兄长及今日如此冲动全是因为我!”谢珍快语连珠,为身旁人辩解,“是我跟兄长说想要这次秋猎的胜品,所以才...”
“够了!”谢钦抬手打断,“你们两个人都退下吧!”
两人躬身推出殿内,谢钧背后的衣料早已湿透,他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袖毒粉的腥气钻入鼻腔,谢钦在身旁关心说道:“兄长...”
他一怔,下意识将手腕别在身后,面无表情说道:“你先回去。”随后便走了。
谢珍望着背影,喃喃自语:“兄长...”
转过回廊时,谢钧猛地撞上一个同样跌跌撞撞的身影,萧长庭捂着额头踉跄着扑到他身上。
“呦呦!终于找到你了。”萧长庭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掌心沾染上了粉末。
谢钧脸色阴沉,正要甩开他,却见谢稚鱼倩丽身影在他身后转出。
她傲慢道:“谢钧,太后一直念叨着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冷笑一声:“你们真是...阴魂不散。”
与此同时,楚玥和谢衔星已经悄然潜入谢钧的寝宫,光尘透过窗棂,在砖瓦地上落下斑驳的影。
殿外偶见几个丫鬟,但殿内静得可怕。
“分头找。”谢衔星低声,目光警惕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
楚玥指尖在触到书架一处雕花凸起时突然顿住。
“有机关。”她无声地坐了个口型。
谢衔星会意,两人将一层书籍全部搬开后,只见雕花凸起地方有一处小孔。
楚玥细细端详,从袖中掏出一个银簪卡在正中,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啪嗒”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黑乌乌的暗道。
“这簪子...”谢衔星瞪大双目,没等话说完,腐朽的腥气朝二人扑面而来。
楚玥先一步走入,谢衔星随手拿起一个烛盏,将其点燃,火光瞬间跃起,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青玉罐子。
有浑身是刺的蜈蚣,通体透明看得见内脏的蟾蜍,还有正在互相争斗的蟋蟀。
“这是...”楚玥瞳孔骤缩,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个罐子,里面盘踞着一条通体暗棕花纹的小蛇,蛇瞳在烛火映照下,泛着猩红。
谢衔星的目光扫过四周,突然在一处墙面停住,墙面被一块厚重的绸布蒙盖,隐约间透着画轴的痕迹。
“别碰墙壁。”楚玥突然拉住谢衔星的手腕,另一手的只见指着石壁一处,“淬毒针。”
他反手握住,两人来到绸布前。
“这里有东西。”他声音压得极低,仔细观察后,将绸布一扯而下。
被掀开的刹那,数十副卷轴如雪崩般倾泻而下,在微弱的火光中铺开一片阴沉的白。
画中的神女或起舞或拈花或端坐,诡谲的是,每一副上都长着和楚玥一模一样的脸,唯一有区别的是,画中神女眉见正中点有一颗朱砂。
“顺平九年摹...”谢衔星像被抽神般望着这一幅幅画卷,抬手高举火烛,将一幅幅细细看过,破碎的记忆突然如利刃般在脑海劈开。
火光冲天的宫殿,少女冰冷的身躯,万千人倒地的血海,还有...
还有...高坐明堂的自己...
机括声就在此刻响起。
三支弩箭从不同角度破空而来,箭头在一片昏暗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可他仍被记忆的漩涡吞噬,知道楚玥飞身将他扑倒。
箭矢穿透衣袖的裂帛声近在耳畔,温热的液体溅落在他脸侧。
他猛然惊醒,望着怀中受伤之人,她左臂衣袖已被鲜血浸透,再次与记忆重叠,指尖剧烈颤抖,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走...”她咬牙,脸色因毒素蔓延而迅速泛白。
谢衔星一把将她抱起,冲出暗室的瞬间,身后传来机关齿轮咬合的轰鸣。
宫墙一边的暗影里,谢稚鱼和萧长庭早已等候多时。
见太后是假,骗谢钧是真。太后最喜与人谈话,将他送去准没错。
“她中毒了。”谢衔星朝二人说,“我们已经被发现,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她回郡主府。”
萧长庭突然按住谢衔星的肩膀:“墙上有人,不像是宫中守卫。”
他猛然抬头,宫墙上已经不知何时沾满了挽弓的黑影。
“去太医院!”谢稚鱼拽住他的衣袖,“我来拖住他们。”
沈力立于高墙之上,缓缓抬手,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数十名黑衣箭手同时挽弓,箭簇在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冷芒。
“放箭。”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整个宫道瞬间凝固,“除了怀中女子,不留活口。”
谢珍朝上空大喊:“你们疯了!”
沈力轻笑一声,声音淹没于黑空:“放箭!”
他挣扎一瞬,思及太医院药材齐备,听从谢稚鱼的话,抱着她转道朝太医院方向跑去。
“别睡。”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感受到楚玥的指尖无意识在他衣襟处无力地勾了勾,似是在对自己作回应。
又到拐弯处,成群火把突然亮起,箭矢破空声接踵而至。他侧身将楚玥护在怀里,收紧手臂挥剑斩箭,箭簇擦过他的肩胛,带出一串血珠。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撕裂夜幕,谢衔星在宫墙夹道间疾奔,身后黑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朱红宫墙上,拉长又缩短,如同前世记忆里那些摇曳的光影。
“放我下来。”楚玥虚弱地挣扎,染血的指尖这次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我还能走...”
谢衔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再一次收紧了臂弯。此刻怀中人的温度与重量如此真实。与记忆中那个渐渐冰冷的躯体截然不同。
百年前,同样密不透风的箭雨之下,那时的她正站在他身侧,手握利剑。他们背靠着背...
“小心右面!”楚玥突然抬手,将怀霜射出,暗处袭来的弩箭被精准击落,刃尖与箭簇相撞溅出火星。
动作牵连伤口,黑血又渗了出来。
谢衔星心头剧震,加快了步子,远处谢稚鱼和萧长庭的声音愈发得近。
“放下我...”楚玥喘着气,“不必护着我......”
其实她已想好,若是暴露,自己被抓住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要赌,赌自己对谢钧有利用价值。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赌?”他的声音极其平静。
她一怔,似是被看穿了内心,瞬间哑言,不知作何回答。
夜风卷着硝烟味掠过两人之间,谢衔星低头看她,与记忆里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少女重叠在一起。他忽然俯身,额头抵住她的头顶,呼吸交错间沉声道:“相信我一次。”
最后一波箭雨袭来,他挥剑格挡的动作已如行云流水般自如。
“要赌就赌大的,赌我们都能活着出去。”剑光如练中,他声音里带着前世未曾有过的笃定,“这次,我绝不会抛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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