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径荒草丛生,楚玥走得极慢,一步一脚印,晨露打湿了她的裙角。
每走一步,记忆就鲜活一分。
五岁那年。
父亲经商还未见起色,她总是伏在父亲宽厚的背上,听着他胸腔里沉闷的心音。
“阿爹,玥儿想回家。”她支在父亲耳边小生说,指尖还调皮地绕着父亲散落的发丝。
夜晚,她发着高烧,朦胧中看见母亲冒雨出门,天亮时才归,手腕上多了串檀木柱子,身上还有萦萦香火味。
“云寂寺的师父说...”母亲冰凉的掌心贴在她额头,“点了长明灯,我们阿玥啊,就能平安长大了。”
七岁那年。
父亲成立了自己的商行,院子里也突然多了两个陌生的少年。
“这是你们的妹妹。”父亲的手按在她贱商,力道有些重,“不许进她的院子,不许惹她哭。”
高个子的少年朝她咧嘴一笑,另一个则安静地站在阴影里。
那天夜里,她悄悄听见父亲对母亲说:“要给阿玥留条后路。”
十二岁那年。
她开始接触医术,也开始频繁做梦。
有时是血,有时是雪,更多时候是一个模糊的男子,握着滴血的剑站在她面前。
渐渐地,越梦越清晰,她开始感觉到连心的痛楚。
她笃定,这是前世的记忆。
而现在,她十五岁,父母长眠于此,坟前荒草萋萋。
“我来了。”
她跪坐在坟前,手掌紧贴坟土,湿润的土粒从指缝中溢出,像是握不住的光阴。
“早知那日就该多跟阿娘相处一会儿。”她轻嘲,随后站起身开始处理坟前的杂草,“今日前来突然,改日再带些慰品给大家。”
动作忽然一顿。
大家...
这个词在唇齿间打了个转,随后又泛起阵阵酸楚。
如今这“大家”,也不过是八座孤坟,和形单影只的自己罢了。
“下次给你们带好吃的,”她揪住一株野草,连根拔起时带起细碎的土块,“欢儿喜欢吃茯苓饼,喜儿喜欢吃蜜枣,对吧。让我想想...平儿什么都喜欢吃...”
山风突然变得猛烈,吹得坟前杂草剧烈摇晃,楚玥按住飞扬的衣角,却按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那些刻意遗忘的画面汹涌而至。
“阿爹阿娘还有大家放心,林家已经没落,玥儿有八成把握认为自己已经找出了幕后真凶,等京城瘟病一过,就替大家报仇。”
“我原以为...”她声音很轻,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原以为这辈子都要活在仇恨里。”
前世当她倒在血泊里,望着执剑的他。
那时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与今生每次望向她时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看不懂呢?
爱过人的眼睛,最识得情意。
“我试过的...我有无数次机会将他置于死地,可是......”
她缓缓开口,将心声诉说给大家听,而大家一如往常,默默听着。
“可是...”
她下不了手。
爱与恨在胸腔里厮杀,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直至她弯腰处理最后一丛野草时,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在颈后,她抬头望天,乌云已经淹没山头,山语欲来。
“真是...”
话音未落,暴雨已倾盆而下,她在泥泞的山路上踉跄奔逃,雨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山路尽头,云寂寺破败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朱漆剥落的山门紧闭,石阶缝里野草丛生,哪里还有香火鼎盛的模样?
楚玥缩在檐下拧着衣角,雨水顺着鬓发滴在褪色的门槛上,忽然"吱呀"一声,尘封多年的山门竟自己开了条缝。
她呼吸一滞。
一道瘦削的身影立在阴影处,青色僧衣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仿佛早知有人要来。
“施主,”苍老的声音比山风还轻,“躲雨的话,进来吧。”
楚玥跨过门槛的刹那,鞋底突然传来黏腻的触感。她低头,只见台阶的缝隙里,几道暗红的痕迹蜿蜒如蛇。
她下意识开始警惕:“这是...”
老僧枯瘦的手指拨动佛珠,木珠碰撞声在空荡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三个月前,来了场血雨。”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歹人用迷香放倒全寺僧众,等老衲醒来,便看见遍地的无名尸首。”
殿内烛火摇曳,映出梁柱上几道凌厉的刀痕,楚玥顺着老僧颤抖的手指望去,只见佛殿台柱上满是刀痕。
“遍地无名尸首?”楚玥问道。
“说来蹊跷,”他声音沙哑,“那天天色渐暗,在寺庙里的只有镇北王妃。”
楚玥呼吸一滞。
难道...
“僧人倒是一个未伤,”他顿了顿,“镇北王妃却不见了踪影。”
“所以师父就关了这寺庙?”
老僧长叹一声:“这血光之灾来得蹊跷,老衲便遣散了僧人。”他忽然抬头,明澈的双眼直视楚玥。
半响,他突然开口:“施主可知姜水云?”
楚玥心头一跳,指尖一颤。
老僧不等她回答,引她来到后院,古井旁的石缝里,他取出一方褪色的红布,层层揭开后,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长命锁。
“我猜,那些黑衣人将目光落在寺庙,与这锁也脱不了干系。”
锁上"岁岁平安"四字已被血污和锈迹浸透。
楚玥指尖微颤,接过那枚长命锁。锁身冰凉,却仿佛烫得她掌心发疼。
这是她前世送给闻徵的。
“这锁......”她声音微哑,“怎会在此?”
老僧双手合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施主可知,这云寂寺前身乃是神女庙?”
楚玥一怔。
“百年前,昭武帝死后,神女庙被各方势力争夺,几经易主。”老僧缓缓道,“后来为保庙宇存续,只得改名换姓,更易供奉。”
他抬眸,目光落在楚玥眼下那两颗浅淡的小痣上
“至于这锁......”老僧轻叹,“老衲也不知,只是上一届主持留下的,他说,神女终会转世,届时将此物交还于她。”
楚玥握紧长命锁,锈迹蹭在掌心,像是百年前未干的血。
老僧枯瘦的手指拨动佛珠,木珠碰撞声在雨中显得混沌,他望着楚玥握紧长命锁的手,缓缓开口:“施主可知,佛家讲因果轮回,众生皆在业海中浮沉?”
楚玥抬眸,眼中情绪翻涌。
老僧继续道:“执念如刀,伤人伤己。若执意不散,便会化作痕迹,留在轮回路上。”
楚玥低头看着锁上斑驳的痕迹。
“师父是说......”她声音微哑,“这锁会在此,是因为有人执念未消?”
老僧双手合十,轻叹一声:“执念太深,便会成为劫。渡不过,便是孽;渡过了,便是缘。”
楚玥无言,老僧目光慈悲地看着她:“施主,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今生种种,譬如今日生。”
檐角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老衲观施主面相,今生福缘深厚。”老僧说道,“何不放下前尘,珍惜眼前人?那他待你一片真心,何必因前世恩怨,误了今生良缘?”
“可是师父,有些恨...”
“恨由爱生,爱自缘起。”老僧打断她,“施主不妨想想,若前世真是血海深仇,为何这长命锁会辗转百年,最终回到你手中?”
雨势渐收,檐角滴水声零落。老僧将红布重新包好,递到楚玥手中。
“施主,雨停了。”
云破天青,她将长命锁收入怀中,朝老僧恭敬一拜。
“去吧。”
山门外,草木清新。她忽然觉得心头某处沉疴,仿佛也随着这场雨悄然流去。
身后朱门再归紧闭。
老僧轻叩木鱼,余音袅袅:“前尘已了,今生方长。”
雨后初晴的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
她低头看着手中红布包裹的长命锁,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侍卫,也不再是那个身不由己的周国六公子。今生,他是长安镇北王世子,是会在她浑身伤痕时悉心照料的人,是会接纳自己所有脾气的人。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尊养万千的公主。今生,她只是阿爹阿娘的女儿,只是一个开药铺的医师罢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此刻终于明白,自己执着的,不过是那段被辜负的旧梦。
楚玥只觉得心头前所未有的轻快,她将长命锁收入怀中,红布包裹的旧物贴着心口,仿佛连那份沉重也化作了释然。
山路湿滑,她却走得轻快,连脚步都带着久违的松快。
山风裹挟着硝烟扑面而来,她刚踏下半山腰的石阶,远处皇城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楚玥浑身一颤,那巨响震得她耳膜嗡鸣,胸口发闷。
她踉跄着扶住青松,只见朱雀大街腾起滚滚浓烟,无数箭矢如蝗虫般掠过天际。
“怎么会...”
楚玥几乎是跌撞着冲下山道的,绣鞋沾了泥,几次险些滑倒。
山脚下已是一片混乱。
整座京城陷入火海,哭嚎声、喊杀声、马蹄声混作一团,震得人头晕目眩。。
染着瘟疫的百姓拖着溃烂的双腿在泥地里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妇人怀中的婴孩哭哑了嗓子,而更远处,黑甲叛军的长枪正挑飞一个白发老翁的拐杖。
有人被推倒在地,转眼就被无数双脚踩过。护城河上漂着翻覆的舟楫,河水泛着淡淡的红。
楚玥胃里一阵翻涌,指尖发冷。
她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去。
“喂!”
傅金的声音从乱军中撕开一道口子,他玄色劲装染满血污:“终于找到人了,跟我走!”
皇宫侧门,守门的羽林卫眼睛血红:“令牌!”
楚玥下意识摸出太医院腰牌,指尖微颤。铜牌冰凉,却莫名让她找回一丝镇定。
羽林卫放行,可傅金却没跟上。
她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双手,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染血的长剑。
剑柄黏腻,带着未干的血腥气,可她已顾不上恶心。
她攥紧剑,头也不回地冲向珍和宫。
珍和宫前,林鹤川横刀而立,玄甲上溅满血渍,他身后十余名萧家军结阵死守,刀锋所指之处,叛军尸首已堆积成矮墙。
林鹤川余光瞥见人影,手中陌刀顺势劈开一名敌卒:“里面安全,快进去!”
血珠飞溅,楚玥侧身避过,疾步跨入宫门。
“阿玥!你可算来了!”谢稚鱼向她飞奔而来。
楚玥急声问:“这是怎么了?”
“你走之后,谢钧就领着叛军闯进了城,萧长庭他们现在正阳门,”谢稚鱼解释道。
楚玥一顿,突然轻笑,喃喃低语:“果然...”
她早该想到的。
先是猪瘟肆虐,让百姓陷入生死泥潭,耗尽朝廷的财力和精力;等到全城疲弱不堪之时,再举兵攻城。
谢钧这盘棋,下得真是步步杀机。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孔。楚玥抬眸望向窗外,远处正阳门的方向火光冲天,厮杀声隐约可闻。
她迅速转身对谢稚鱼说:“稚鱼,你就待在此处。”
谢稚鱼听懂她的话中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大吼起来:“不可以!不可以!现在出去真的会死人的!谢衔星走的时候让我们看好你的,你若是出了闪失...”
闻言,谢珍轻轻一笑。
楚玥将手覆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直勾勾盯着她:“谁说我要出去了,现在外面并不少我一个,还记得我教你的药理吗?”随后转向谢珍,问道:“珍和宫内还有多少药材?”
谢珍眸光一闪,当即会意,带着众人一起到了偏殿。
“金疮药只剩三罐。”谢珍踢开脚边的空匣,“白布倒是够用...”她顿了顿,随后补充道,“若把纱帐都撕了的话。”
楚玥颔首:“把能用的都带上,先都搬出去。”
小婢们相视一眼,随后开始将药材一个个搬到外头来。
皇城外,烽火连天。
萧长庭一骑当先,长刀横扫,血溅三尺。他身后,萧家铁骑如黑潮般压上,马蹄踏碎敌阵,刀光所过之处,尸骸遍地。
“御林军!列阵!”谢珣在城楼上厉喝一声,银甲寒光凛冽,手中长枪如龙,直刺敌将咽喉。他身后,御林军盾墙骤合,长矛突刺,硬生生将敌军逼退数丈。
傅金纵马掠过,箭矢破空,连珠三箭,三名敌将应声坠马。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反手抽刀,寒芒一闪,再斩一人。
“痛快!”
“退!快退!”敌军阵脚大乱,节节败退。
“想逃?”傅金冷笑,长刀一横,“门都没有!”
刀光剑影间,谢珣一剑挑开谢钧的枪锋。
“二哥,”谢珣剑尖斜指,声音低沉,“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谢钧冷笑,枪尖一抖,寒芒直逼谢珣咽喉:“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他眼中戾气翻涌,“谢珣,你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可曾体会过我的处境?”
谢珣侧身避开,反手一剑逼退他:“父皇从未薄待你。”
“未薄待?”谢钧猛地挥枪横扫,力道狠厉,“就因为我母亲是胡姬,我便永远低你一等!文韬武略,我哪样不如你?可满朝文武,谁曾正眼看过我?”
谢珣皱眉,剑势微滞:“所以你就勾结外敌?"
谢钧大笑,笑声里带着癫狂:“这江山,本就不该是你的!”他枪出如龙,直刺谢珣心口,“我偏要争,偏要抢!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谢钧,不比任何人差!”
谢珣格开他的枪锋,两人兵器相撞,火星迸溅。
“你本可以堂堂正正...”
“少在这假惺惺的!”谢钧厉声打断,眼中恨意滔天,“你生来就被立为太子,怎会懂我的不甘?”他猛地发力,将谢珣逼退数步,“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远处厮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谢珣握紧剑柄,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二哥,回头吧。”
谢钧嗤笑,枪尖直指他眉心:“回头?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这皇城?”
谢珣瞳孔微缩,剑势骤然凌厉:“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谢钧突然狂笑,染血的发丝黏在狰狞的面容上,“我的好三弟,你可知道外面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两人兵器相撞,火花四溅。谢珣死死盯着他:“你把话说清楚!”
“你以为我这些年只在朝中布局?”谢钧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北疆南境连同十三州的守将,早就是我的人了。只要这边烽火一起...”
谢珣心头剧震,剑招突然乱了章法:“你竟敢勾结边关守将?”
“我有何不敢!我要夺就要把这天下全部夺来,”谢钧趁机一□□出,在谢珣肩头带出一道血痕,“让你们无路可逃,这才是我想要的。”
谢珣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第一次燃起真正的杀意:“谢钧,你该死!”
“来啊!”谢钧狂笑着迎上他的剑锋,“让我看看太子殿下要如何同时拯救这皇城和天下!”
“谢钧,你恨我,但大周百姓何辜?”
谢钧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阴冷:“少在这里假仁假义。”
城楼下的厮杀声骤然拔高,萧家铁骑如黑潮般压上,铁蹄踏碎敌阵,硬生生在乱军中撕开一道缺口。
“御林军!压上去!”谢钧银甲染血,高声嘶吼,长枪如龙,直刺谢钧咽喉。
“退!快退!”敌军阵脚大乱,节节败退。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战场,双方将士渐渐停手,敌军残部仓皇退出皇城。
傅金抹了把脸上的血,啐了一口:“算他们跑得快!”
萧长庭抬手示意将士们退回城内,沉声道:“整顿兵马,加强城防,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城楼上,谢珣与谢钧遥遥相对,风卷着硝烟掠过,将战火的气息吹向远方。
厮杀声渐渐远去,皇城内的地面上蜿蜒着数道血痕,楚玥提着药箱穿过回廊。
“这边!”谢稚鱼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五六个伤兵靠在朱漆柱子下,有个年轻的御林军小腹还插着半截断箭。楚玥快步上前,指尖在他颈侧一探:“还来得及。”
“按住他。”楚玥单膝跪地,从药箱取出剪刀,布料撕裂声混着士兵的闷哼,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血肉模糊。
谢珍抱着纱布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名提着热水的荷莲和梨罗。
“正殿已经安置不下伤者了,”她喘息着说,“得在廊下先处理重伤的。”
楚玥点头,迅速起身:“稚鱼,继续包扎。”随后便去看下一个伤兵。
太医院众人在太极广场极力抢救,她绕过广场,本想去偏处悄悄,行至乾雍殿前时,发现还有一个伤兵躺倒在地,便快步上前救治。
“......北疆与南境军情紧急,不能再拖了!”
楚玥手上包扎动作一顿。
是谢珣的声音。
她快速处理完手上伤兵,起身悄悄靠近正殿。
“南境是我萧家驻军,若真起战,他们自会迎战,战后再来领罪,我只担心北疆那边。”萧忠语气凝重,“但太子殿下,如今长安城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信鸽都飞不出去,更遑论派人突围?”
“难道要坐以待毙?让敌人攻破北疆南境?”谢珣反问,“父皇,儿臣愿亲自带兵破阵...”
萧长庭站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插话道:“谢珣,我爹说的是事实,现在京城四周被围,贸然出去只会再次起战。何况京城本就瘟疫肆虐,外面现在除了兵连个人影都没有,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殿内沉默片刻,楚玥不自觉地往前一步,却不慎踩到一片碎瓷,发出细微声响。
“谁在外面?”谢钦的声音骤然传来。
楚玥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退开,殿门已被侍卫推开,她抬眼,正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谢珣和萧忠站在一旁,萧长庭则立于窗边,神色难辨。
“玥儿?”萧忠皱眉,“你在这作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行礼道:“臣女正在查看伤兵,无意惊扰陛下议事。”
皇帝目光锐利,却未责怪,只淡淡道:“既已听见,便说说你的看法。”
楚玥一怔,随即明白皇帝是在试探。她抬眸,视线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停在谢珣身上:“殿下方才说,要送虎符出城?”
谢珣点头:“但如今城门封锁,敌军团团围困,无人能出。”
楚玥沉默片刻,忽然道:“臣女可以一试。”
“你?”萧忠诧异。
“臣女懂医术,可扮作医女混出城。”她语气平静,“敌军不会防备一个女子。”
谢珣眸光一沉:“太危险。”
“比坐困长安,眼睁睁看着边关沦陷更危险吗?”楚玥反问,随后便说,“陛下,臣女有自保之法。”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萧长庭见过楚玥身法,若能从京城出去,送到边境不是问题,纠结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她坦然道,“但若不去,便是十成十的败局。”
皇帝凝视她片刻,忽然道:"好。"
谢珣猛地转头:"父皇!"
萧长庭继续说道:“谢珣,到时候我们兵分三路,你率禁军佯攻东华门,我带萧家兵从正阳门出,制造混乱趁机让小妹出去。”
谢珣脸色微变,却终究未再阻拦。
萧长庭走到她身边:“多加小心。”
楚玥微微一笑:“多谢。”
“替我问好。”
“定当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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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临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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