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奔驰的黑色保时捷356A中。
伏特加上面无表情地开车,琴酒叼着根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来自情报组成员的邮件。
琴酒划开屏幕,邮件内容简介明了。
[警方盘问结束。目标人物供述:因饮酒过量,记忆模糊,无法清晰回忆同行男性样貌特征,亦未能提供任何指向性有效信息。现场监控记录已按指令销毁。命案已由侦探侦破,警方确认目标人物的犯罪嫌疑已解除,不再追踪其昨夜行踪线索。]
“记不清……”琴酒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透着冰冷的不悦。
这本该是好消息。一个记不清他样貌、无法准确描述他的女人,意味着昨夜失控的放纵不会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尾巴,是最理想的一夜情结局。
然而,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情绪在琴酒心底无声蔓延。那女人昨晚还在他怀中辗转承欢,毫无防备地展露出那种脆弱而迷乱的神态。那姿态勾得他几近失控,只想将她拆吞入腹,刻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但她现在却说,记不清他的样子?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折返回去,再一次把她按倒在床上,用比昨晚更加过分的手段对付那个女人,让她哭着把他的样子刻进她的脑海,永远无法抹去。
这个充满暴戾占有欲的念头如同野火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闪现了一瞬。
琴酒眉头紧锁,狠狠地将几乎燃尽的烟蒂按进车载烟灰缸里,力道几乎要将缸底戳穿。动作间带着狠厉,仿佛要将那点被轻易挑起的**一起碾灭。
荒谬,他在心底嗤笑一声。
他不会再见那个女人。
不过是一次生理需求的纾解,一个用来发泄的工具,这个女人不值得自己为她倾注任何一点多余的情绪与精力。
伏特加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边的琴酒。大哥表面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作为跟随他时间最长的跟班,伏特加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
刚才接琴酒离开酒店时,大哥周身那股罕见的、餍足后的慵懒与平静,虽然危险依旧,但至少眉宇间是舒展的。
伏特加原本还蠢蠢欲动,想趁着大哥心情似乎不错,壮着胆子旁敲侧击一下昨晚的八卦。毕竟自从他跟着大哥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对女人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兴趣,甚至还和女人一起在外留宿。
更让他惊讶的是今天清晨,大哥居然亲自打电话给他,让他找一件女士的衣服送到酒店。他送到酒店后,大哥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吩咐组织安插在酒店的客户经理给那个女人送了上去。
这简直超出了伏特加对自家大哥的认知!
可现在,大哥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往更甚。仅仅是因为看了一封邮件?伏特加心里猫抓似的痒,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好想知道那封邮件写了什么。
但感受到身边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他果断掐灭了所有念头,把车开得更稳了些,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伏特加勉强压下了探听私生活的**,但显然,组织里另一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可没这份顾忌。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车内压抑的气氛,琴酒瞥了一眼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墨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早呀,琴酒~”贝尔摩德慵懒而戏谑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昨晚的那只小猫咪还不错吧?听说你清晨才离开酒店……还真是难舍难分呢。看来我们冷酷无情的Top Killer,也有被绊住脚的时候?”
“贝尔摩德,”琴酒的声音瞬间降到冰点,“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种令人作呕的废话?”
“哎呀~别那么大火气嘛,”贝尔摩德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声音充满探究的兴味,“昨晚那只小猫咪真是漂亮又撩人。我只是好奇——你会不会动了把她捡回来养在家里的念头?”
“哼,你在说什么傻话,”琴酒对贝尔摩德的话嗤之以鼻,“这种消遣一夜就够了。你以为我是你,沉迷于没有意义的玩乐?”
“呵~不过这可真不像你……”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如果不想捡回家的话……按照你的性格,这种见过你样貌,还近距离跟你接触过的女人,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处理掉吗?”
“是什么让你手下留情了呢?”
“如果她构成威胁,我自然会处理。”琴酒生硬冷硬如铁,不等贝尔摩德再开口,果断挂掉了电话。
他厌烦贝尔摩德那种轻佻的探究。而他更厌烦的,是她的话戳穿了他心中努力压抑的某种异常。没有处理掉她,离开时还特地找了件遮体的衣服给她,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与他一贯的信条背道而驰。
被挂断的手机屏幕尚未完全暗下去,新的邮件提示音再次响起。琴酒阴沉着脸点开,是组织情报部发来的关于“黑泽优奈”的初步评估报告,邮件标题被标注为醒目的黄色——[中风险,需定期追踪监测两个月]。
一般来说组织不会干涉核心成员的私生活,但黑泽优奈在与琴酒发生关系后,立刻卷入命案并与警方直接接触,这种巧合足以触动情报部的敏感神经,将她列入调查名单。
中风险?琴酒蹙起眉头,点开了邮件。
[黑泽优奈,29岁,单身,日裔意大利籍,职业:意大利罗马市警局法医病理学家,当前状态:因私人休假,于三日前入境日本。]
背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出生于日本移民家庭,高中成绩优异,考入意大利顶尖的医学院,专攻法医学,毕业后按部就班地进入警局成为一名法医,完全是一个精英女性的标准模板。
情报部标注的“中风险”,大概率只是基于她在警局工作的职业身份。不过她履历清晰连贯,未主动遮掩与警察机构的关系,而且一个地方警局纯技术岗位的法医,难以被官方情报机构吸纳。这样的女人,成为打探组织情报的老鼠的可能性并不大。
琴酒接着向下翻,目光骤然停在一行字上。
[关联人员:女儿,黑泽爱莉亚,9岁,就读于罗马圣乔治国际小学。]
琴酒怔了怔,眼神慢慢变得极其冰冷。
她居然有孩子?
一个九岁的女儿!
昨夜那些破碎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在他身下意乱情迷,含泪的墨色猫眼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但微张的红唇中却含糊而眷恋地一遍遍呼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伊万……伊万……”
她的孩子是这个叫“伊万”的男人的吗?
她为他生了孩子,甚至连在别人的床上沉沦得失了神,都忘不了那个叫伊万的男人?
他的手指烦躁地向下滑动,寻找那个叫伊万的男人的信息。
但没有,她的资料中没有那个叫伊万的男人,也没有婚姻登记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替那个男人生了孩子,而对方没有给她一个名分,甚至离开了她的身边。她就这样,以一个单身母亲的身份,独自抚养着那个男人的孩子?!
他本该对这种女人嗤之以鼻,但压在胸口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怒意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尖锐的刺痛感。
这是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长久占据的——嫉妒。
琴酒猛然攥紧手中的手机,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伏特加注意到琴酒脸色异常,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这邮件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琴酒没有回应,胸口剧烈起伏。
他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对抗着体内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怒。这情绪来得如此猛烈,完全超出了他理智的掌控,好像来自一个灵魂暗面完全失控的自己。
他是组织最冷酷的执行者,从不为感情分神。他从未、也绝不应该为任何人产生如此剧烈的情绪,更何况是为了一个仅有一夜之缘的女人?!
简直是耻辱!
就在怒意达到顶峰,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时——
嗡!
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刺痛毫无征兆地袭击了他的太阳穴,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狠狠扎进了他的大脑深处。
“唔……”即使是忍耐力非人的琴酒,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抬手用拇指死死地按压住剧痛的太阳穴,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大哥!”伏特加一脚急刹车,保时捷356A在高速路紧急停车带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堪堪停稳。他惊慌失措地侧过身,侧身检查琴酒的状况,“你怎么样?又头痛了吗!”
“滚开!”琴酒低吼一声,一把挥开伏特加伸过来的手。
他紧闭着双眼,牙关紧咬。伴随着剧痛,一些破碎的画面强行挤入了他的意识——
模糊的光影中,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正欢快地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过来。她完全不怕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像一只归巢的雀鸟,直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女人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小脸埋在他胸口眷恋地蹭了蹭,然后仰起头,笑容轻快,似乎在兴奋地说着什么……
那笑容,那声音,似乎是对他而言非常熟悉的某个人。
在他拼命尝试看清女人样貌的时候,脑袋里的剧痛骤然加剧!那模糊的身影在剧烈的疼痛中如同被打碎的镜面,从中心开始产生裂纹,最后化为无数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琴酒急促地喘息着,他看了眼紧张地守在身边的伏特加,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没事。”
伏特加不敢多言,不知所措地重新发动车子。
琴酒向后仰靠在座椅上,过了好一会儿,脑内的剧痛才缓缓减弱。五六年前开始他就有这个毛病,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头痛,有时候则能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都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发作没什么规律,大多是在睡梦中。他会做一些关于这个女人的梦,之后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不过这种症状不会影响琴酒的任务,出现的次数也并不频繁,因此琴酒本人没太在意。医疗部只说这是他任务繁重精神紧张导致的神经痛,开了一些强效镇痛剂。当然,琴酒是不会使用这些麻痹神经的药物的。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琴酒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摆摆手示意伏特加继续开车。
他捡起滑落到座位底下的手机,目光不受控制地重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屏幕上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中黑泽优奈穿着职业装,笑容干净温和。和昨夜那个醉得失控、在他怀里哭喊着伊万的女人判若两人。
一个虚伪的女人。琴酒在心底冷冷地宣判。外表是冷静理智的精英法医,内里却是被酒精和过往情伤控制的软弱灵魂。为了一个抛弃她的男人生儿育女,念念不忘,却又在陌生男人的床上寻求慰藉,逃避现实。虚伪、脆弱、肮脏。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情报组那些闲得发慌的家伙愿意花时间去追踪监视,就随他们去吧。两个月后,若她安分守己,自然会被移出名单;若她真有什么异动……会有负责清理的人。
琴酒不再犹豫,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操作了几下,删掉了黑泽优奈资料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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