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如指尖流沙,在羡缨居悄然滑过。
这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竹楼内,帷幔低垂,暖意融融。
季司离早已醒来,却未起身,一只手臂霸道地搂着师卿卿的腰身,将人牢牢固定在自己温热的怀里。师卿卿睡得昏沉,脸颊蹭着他微敞的衣襟,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些“糖醋灵鲤别跑”、“师兄饶命”之类的梦呓。
季司离半梦半醒,眼皮微睁,听到她那毫无逻辑的嘟囔,竟也下意识地从喉间,溢出几声含糊的应答,在梦里也能跟她吵上两句。
师卿卿在梦中,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平事,乱哼了两声,闭着眼睛,伸出一只不安分的手,就往旁边摸索,想揪季司离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墨发泄愤。
摸索半天没揪到头发,指尖却触到了一只耳朵?
她也没多想,顺手用力揪了一下!
“嘶——” 季司离顿时冷抽一口气,那点朦胧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彻底醒过了神来。
他垂眸,看着怀里这个罪魁祸首,师卿卿依旧闭着眼,睡得一脸无辜,仿佛刚才那辣手摧耳的行径,只是梦游。
他又抬眼,看了看窗外,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时辰将近卯时。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抬手,用指腹极轻地摩挲了几下,师卿卿细腻温热的面颊,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柔和道:“师缨缨,天亮了,该起床了。”
师卿卿困得眼皮如黏,根本睁不开。
她咂咂嘴,伸手盖住了季司离还想说话的嘴,瓮声瓮气地道:“嘘......别出声......吵死了......我困得魂儿都要飘走了......你先起......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季司离看着她这副耍赖贪睡的模样,非但不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淡笑。
他微垂眸,在她脖间,轻轻啄吻了一下,如羽毛拂过。
亲完,又像是安抚闹脾气的小兽般,轻轻摸了摸她的面颊。
须臾,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那只原本揽着她腰的手,悄悄滑到她后背,稍一用力,便将迷迷糊糊的她整个揽过来,压在了自己身下。
师卿卿哼唧了一声,困倦的没什么力气反抗。
季司离俯身,在她光洁额上,印下一个轻吻。随后,才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先行起床,动作间,俱是心满意足的慵懒。
羡缨居独踞山顶,清静但也凡事,需亲力亲为。除了些必要的衣食寝居物品,会定期从山下取用,其他的,诸如打扫烹茶、修剪花木,基本都是靠自己动手。
自季司离将师卿卿带回羡缨居之后,几名随身伺候的弟子,便非常识趣地主动搬了出去,将这片小天地,彻底留给了这对仙侣。
季司离原起来,是准备去小厨房动手做早食的,但当他推开竹门,清晨凛冽,清新空气,涌入肺腑时,却见仕隐,早已候在门口露台之上,正负手望着远处飞流瀑布出神。
听到开门声,仕隐转过身,脸上带着恭敬,上前几步,将一个多层食盒奉上,道:“仙尊,早食已备好。”
季司离微微颔首,接过食盒,转身回屋,却发现师卿卿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他,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头发还有些蓬乱。
他走到她身旁,递过去一块拧得半干的热帕子,热气扑面,烫得师卿卿一个激灵,总算醒了几分神。
她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又就着他端来的温水,漱了漱口,一番折腾下来,眼神总算清明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竹楼,来到院中那座小巧的竹亭,在青石凳上坐下。
季司离将食盒里的早食一样样端出,摆放在石桌上。
师卿卿原本还带着点起床气,目光扫过石桌,却微微一愣。只见桌上放着的,并非往日常见的清粥面条、馒头花卷,而是两碗熬得糯滑喷香的鱼羹,旁边还配着几个香桃。
她伸手拿起一个香桃,张嘴就想咬。
“先吃鱼羹,”季司离说道:“该凉了。”
师卿卿眉梢轻挑,瞥了他一眼,倒是乖乖地依言,先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勺鱼羹送入口中,鲜甜滑嫩,火候恰到好处。
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好奇问道:“怪了,仙尊,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鱼?不过这大清早的起来做鱼羹,可得费好些时辰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
季司离面色不变,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那碗,淡声道:“鱼羹是叔母做的。”
“噗,咳咳!” 师卿卿一口鱼羹,差点呛进气管,连忙放下汤匙,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说谁?哪个叔母?该不会是......凌、凌老前辈亲手做的?!”
季司离抬眸,肯定地颔首点头,道:“叔母昨日与陵春去山涧河边垂钓了。”
师卿卿顿时有种受宠若惊,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位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立刻将她这“妖孽”就地正法的凌长老,居然会亲手给她做鱼羹?这比听说恶骨血傀,集体改行唱戏还让人惊悚!她识趣地没再多问,埋头默默吃羹,味道确实极好。
吃了半晌,她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抬眸打量着这四面透风的竹亭,莫名问道:“等等,不对啊。往日我们不是在堂内吃早食的吗?为何今日要在这外面喝风?虽说景色不错,但这石凳也忒凉了点儿。”
季司离放下汤匙,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擦了擦嘴角,这才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道:“回来七日,堂内的梨花木案桌,已经坏了七个。”
师卿卿皱了皱眉,更觉奇怪:“堂内的坏了,可我们卧房里,不是还有一个你用来放纸墨笔砚的小案桌嘛?虽然小了点,凑合也能用......”
季司离眉梢一扬,目光落在她脸上,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死样子,语气却有点意味深长,道:“昨夜,也坏了。”
师卿卿:“......”
她先是茫然,随即,某些昨夜激烈混乱,面红耳赤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从厅堂到书房再到卧房,某个表面清冷禁欲,实则......精力旺盛得可怕的仙君,似乎确实......臂力惊人,且在某些时刻,尤其不懂得怜香惜玉,更不懂得爱护公物!
她咬着瞬间变得淡红的唇,轻咳了一声,试图甩锅,拿筷子轻点着碗沿,眼神飘忽地道:“咳......那、那个......昨天晚上我说了不要在卧房,是你偏不听我的......所以卧房的那个坏了,你不能怪我。”
季司离斜过那双清冷的丹凤眼,定定地望着她,从善如流,老实地承认,道:“是,是我的错。”
师卿卿与他对视,得寸进尺,又接着理直气壮地道:“还有堂内坏了的那七个!你也不能怪我!堂内的案桌之所以会坏,那都是因为你......你的力气太大所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季司离呼出一口气,似拿她毫无办法,点头道:“呼,我知道了。”
他微垂眼眸,似在认真思索什么问题,半晌之后,在师卿卿以为这事已经翻篇时,他忽然开口,语气认真道:“过几日,我让仕隐带人在后院,依着山势引温泉水,建个露天浴池吧。”
“噗,咳咳咳!” 师卿卿一口鱼羹吃得急了,闻言直接呛住,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拍着胸口,好不容易顺过气,抬手指着季司离,脸上红白交错,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道:“建、建浴池?!不是......季羡之!你还是人吗?!这大早上的,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啊?!”
季司离见她咳得厉害,放下碗筷,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随即,又从自己怀袖里,摸出一方素净的蓝色棉帕,要去给她擦拭嘴角的汤汁。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却被师卿卿一把抓住手腕。
师卿卿的目光,牢牢锁在他手中那方蓝色帕子上。她伸手接过,仔细摩挲着帕子,目光最终落在帕角,那绣得有些歪歪扭扭的两朵小桃花上。
那是很久以前,在水月仙境,孟花啼坐在廊下专心绣着帕子,她闲得无聊,便也拿了块布在旁边有模有样地学。复杂的花鸟她不会,就随手绣了最简单的两朵桃花玩儿,后来这块帕子就一直被她带在身边用了。
她神情有些惊讶,指尖抚过那粗糙的桃花绣样,轻声问道:“这个......是我的帕子。怎么会在你这里?我明明......”
她记得好像在孤山时,以为是丢了。
季司离微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淡声道:“嗯。”
师卿卿捏着那方被他珍藏多年的旧帕,抬眸,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脸上渐渐浮现出促狭了然的笑容,啧啧称奇地道:“哎呀呀......让我看看,这还是那个清心寡欲、忘尘脱俗、眼神都能冻死苍蝇的禁欲仙尊季司离吗?这帕子被你偷偷藏了多少年了?还贴身携带?我都没发现!当初在不焚天坑,我不过是顺手给你擦了脸,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被你一直留着?适才你拿出来,我不仔细看,还真没认出来呢!”
季司离被她连珠炮似的调侃戳穿,饶是他脸皮再厚,耳根也控制不住地透出晕红。他强作镇定,偏过头去,死不承认:“何时有藏?不过是你未曾同我要,我......我便只好暂且替你收着罢了。”
师卿卿一手抓了个香桃,一手紧紧捏着那方帕子,站在石桌边,咬了一大口桃子。忽然,她又想起一桩陈年旧事,眼睛眯了起来,道:“那我再问你!当年在渡灵山那个洞穴底下,苏姝送给我的那个玉露香桃!是不是被你给偷吃了?!”
季司离喉结滚动了一下,面色紧绷,沉声道:“饿了。”
“果真是你!” 师卿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我还以为是在跟那个食人妖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哪个犄角旮旯了!难怪后来我醒来问你,见没见到我的桃子,你眼神飘忽,死活不答话!原来是心虚啊!啧啧啧,仙尊啊仙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季司离面色愈发紧绷,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想去拿她手里的桃子,转移话题道:“别胡闹了,快把早食吃完。”
师卿卿灵活地躲开他的手,又咬了一口桃子,乘胜追击,眼神狡黠道:“最后一个问题!仙尊,你是不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早得多地,就对我这颗歪脖子树动心了?那一日,我故意没告诉你,独自去了春山亭......你是不是,特别生气?特别......害怕?”
她问得直接,眼神灼灼,不容他回避。
季司离动作一顿,深深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忽然伸手,一把搂住了师卿卿的腰身,将人带得离自己更近,他从她手里拿过那方蓝色帕子,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唇角,沾染的些许汤汁。
他的目光专注,然后开口,声音低沉坚定,道:
“那些,都不重要了。”
“师缨缨,你记着。”
“你穿了喜服,我迎了花轿,我们拜了天地,饮过交杯酒。”
“无论仙盟如何看待,无论世人如何评说。”
“你我,早已是名正言顺,天地为证的道侣,知道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又如同最温柔的细雨,直直撞入师卿卿的心底。
她只觉得心脏,在那一瞬间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脑子里空空如也,好似被蜜糖凝固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抬眸,傻傻地与他对视,思绪混乱成一团糨糊,脸颊绯红。而季司离,则面色淡然,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压抑已久的炽热情感。
师卿卿望着他,望着这个一路走来,从针锋相对到生死与共,从误解重重到毫无保留的男人。她清晰地看到他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只清晰地,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微颤:“我知道,我......我一直都知道的。”
季司离霸道地微微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迎视自己的目光,追问道:“你什么?说清楚。”
师卿卿被他圈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中,身躯不受控制地急速升温。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曾以为永无机会宣之于口的话,轻声说了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一直很想你,也很需要你,也......好爱你。”
语调虽小,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无比坚定地传入了季司离的耳中,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光彩,亲近了几分,额头几乎与她相抵,灼热的气息交织,不依不饶地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想要知道,想要确认,这份爱意,并非他一人漫长的等待。
她抬起眼眸,深深地望进他那双盛满了深情的眼眸,仿佛要通过这双眼,看进他过去的十年,看进他所有的固执与等待。
她脑中回忆着,开口道:
“什么时候?好像......说不明白具体是哪一个瞬间。”
“也许,是春山亭外,你明明气得要死,却最终选择尊重我决定时的那次犹豫;”
“也许,是不焚天坑分别,我将你推开,让你先走,回头却仍见你的那次诀别;”
“也许,是我死后归来,身份暴露,举世皆敌,而你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边,用行动告诉我,有我在的时候;”
“再也许,是这一路上,你的毫无保留,和你那固执又倔强的情义......你用那么多笨拙又霸道的方式,一点点野蛮地,撬开了我的心防,强行住了进来。”
“我......我真的记不清了。好像不知不觉,你就已经在里面了,赶都赶不走。”
季司离注视着她,听着她笨拙却真挚的告白,眼神柔得如同化开的春水,漾开层层涟漪。
他低笑一声,带着无限的宠溺,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道:“真是个小笨蛋。记不清,那就不记了。只要现在,以后,你都在这里就好。”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师卿卿抬起娇媚的眉眼,朝他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冲破阴霾的朝阳,灿烂夺目,瞬间点亮了这清冷的山巅晨光。
季司离唇角微动,俯身,在她光洁的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随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竹亭。
师卿卿被他牵着,有些不解,疑惑地看了看才刚刚完全放亮的天色,道:“天才刚亮透,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季司离紧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边走边道,声音温柔,道:“带你去望景台,看日出。”
清风徐来,带着山间各种草木清香。
远处,飞瀑如练,万流奔涌,轰鸣声隐约可闻。
两人携手踏上羡缨居旁最高的望景台,脚下是翻滚涌动的云海,薄霜在晨光中,晶莹闪烁,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们并肩站在崖边,眺望着云浪尽头,片刻后,一道璀璨的金芒,如同利剑,猛地劈开厚重的云层,将漫天云霭染上了瑰丽的橙红金边。
师卿卿被这壮丽的景象震撼,抬手指着那轮缓缓爬升的朝阳,脸上洋溢着喜悦,像个孩子般叫道:“仙尊你看那边!太阳在爬山坡呢!快看快看!”
季司离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稳稳地站在她的侧后方,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些许凛冽的山风。
他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道:“手怎么这么冷?可是山风太寒?”
师卿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东方那越来越耀眼的光辉,语气释然,道:“你不知道,我以前啊,可讨厌这一成不变的春夏秋冬了,特别是冬天,总觉得又冷又漫长,难熬得很。不过......好奇怪,自上回从水月仙境出来后,我好像......就不怎么怕冷了,手脚总是暖暖的。而且,晚上......也没再做过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噩梦了。”
季司离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与她耳鬓厮磨,亲昵低语,道:“有我在你身边,今后,都不会了。”
无论是严寒,还是梦魇。
须臾,师卿卿微侧过头,看着季司离在晨曦金光下,显得愈发清俊出尘的侧脸,轻声唤道:“仙尊。”
“嗯?”
“你知道以前我每次闯了祸,把师父师娘气得跳脚的时候,师兄会骂我什么吗?”
季司离细细地摩挲着,她逐渐温暖起来的手背,听她突然提起步少棠,心知有话,便回道:“想说什么?”
师卿卿静静抿了抿唇角,将目光从日出美景收回,投向他深邃眼眸,声音细柔,坚定道:“我想......等这边事情都了了,我们回水月仙境去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师兄他......也需要我这个蠢货,回去陪陪他。”
“那里是我的家,是我长大的地方。无论外人如何说,无论我背负着什么身份......我应该,也必须和他站在一起。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归处。”
季司离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与心疼。
他想了稍许,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声音温柔,没有丝毫犹豫,道:
“好。”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与你一起。”
闻言,师卿卿容颜明媚,侧眸朝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里,少了过往坎坷岁月所留下的风霜与沉郁,多了被妥帖珍藏,细心呵护后的安宁与依赖。
她微仰起头,主动迎上他深情的目光,两人在云海之巅,金光沐浴之下,无声无息地地接了一个缠绵深长的吻,将所有未尽的爱语与承诺,都融在了这唇齿相依的温存之中。
随后,两人相拥着,静静地望着那轮,终于挣脱云层,将万丈光芒洒向人间的曜日。
天地间,一片辉煌,云海翻涌,如金色波涛。
在这瞬间,季司离脑中不由自主回想起了,过往那漫长的十年。
十年岁月,倏然一逝。
说长不长,不足以磨灭刻骨的思念。
说短不短,足以让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在无尽的等待与追寻中,几乎耗尽所有希望。
他的念念不忘,跨越生死界限的执着,到如今,终是等来了她的回响。
羡缨一线牵,命定人不散。
司卿共渡行,离恨终时尽。
——全文完,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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