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渡用灵力又替人温了一杯茶，端端正正地放在另一旁，随后便闭目养神地等着刚被花七夜所调戏的温润公子来。
一阵闻时渡所熟悉的灵力波动进入岁暮寒。
“师兄，你来了。”
“师弟这岁暮寒内真是与外头不同，温暖如春啊。”
还未见到其人，便听其声。
常泽珉步声有力，自他步入岁暮寒内便熄了避寒结界，十分自然地坐在闻时渡旁边，瞥见桌上温好的茶，端起便喝了一口而后放下，笑了笑，随后道：“这些年各仙门中名贵无比的茶我品过不少，但我觉得依然是时渡你这岁暮寒内的雪尖茶更香。”
闻时渡轻笑一声，打趣道：“师兄若是能把这夸人的本领用到各仙门美丽的仙子身上，这浮生门掌门夫人的位子何至于空闲至此呢？”
“连小时渡你也拿这事打趣我了？”
常泽珉只会在闻时渡面前卸去掌门的架子，皱起眉，挠挠头，熟悉又陌生的动作和神态，都让闻时渡仿佛又见到了当初年少时的他。
闻时渡拢了拢衣裳，看向他：“如今寂灭仙境已开，各仙门正筹备弟子进入仙境历练一番，夺得宝物，寻求真神遗迹，师兄你可想好让谁去带弟子们历练？”
在问出疑惑后，闻时渡心中也便隐隐能猜到他师兄的答复，只因门中能担此大任的弟子不多，大抵便是他那唯一的徒弟。
常泽珉思虑一下，回道：“让永昼带弟子们去历练吧，永昼他不曾进入过仙境，此番正好让他学着如何引领门中弟子，践行掌门首徒职责。我本想化身随行，但如今浮生门中琐事缠身，我毫无空暇。”
果然，与他想的倒是丝毫不差。
闻时渡闻言起了心思，偏头往常泽珉那靠了些，正色道：“你那徒弟性子倒也急躁了些，师兄你当真能放心交付他如此大任？”
常泽珉闻言沉思，且闻时渡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自己唯一的徒弟他也知晓，为人正直，但却偶尔处事偏激，许是年轻气盛的缘故。
身为掌门首徒却性子急躁，但身为掌门的常泽珉却没有说他什么，这也着实是让闻时渡有些诧异不已，却听他道：“性子急躁便让他借此机会好好磨炼一番，若是不放心将此大任交付他一人，便让机缘长老一同随行。”
听此，闻时渡直接起身，覆眼的白绫便也跟着他起身的动作飘动。常泽珉倒是被他突然起身所惊到，而面前的人落在他眸中，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闻时渡平日常常会倚着窗独自看雪，因此岁暮寒的门窗常开着，封吟山终年飘着细雪，闻时渡站在窗边，外头白雪皑皑，衬得他愈发像个雪人。
常泽珉不动声色的将双眸移开，看向窗外，只听他像是有些不满：“机缘长老日理万机，近日炼丹大会在即，他也无暇分神顾及此事。”
机缘长老是浮生门丹药阁的主持长老，对于丹药大师来说，各仙门集力所举办的炼丹大会，便是最可考验各仙门炼丹大师的水平。
闻时渡话中的不满身为师兄的他又怎会听不出？他也无非是想去寂灭仙境玩罢了。
常泽珉带着笑意道：“机缘长老日理万机无暇顾及，那其余长老忙着授课、闭关、游历，也同样无暇顾及，那此事依师弟看，该如何解决呢？”
于是乎，闻时渡听到常泽珉问了他最想听的，嘴角带笑回道：“师兄我倒是十分适宜担任随行长老一职，且定当不负师兄重托，照顾好弟子们，护送他们历练。”
寂灭仙境一百年开一次，仙境内珍宝众多，届时不但会有仙家后辈进入历练，而且也会有散修寻求仙迹，争夺法宝。仙境内变化莫测，进入者修为不一，鱼龙混杂，若是没有修为上乘的大能一同随行，只靠着几个未成气候的弟子，各仙门后辈恐怕是早就所损伤无几了。
常泽珉听此倒是摇摇头，道：“时渡你这身子还未养好，我看倒是不宜多用灵力，更何况是带弟子们入仙境？你若想去外界玩，等浮生门事务解决，师兄空暇了便同你去。”
闻时渡早些年所受的伤有些太重，伤到自身根基，常泽珉寻遍珍宝才堪堪能把伤势稳定下来，但却无法根治，因此留下了隐患。
身为闻时渡的师兄，确实是放心不下他。
闻时渡听此有些不悦，但他也清楚师兄的语气中满是关心，便道：“我知晓师兄的担忧，但近些年伤势已无大碍，师兄不必挂怀。”思索片刻，又道：“可门中已无其他长老可护送弟子历练，此次历练弟子皆是各长老门下翘楚，若是损伤几个，必会伤及门中根基。”
寂灭仙境内困难重重，还有魔物出没，因此能进入的弟子皆是各仙门的翘楚，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小弟子，进去也是送死。
常泽珉又饮了一口茶，道：“若是时渡你想去便去，师弟大了师兄哪能管得住呢？”
这便算是答应了，闻时渡笑笑，透着白绫看他，思绪回到两人年少时，从小师兄便是这般，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他多缠一会儿，师兄都会答应他。
闻时渡收起飘远的思绪，笑道：“无论时渡年岁几何，只有师兄最疼我。”
常泽珉也笑了，“这话若是被师尊和游历在外的二师妹听到，可要闹你了。”
闻时渡儿时便拜入浮生门，资质乃是难得一遇，便被彼时在浮生门当客卿的夜阑收入门下，入门后乃是最小的弟子。
闻时渡儿时雪白可爱，像个雪团子，惹人喜爱，年岁又属他最小，因此入门后，门中上下皆是十分疼爱他。
得到他想要的答复后，闻时渡便安心坐下了，便道：“二师姐已游历许久，可有传书说何时归？”
常泽珉：“未曾，但想来也快了。收徒大会也即将举办，师妹曾传书道她游历在外是，碰巧收了一个徒弟，想来也需带回门中洗伐灵髓，入师门谱。”
闻言，闻时渡点点头，道：“如此便好，还未曾见过二师姐的小徒儿，师兄，如此你身为师伯，是否需准备一份见面礼给师侄？”
常泽珉眉心一抽，“自然，你这身为师叔的，也合该准备一份见面礼。”
闻时渡道：“我这岁暮寒可没些拿得出手的珍宝送给师侄，若是送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届时又闹了笑话该如何？”顿了下，带着些狡黠又道：“不如师兄帮我一起准备了如何？”
常泽珉看着他，有些许无语，道：“时渡，莫要哭穷。我可知师尊给你的宝贝可是最多的，可不至于说连件像样的见面礼都给不起师侄，师尊若是知晓了，你把他的宝贝当破铜烂铁，怕是会臭骂你一顿。”
“那就让师尊骂，平日里他老人家骂的也不少，不差这一次。”
闻时渡年少顽劣，常常趁他师尊闭关修炼时溜到其他仙门。摘名贵的仙草，调戏仙子，可没少被其他掌门抓住，五花大绑将人亲自送到浮生门，于是乎，闻时渡常常会被夜阑骂。
常泽珉想起年少时的闻时渡，倒有些怀念起来，如今的闻时渡可不再顽劣，在外头可冷清了不少，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流露出几分顽劣，常年待在冷清无比的岁暮寒内，显得十分孤寂。
常泽珉看了眼冷清的岁暮寒，道：“这殿内过于冷清，我瞧此次收徒大会，若有合你眼缘的，你便收一个带在身边，往后你这岁暮寒也不会过于冷清。”
闻时渡未曾回他，反而是换了个话题，“师兄，明日我会去寻你，用这个壳子太惹眼，届时我会化身去，如此还需一个合适的身份，还望师兄细细思虑。”
常泽珉：“自然，化身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嗯……时渡，方才我所言之事不知你是否有所考虑？”
闻时渡有些头疼，但也不好拂了他师兄的话，“若是有合适的，那便收了吧。”
常泽珉心中叹气，他又怎会不知闻时渡这是敷衍了事，但愿是有各他眼缘的，这岁暮寒如此冷清，没有生机，若是有弟子，或许便会散发生机。
常泽珉察觉自己在岁暮寒已经待得够久，起身正准备告辞离去，便道：“门中琐事繁多，我需先行处理，身份一事我自会安排妥当，那便等师弟明日来寻我了。”
闻时渡闻言起身，点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纸伞，撑着伞随常泽珉走在绵绵细雪上。岁暮寒的雪不大，因此常泽珉只会掐一个御寒结界，而闻时渡不同，他却更喜爱撑伞。
“天寒地冻，师弟不必送了，快回去，莫要着凉了。”
雪忽然有些大，有几片落在了闻时渡的墨发上，常泽珉见此，轻轻地为他拂去细雪。
闻时渡听到了声响，笑了笑，没有再回复他，而常泽珉在替他拂去细雪后，便已掐诀离去。
察觉到身旁无人后，闻时渡撑着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思绪想到方才两人讨论收徒之事，道：“收徒……？我吗……”
收徒？闻时渡从未想过，但眼下，却是可以考虑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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