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时一夜没睡，坐在聚灵洞中修养，每次感觉体内灵气汇聚，下一秒就会被那趁虚而入的从魔界里意外带来的魔气扰乱分神。
到后半夜，他心里燃起一股怒，一拳打在坐着的石台上，石台瞬间被砸出一个洞。
恍惚间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面前冲他笑。
“别笑了！”
明知道这些都是心魔，卫卿时还是借此宣泄愤怒，可是心魔不除，灵气不纯。
那个身影转眼间又来到身后，卫卿时不回头，只是低垂着眉眼看石台上的洞，嘴里念念有词清心咒。
“没用的，我会永远纠缠着你。”说到这，心魔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刺耳得让人想逃离，“你真以为解开同心符，杀了苏确就可以一劳永逸吗？你以为没人看出来，你这个名义上的天才早就江郎才尽，修为停滞不前了嘛？！
“够了！”守夜——卫卿时的本命剑飞起直冲心魔方向，可是心魔哪有那么好除，只是留下一团尚未消散的黑烟就隐匿在深夜中。
卫卿时一人只是坐在原地，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守夜飞回身侧，卫卿时伸手去摸，守夜却猛一抖，飞远了他。
“守夜！”
卫卿时不可置信，本命剑向来是只遵从自己主人的命令，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守夜剑是当年卫卿时刚入太虚宗，凭借比武大会上提供的一把破剑斩破对手获得的大奖，跟了他也是快百年了。
比武大会是正派组织的大会，其奖品也是光明正大的法宝，遇到被心魔所困的主人自会一时迷失方向，不知所以。
意识到这，卫卿时眸光柔和了些，他静下心来重新伸手，剑柄飞回手心。
还需静心几月，借血除魔是最快的短暂压制心魔的方法，虽然会积少成多，风险高，但只要能让自己的心魔根除，卫卿时不怕。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心魔是他的影子，造不成什么大影响，毕竟心魔说的话也是他心底本来就想说的，他认为自己可以操控心魔。
借血除魔，借不了自己的血，今日卫卿时就打算咬咬牙挺过去，明日再去找可以借血的对象。
首先肯定不能是望月山的人，最后找些外门弟子，就算失踪了也没人发现。
卫卿时面无表情地在脑中模拟出一份名单，掌门那边知道自己除魔刚归，所以做事更要小心。
第二天一早，卫卿时就让下人拉了一车花回望月山，彼时苏确刚吃完饭，因为她还没辟谷，所以都是卫卿时让人把饭送上来。
“这是什么花……好香！”苏确眼睛亮亮的，她很喜欢花，只是从小长大的地方种不了花，因而看见这一车白花有些按耐不住激动。
“虎头茉莉。”卫卿时背手看着一盆盆茉莉从马车上抬下来，再被埋入院子。
“这是最香的花。”
苏确不知道为什么卫卿时要拉这么多花回来，不过自己可以跟着沾沾光赏花也是很好的。
“今日剑练了吗？”“练了！”
“我看看。”
苏确握着玄清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灿烂的光幕。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
肉眼可见的进步了，卫卿时眸光一暗，心叹居然在练剑方面还有些天赋。
在苏确随剑飞向空中时，阳光直转向她的眼睛，一阵恍惚让她乱了手脚，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卫卿时只是轻轻一跳，便轻盈地停在空中接住了她。
卫卿时拎着苏确的衣领然后随风向下，落地后松手，界限分明。
“练的好多了，轻工不够稳，明天早上开始去院子里的深井打三桶水。”
“是……”
苏确懊悔刚才表现不够完美，但同时也能看出自己的进步，内心小窃喜。
“师尊，我今日可以下山吗？”
卫卿时将要离去的背影一顿，他没有回头道：“为什么？”
“我和沈希师兄约好了的。”
还是没说去干什么，卫卿时没说话，苏确也不敢走，就杵在原地等待结果。
“去吧。”
“谢师尊！”
其实不用报备也可以偷偷溜下山玩的，只是苏确从小就习惯去哪里都先提前说一声，以前是和哥哥说，现在自然就和师尊说了。
偏偏她这个报备的习惯戳中了卫卿时某个喜好，他的掌控欲一直很强，尤其是对自己的东西，只是之前没拿苏确当自己人罢了，却没想到苏确还主动和他说。
卫卿时冷笑，随后走进聚灵洞，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沈希师兄！”
苏确突然蹦到沈希面前，吓了他一跳，沈希无奈地摸摸她的头道：“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你？”
提到这个苏确更开心了。
“这几日我忙着学习师尊教我的剑法！
“他肯教你了？”沈希看向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我师尊说卫前辈除魔归来好像受了伤，这段日子都要在望月山修养了。”
“总之能学到东西我就很开心。”苏确玩着自己的手低头道。
她性格比较软，好接触，和沈希玩了这些时日已经拿对方当自己人了，因此也不顾及什么礼法就跳到沈希面前拿出清玄剑。
“我给你来两下？”
沈希扶额笑：“不用不用。你坐过来。”
苏确照做，然后就见沈希两只手指划过他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向苏确。
“还是练气初期……按照你的资质和望月山的物资来说，你应该是很快就能筑基的。”
苏确认真地听着，毕竟她也知道修为高一级压死人，一个化神真人释放的压力就足以让一个金丹修为吓得不敢上前。
“慢慢来吧。”
刚才沈希提到卫卿时受了伤，苏确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卫卿时吐血和要杀了自己的疯魔画面。
只是卫卿时这几日表现的太过于正常，让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难道伤养好了？
“你这些天没事也不要经常下山了，卫前辈就你一个弟子，这段日子好好照顾他。”
沈希给出的劝告很中肯，确实在外人看来苏确可是卫卿时破格收的弟子，要是不表现的孝顺一点难免落人口舌。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山了。”
苏确提着临别时沈希给自己的一包糕点回了望月山，入结界前还被镇山使者拦住要搜查一番。
而此刻卫清时也在结界口附近，看见了苏确。
等亲眼看着苏确被搜查完没有问题，卫卿时才慢悠悠地走出来开口：“以后她不用查了。”
“是。”
镇山使者看见卫卿时忙低下头拘礼。
“才回来？”卫卿时的视线放在苏确拎着的糕点上，意味深长道，“你修为不深，还需勤勉修炼。”
“我知道了。”苏确注意到卫卿时的目光，伸手从纸包里拿了个桃酥递到他面前，“吃吗师尊？”
卫卿时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道：“不了。”然后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和蔼解释着，“你吃吧，我已辟谷。”
苏确本来也不觉得卫卿时会吃这些，毕竟他平常看着就和谪仙人一样，仙人都是不吃东西的。
于是看着表皮酥脆的桃酥，苏确一口咬了下去，沈希常去的那家糕点店真的很不错，虽然价格贵，但是修仙者向来也不怎么缺钱，尤其是这种大宗门的内门弟子。
苏确也不缺，准确来说是她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下山时间不多，吃的用的都有人准备，如果想换个口味也只要和下人说就好了。
她也疑问过这些下人任劳任怨到底为了什么，直到卫卿时笑眯眯地报出一串数字，苏确才后知后觉这是人家的工资。
那确实该这么卖力干活。
不过苏确也不羡慕，毕竟太虚宗内门弟子这个身份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买也买不到的东西，更何况自己还是苏是的妹妹。
美滋滋的苏确感觉自己和卫卿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至少比刚来时好多了。
卫卿时除了第一天极端了点，平日待她都很不错，苏确记得哥哥讲的要知恩图报，所以也努力对卫卿时好，尽管她的那些东西对卫卿时而言微不足道。
就像这已经快是苏确入门的第二年，卫卿时还在养伤，时间对于修仙者而言只是个漫长的数字，。
更何况一些伤伤到骨子就更需要仔细调养，稍不注意就会损失好几十年的修为。
卫卿时起床，坐在桌上梳妆镜前愣神了好久，他看见眼下的乌青逐渐变深，甚至目光都变得有些阴沉。
心说看来这些外门弟子的修为还是太浅，自己的需求又越来越大……
想到这，他习惯性拉开抽屉，拿着备好的粉彩盖了盖眼下。
其实有黑眼圈的卫卿时美貌一点没因此减少，反而徒增妖娆和忧郁，只是卫卿时一向追求的是温润如玉路线，气质更是要偏向光明正大的。
转眼间那些乌青就被遮了个□□成，卫卿时对着镜子露出个笑，如沐春风的和蔼与温柔。
随即他的笑容突然凝固，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平，眼神变得犀利带着探究，方才的柔和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捉摸不透的情感。
那是一朵茉莉花，开的灿烂，花瓣上还有晨露，纯洁的颜色给人脆弱易碎感。
卫卿时盯着那朵花，伸手把花拿到面前，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他面无表情。
望月山无人敢摘卫卿时精心供养的虎头茉莉，除了他的爱徒。
苏确的小动作卫卿时都看在眼里，院子里的花一年四季都开得貌美，苏确一直认为是卫卿时用了些法力的缘故，她也喜欢在早起练功后摘一朵开得最美的花放到卫卿时的窗台、桌上。
人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卫卿时的冷漠是藏在心底。
这一年多他亲眼看着苏确剑法的成长，甚至破天荒因为心情好教授她修炼的秘诀，如今苏确即将突破练气走向筑基，他也更加确信这样的苏确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他好像真的拿苏确做徒弟看待。
可是心魔根深蒂固，心魔犹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完全信任苏确。
“苏确……”不自觉间这个名字就脱离唇瓣吐出，卫卿时反应过来时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惊讶，随即把茉莉花碾碎走出房间。
“早啊师尊。”苏确大汗淋漓，像是刚练完功，卫卿时对她其实不严格，只是她自己主张白日练剑，傍晚修炼气法，这样坚持一天下来对她而言确实艰辛。
“嗯，早。”
苏确坐在石椅上，头发被扎起，露出白净的脖颈，她抬头和卫卿时说话：“师尊，沈希师兄说近日很多内门弟子失踪，掌门已经派人去查啦。”
卫卿时不下山，但消息依旧灵通，太虚宗里他很有发言权，加上实力在这，一些事掌门甚至还要问过他的意见。
只是苏确这样打探消息给他听，他也乐意听。
听苏确说此事，卫卿时有些好笑，自己杀了一年多的人，掌门现在才派人查起，还不是因为近日杀了一两个内门弟子惊动的。
一个大宗门的外门弟子数不胜数，死了一个下面还有几十上百个要爬上来当的，可是内门弟子不同，资质背景都在这，不能不看重。
“最近不太平，你也少下山去。”卫卿时摆出一副体贴弟子的好师尊模样，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本来也不是很喜欢苏确到处乱跑。
其一是因为到处乱跑的不确定性很高，万一期间她结识了什么贵人要带她离开难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其二就是……他不想承认的，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不受掌控。
就算他没对苏确多信任，可苏确既然是他的徒弟了，就应该听他的话，按他的要求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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