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余载，仙门的云祥山宣称七天后在祥城举办收徒大会，凡是年龄在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孩子都可以报名参加，门界不限。
消息出的突然，震动了三界上下。
宗门内有七位长老，除去大长老兼掌门的榆颜深，另外六位长老还是从弟子口中谈笑间才得知自己手下快要被弟子撑炸的宗门竟然还可以扩收人才。
六位长老连夜赶到掌门府内，彼时榆颜深还在给自己养的灵龟喂食。
二长老首当其冲，气的吹胡子瞪眼道：“未经商讨就贸然举办收徒大会，现在咱们门内的六个宗门已经都收满了弟子，再收的人往哪里塞！”
榆颜深神色淡淡道：“把各门内蹭吃等死的饭桶都踢回他该待的地方去，不就有了？”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啊！”二长老严声喝道！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前走到榆颜深左边：“你这是一个掌门该说出来的话吗？！”
榆颜深往右边转身，欣赏甩着尾巴游过去的金鱼。
中年男人又焦急的走过去右边，“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榆颜深点点头，身子又转回左边：“好好，听到了。”
两人一扭一追，不管二长老多么暴躁如雷的控诉，榆颜深都应下来，转眼左耳进右耳出。
“行了。”三长老看不下去，上前叫住二长老，随后看向榆颜深：“收徒大会一事还需商讨，你莫要这么冲动，现在六个宗门都人满为患，就算收了弟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贸然收徒恐会造成大乱。”
榆颜深看着一脸着急的女人，缓缓道：“我没说让师兄师姐们收徒啊。”
三长老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榆颜深把鱼食放下，离开包围圈去坐案前拿了一张公告递给她。
三长老接过来快速阅读一遍。公告从头到尾没有提六宗门，只写七天后云祥山收徒，她不禁问：“那，这收的徒弟往哪里塞？”
“不是还有七天时间？”榆颜深不以为然道：“门内山头灵力充裕，随便找一座盖个房子都可以当个宗门。”
三长老凝噎，欲言又止道：“师弟你……把这些想的太简单了。”
“是吗？”榆颜深轻轻皱眉：“有这么难？”
后面的几位长老面面相窥，六长老出声道：“现在消息都传播的差不多了，收回的话有损仙门声誉。”
榆颜深挣扎道：“就不可以尝试尝试？”
二长老：“尝试人们怎么用唾沫星子把我们淹死吗！？”
榆颜深不悦：“我说的是房子。”
二长老哼了声，扭头不说话了。
场面安静片刻，响起榆颜深的声音：“收到我门下，如何？”
四长老不留情面的打量他一眼：“你会教人？”
榆颜深：“我有脑子，学一学总会。”
又是一片安静，末了七长老道：“也只能这样了。”
榆颜深：“那便这样，没有异议了就散了吧。”
六位长老离开后，榆颜深继续去喂龟。
乌龟缩在龟壳里不肯露头，金鱼感受不到鱼食被灵力包裹，快速游上来吞掉鱼食，下一秒鱼身爆开，染红一小片水。
榆颜深见此场景轻笑一声，把鱼食一股脑倒进去，鱼食争先恐后往鱼缸底部跑，水池慢慢浑浊。
乌龟一动不动。
“倒比我会装傻。”
*
“姓名。”
“林子页。”
“年龄。”
“十五岁。”
“家住哪，何族。”
“家住泛洋，人族。”
热闹非凡的祥城内，一身上下打满补丁的少年紧紧攥着布兜子，认真回答面前穿着华丽的弟子提出的问题，眼睛时不时往人家本子上偷瞄一眼。
眼瞧着信息登记好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皱巴巴的银钱递出去，“报名费。”
那弟子掩住嫌弃，把登记册夹在腋下：“我们宗门收弟子从来不收报名费，你自己收着。”
“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没了。”林子页羞赧的避开了身子，“麻烦了。”
弟子点头离开。
大街上人声嘈杂，小贩们一个比一个吆喝的大声，生怕没蹭上这次收徒大会的人流量。
哪家包子铺飘过来的香气旋绕在鼻尖，少年咽了咽口水左右找着香味的来源。
肩膀被从后面猛撞，少年踉跄着往前扑去，回头看是一挑着扁担的大叔，后者撞了人，嘴上还骂骂咧咧：“哪来的乞儿，没事站什么路中间，小心给我挑的鸡蛋撞坏咯，我找你事！”
林子页本想上前理论，周围却投来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
今天是收徒大会，不能闹洋像。林子页抿唇把气吞进肚子，抬脚走到一边，靠着墙根站着。
男人回头啐他一口，叫嚣着走远。
放灵识在周围勘探的榆颜深探到动静，人群里静立的青年往那边扫了一眼。
本次的收徒大会相比之前要简单很多，只简单搭了擂台和收徒现场，但名声在那里放着，场面依旧声势浩大。
祥源宗的掌门和六位长老落坐在擂台上方的看台上。
七人出场的一瞬间，人生犹如泼进热油里的水，滚烫沸腾。
“之前是谁乱吠，三长老明明这么漂亮。”
“中间的是掌门吗？长的和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一样！”
“二长老看着就很慈祥。”
“六长老竟然是最老的吗？”
“我看四长老和五长老也不比掌门差。”
收徒大会于十点开始，还有半柱香时间。报名的子弟根据指引在擂台前集合，分成两队。
林子页站在男生队末端，黑乎乎的脸上眼睛极亮的看着台上的七位长老。
入了宗门就可以学习真正的仙法了！
收徒大会开始前十分钟，白衣弟子拿着卷轴宣读规则：“入学考试分三门，第一门为‘理’，所有人到我右手边的桌案上抽选一个辩题，再轮流登台，七位长老会以辩题提出疑问，答上来者晋升第二门的‘能’。”
“第二门‘能’，所有人需要进入擂台左边的客栈。”白衣弟子抬胳膊指了指，“客栈内放了最低等级的幻兽，在一炷香内驯服幻兽的选手晋升最后一门入门考核。”
“考核最后一门为‘智’，从前两门留下来的选手将进入七位长老设置好的幻境内，幻境内设有多处逃生桩，第一位破除幻境出来的选手可直接拜掌门为师，成为亲传大弟子，名额仅一个。”
这届竟然是掌门收徒！？人群爆发一阵不小的轰动，众人齐刷刷看向主位上的男人，或新奇、或探究。
坐在榆颜深左侧的二长老差点绷不住表情，他用七人能听到的音量恨恨的“哼”了一声：“以往的收徒从来没有这么繁琐过，你现在搞的这么特殊化。”
榆颜深百无聊赖的扫过一个个人头，无辜呛道：“所以才让那么多饭桶进到宗门里，这回我收徒，有了前车之鉴，可不得仔细点，更何况这可是第一届弟子。”
二长老气愤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师兄！”三长老连忙道。
榆颜深面无表情转头：“我什么目的？”
二长老：“说好听点是亲传弟子，说难听点就是替死鬼！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六，你收了后能安心吗？”
“他们心甘情愿，我也待他好十年，怎么就不安心了？”榆颜深没有什么波澜道，“该安心的就是我。”
二长老道：“你这是连坑带骗！”
榆颜深：“随师兄怎么想，你如果觉得待不下去随时可以回去，我一个人办的来，各位师兄师姐也是，师弟就不再说一遍了。”
二长老气势汹涌的蹦起身，颤抖着手连甩三个“大逆不道”，气狠狠的甩了甩衣袖坐下。
底下的人们好奇的往看台上看去，传闻里二长老不服气最小的师弟当了掌门，还排为大长老，所以处处针对。
确认时间到达，白衣弟子立刻上前敲响了锣鼓：“第一轮比试开始！所有选手上前选取辩题！”
子弟们一翁蜂冲过去，林子页被挤着带过去，过程间觉得自己似乎还腾空了几个瞬间。
无数只手抢夺起辩题，林子页伸长了手才攥住一张，刚想抽回手就被人一肘打在脑袋上，整个人顿时眼前一黑，不受控的趴在了地上，手里的辩题也被人抽了去。
耳边都是踩踏声，选手们都眸足了劲往前扑腾，根本没有人在意地上有没有人。
一脚落在肚子上，又一脚落在胸口上，林子页不得已蜷缩紧身子，喘气间浓厚的灰尘直直往肺腑里钻。
围观的人群里一位做珠宝生意的大妈眼睛尖，看到了这一幕，不忍心道：“哎呦哎呦，一小娃子让人放倒了趴在地上踩啊，太可怜咯。”
一层惊起千层浪，人们都往地上看过去。
“天嘞，都是半大的孩子，我瞧着还有几个大胖子嘞，这娃子这么瘦，别给踩死了。”
“辩题又不是不够，我站这都瞧着有这么多，不晓得他们为什么抢的那么凶残。”
“那娃子是不是不动了哦。”
“唉呦喂，别是叫人踩死咯。”
人传人，很快有人看不下去，吼了一声：“我们老百姓都看得见有人被踩，修仙的看不到哦。”
主位上的榆颜深疑惑：“他们说什么呢？”
不怪他们听不懂，只是底下的人说的都是祥城的土话，除了修行和任务需要，他们多年都不下来一次。
“师父。”白衣弟子飞上来跪在二长老面前，“有一名选手被推倒引起了踩踏，可要出面帮忙？”
二长老还在生气：“你们掌门收徒，问你们掌门去！”
白衣弟子晓得自己师尊的脾气，转身看向榆颜深：“掌门。”
“把推人的全部撵走。”榆颜深拂去衣袖上的灰，眸光微闪，道：“人不用管，让他自己爬起来。”
白衣弟子行礼道：“弟子遵命。”
选手们都拿到了辩题，一个个往回走。
所有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人海离去，留下的那个小黑点。
林子页在地上蜷缩着，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颤动。
随后他撑起身子，缓缓往放着辩题的方向爬了过去。
够到一张辩题攥住，他终于露出一个无声地笑，却因为气不匀而大喘气，努力平复后才憋口气，神情忍痛地站了起来。
五长老啧啧道：“命够大。”
“是啊。”榆颜深道，“命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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