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昭盯着手里那本薄薄的《引气诀》，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天书。
当然，字是认识的，原主的记忆也让他理解了其中含义。无非就是如何感应天地灵气，引导其入体，淬炼经脉，化为己用。
但理解归理解，让他教……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自己都是“继承”来的修为，好比突然继承亿万家产的暴发户，钱会花，但怎么赚的，底层逻辑是啥，一概不知。
“啧，这师父当得，真是赶鸭子上架。”他小声嘀咕着，烦躁地揉了揉那一头本该柔顺，此刻却被他揉得有些凌乱的黑发。
目光瞥向窗外，那个新收的小徒弟夜阑，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一下一下、极其认真地清扫着落叶。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那股子专注和执拗劲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这孩子，自从昨天给了他那两张清尘符后，就变得……更沉默了。让他去收拾住处，他就真的闷头收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今早天没亮，顾云昭就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出来一看，好家伙，已经在扫地了。
也太实诚了吧？让他住下，又没让他当杂役。
顾云昭心里那点属于现代人的、微薄的良知有点不安了。让人小孩干这干那，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却躲在屋里摸鱼，好像不太地道？
虽然他真的很想摸鱼。
“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引气诀》，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听到开门声，夜阑扫地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直到顾云昭走到他近前，他才停下动作，转过身，垂首而立，低低唤了声：“师尊。”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一潭死水。
“嗯。”顾云昭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又高深，“住处可还习惯？”
“习惯。”回答言简意赅。
“……”顾云昭卡壳了。这天没法聊！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直奔主题，扬了扬手里的书册：“这个，《引气诀》，是修炼的基础，也是我青云弟子入门必学之法。”
夜阑抬起头，那双黑沉的凤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看向了那本薄薄的书册。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渴望？
顾云昭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心里稍稍有了点底。还好，对修炼还是感兴趣的。
“今日，为师便为你讲解这《引气诀》的精要。”他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势，领着夜阑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
他自己也撩袍坐下，翻开书页，开始照本宣科。
“夫天地有气，名曰灵……修行之始，在于感气……凝神静心，抱元守一……”
他念得干巴巴的，自己听着都想打哈欠。偷偷瞟了一眼夜阑，却见对方听得极其认真，腰背挺得笔直，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书页，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吃进去。
顾云昭心里莫名生出一点小小的成就感。看来自己这师父，当得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然而，这成就感在他讲解完理论，让夜阑尝试按照法诀感应灵气时，瞬间崩塌了。
夜阑依言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努力按照顾云昭所说的，放空心神，去感知周围。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夜阑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甚至微微颤抖。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
可周围……没有丝毫灵气波动的迹象。
顾云昭刚开始还老神在在地等着，甚至有点走神，想着中午要不要去宗门食堂蹭顿饭，省点灵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就算资质再差，初次感气，周围灵气多少会有点微弱的牵引吧？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简直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灵气完全隔绝在外。
他终于收起了那副慵懒的神态，眉头微微蹙起，走到夜阑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入手一片冰凉。
他尝试着渡入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想探查一下夜阑体内的情况。
这丝灵力如同泥牛入海，进入夜阑经脉后，非但没有顺畅游走，反而像是触动了什么无形的东西，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力量猛地反弹回来！
“嗯？”顾云昭猝不及防，手指被震开，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
他心中剧震！
这感觉……绝非寻常！不是资质差，更像是……某种强大的封印或者禁制，彻底锁死了他的修炼之路！
怪不得登仙台上那些人骂他废物，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这根本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是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
夜阑也感受到了那股反弹的力量，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顾云昭蹙眉的神情和收回的手，眼中那丝刚刚燃起的微光，瞬间黯淡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加沉寂，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自嘲和绝望。
他低下头，声音干涩：“弟子愚钝，让师尊失望了。”
顾云昭看着他又重新缩回那层厚厚的、冰冷的壳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收回手，脸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探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甚至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哎呀，正常正常，感气嘛，哪有那么容易？想当年为师……呃，为师天纵奇才，也花了小半天才成功呢！”他信口胡诌，试图缓和气氛，“你这才多久，急什么？”
夜阑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预想中的斥责、失望甚至厌弃都没有出现。
顾云昭拍了拍他的肩膀，触手依旧一片冰凉。“修行之路长着呢，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顿了顿，桃花眼转了转，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再说了，当个普通凡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像为师这样，天天被宗门那些老古板念叨，轻松自在得很！”
这话半真半假，更多的是在宽慰这个心思沉重的小徒弟。
夜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双桃花眼里并无丝毫虚假的轻松和……包容？他紧抿的唇瓣微微松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又低下了头，低声道：“……是。”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似乎少了些麻木，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顾云昭见他不再那么紧绷，心里也松了口气。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
封印！绝对是封印！而且是非常高明、极其强大的封印！
这玩意儿怎么解？原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相关记载！系统呢？这坑爹系统有没有办法？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呼唤系统，然而系统毫无反应，并没有发布新任务或者提供解决方案的迹象。
看来，这事儿还得靠自己。
顾云昭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想躺平收个徒弟完成任务，怎么还附带了解密和破解封印的高难度副本？
他看了看身边重新陷入沉默，但周身气息似乎不再那么死寂的少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算了，自己捡回来的徒弟，含着泪也得养下去。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封印到底是什么来头，又该如何解决。还有……赚钱！破解封印肯定需要资源，而资源，需要灵石！
他望着太一峰外缥缈的云海，第一次对这个修仙世界，产生了某种类似于“责任”的感觉。
这感觉……真他娘的不轻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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