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老师……您这座‘灯塔’,要不要考虑一下,偶尔也看看您漩涡中心……这只快要晕头转向的小船?”
林见语的声音很轻,带着豁出去后的微颤和一丝孤注一掷的期冀,像投入深潭的最后一块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地扩散,却足以撼动潭底沉积千年的静默。
空气凝固了。
茶室内轻柔的古筝曲、窗外淅沥的雨声、甚至时间本身,都仿佛被这直白而危险的表白按下了暂停键。袅袅升腾的茶烟,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氤氲的、模糊视线的屏障。
方知言完全怔住了。
她维持着那个单手支颐的姿势,深褐色的眼眸透过镜片和迷蒙的茶烟,牢牢锁定着林见语。那张总是沉静无波、带着疏离倦怠感的脸,此刻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冰面,清晰地裂开了一丝缝隙——那是一种纯粹的、始料未及的愕然。
她没有料到,这个在她认知框架里始终被归类为“勇敢敏锐的小读者”的女孩,会如此锋利、如此不计后果地,亲手撕碎了那层她试图盖上的“前辈后辈”的薄纱,将底下那汹涌的、带着占有欲和强烈吸引力的情感本质,**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漩涡?
心甘情愿撞进去的危险漩涡?!
这个比喻像淬了火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她赖以生存的“孤岛”认知!它不再是航船与灯塔之间遥远、安全、带着指引性质的光束连接。它变成了吞噬、拉扯、身不由己的引力场!充满了不可预测的混乱和……她本能抗拒的失控感。
林见语看着方知言眼中那抹清晰的、近乎空白的错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刚才那股豁出去的勇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冰冷的后怕和灭顶的羞耻。
天啊!她刚才说了什么?!“漩涡”?“撞进去”?“晕头转向的小船”?!她简直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方知言会怎么看她?轻浮?冒犯?不知所谓?
巨大的恐慌抓住了她,脸颊上因激动而起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她甚至想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那双刚才还亮得灼人的琥珀色眼眸,此刻蒙上了浓重的水汽和慌乱,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垂下,死死盯着桌面上那圈深褐色的茶渍,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淌。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更衬得茶室内的寂静如同实质。
方知言终于动了。
她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撑着下颌的手。
那只骨节分明、总是透着冷感的手,此刻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平稳,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苦丁茶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林见语心脏几乎停跳的动作——
她抬起手,摘下了鼻梁上那副细金丝边的眼镜。
这个动作,如同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铠甲。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方知言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完全暴露出来。
林见语即使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也能捕捉到那骤然清晰、且更具冲击力的目光——那目光不再仅仅是沉静和审视,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惊愕尚未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实质化的探究,像要穿透林见语的皮囊,直抵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那目光里甚至带着一丝……林见语从未见过的、因认知被彻底颠覆而产生的茫然?
方知言将眼镜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嗒”的一声。这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照灯,依旧牢牢锁在林见语低垂的发顶和那截泛着脆弱白光的纤细脖颈上。女孩此刻的瑟缩和恐慌如此明显,与刚才那个掷地有声宣告“漩涡”的勇敢者判若两人。
这种强烈的反差,非但没有让方知言感到轻松,反而在她心底掀起了更深、更难以名状的波澜。
“晕头转向的小船……” 方知言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又像是被某种浓重的情绪堵住了喉咙。
她没有看林见语,目光落在自己放在桌面、微微蜷起的手指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咀嚼回味这个词组。
“漩涡?”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林见语……”
她叫了她的全名。不再是“勇敢的小语”,也不是疏离的“林同学”,而是清晰、完整的“林见语”。
这三个字被她用那种低沉的、带着奇异磁性的嗓音念出来,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林见语紧绷的神经,让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入那双深不见底、毫无遮挡的褐色眼眸。
没有了镜片的缓冲,那目光锐利得如同实质,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让林见语瞬间感觉自己被剥得干干净净,无处遁形。
她甚至能看到方知言眼底深处,那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以及一丝……她完全看不懂的、近乎挣扎的幽光。
“你知不知道,” 方知言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深海下的暗流,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林见语的耳膜上,“漩涡的本质,是毁灭性的拉扯?是方向尽失的沉沦?是……粉身碎骨?”
她的语气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见语的心上,让她刚刚抬起的头又下意识地想低下。
“灯塔,至少还能照亮航向,哪怕是虚幻的。” 方知言的目光依旧紧锁着她,不容她逃避,“漩涡,除了吞噬,还能给你什么?”
林见语被这直白而冷酷的质问逼得浑身发冷,脸色更白了。恐惧和退缩的本能几乎要淹没她。她想说“对不起”,想说“我错了”,想收回刚才所有疯狂的话语。
然而,当她再次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时,她看到了里面除了审视和冰冷陈述外,那抹一闪而过的、被她捕捉到的茫然和……一丝极淡的、连方知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就是这一丝极其微弱的动摇,像黑暗中迸发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林见语心底那簇不甘熄灭的火焰!
粉身碎骨?毁灭性的拉扯?
那又如何?!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强迫自己挺直了背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水光尚未褪去,却重新燃起了孤注一掷的、近乎悲壮的火焰!
“方老师,” 林见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却异常清晰,甚至比刚才更大声了一些,像是在对抗那无形的压力,“您说的对,漩涡很危险,会让人粉身碎骨。”
她顿了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方知言深沉如渊的视线,一字一句,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可是,灯塔的光再亮,照不到的地方,依旧是冰冷的深海。而我……”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一丝近乎挑衅的、破釜沉舟的勇气:
“而我,宁愿在您的漩涡里沉沦毁灭,也不要永远在您光芒的边缘……隔海相望,冻死在寻找灯塔的路上!”
话音落下,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方知言彻底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害怕得指尖都在发抖,却倔强地挺直背脊、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女孩。那眼神里的孤勇和决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灵魂深处那层坚冰之上。
她构筑了半生的“孤岛”堡垒,那赖以生存的、将一切情感都隔绝在外的冰层,在这个叫林见语的女孩不顾一切的冲锋下,第一次发出了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方知言的目光缓缓从林见语脸上移开,落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景象。她的侧脸在氤氲的茶烟中显得异常沉静,甚至有些……寂寥。
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她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面前那杯凉透的苦丁茶杯。
杯子被碰倒了。
深褐色的冰冷茶汤瞬间倾泻而出,在米白色的桌布上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泼洒开的、无法收拾的墨迹。
林见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却僵在半空。
方知言却仿佛没有看见那片狼藉。她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只是那深褐色的眼底,翻涌着比窗外雨幕更加晦暗难明的情绪。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几不可察地、紧紧地攥成了拳。
许久,久到林见语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方知言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用尽了所有气力的疲惫,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林见语脸上。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淹没,却清晰地穿透了林见语的灵魂:
“……好。”
那个字,轻得像窗外飘落的一片雨滴,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了林见语的心湖之上,瞬间冻结了所有翻腾的巨浪。
林见语彻底僵住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心跳声震坏了幻听。好?什么好?好什么?!方知言……方知言竟然说……好?!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即将喷涌而出,却在触碰到方知言那双深褐色眼眸的瞬间,被硬生生冻结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睛。
深褐色的虹膜如同最古老的琥珀,此刻里面翻涌的不是怒火,不是鄙夷,甚至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负面情绪。
而是一种……近乎空茫的疲惫?一种被强行撕开层层伪装、暴露在烈日下的、无所适从的脆弱?那里面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尚未褪尽的愕然,以及一种林见语完全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没有喜悦,没有接受,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回应。
只有一片被巨大冲击席卷过后、死寂的荒原。
这个“好”字,并非应允,更像是一声……放弃抵抗的叹息?或者,是某种认知体系被彻底摧毁后,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单音?
林见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还要苍白。那股玉石俱焚的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恐慌和灭顶的茫然。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才还燃烧着火焰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措的震惊,呆呆地望着方知言,像一只被猎人枪口惊呆的幼鹿。
方知言没有再说话。
她甚至没有再看林见语一眼。
她的目光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迟滞感,从林见语脸上移开,落回到桌面上那片狼藉的深褐色茶渍上。冰冷的茶汤还在缓慢地沿着桌布的纹理蔓延,像一幅绝望的抽象画。
她伸出手,不是去扶杯子,也不是去擦拭。那只骨节分明、总是透着优雅冷感的手,此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倾倒的茶杯边缘——冰冷的瓷,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水痕。
她的指尖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仿佛在确认那刺骨的凉意。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般,收回了手。
服务生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快步走了过来,看到泼洒的茶水和沉默得可怕的两人,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关切:“女士,需要帮忙清理一下吗?”
方知言像是被这声音惊醒了。她猛地抬起头,深褐色的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极其尖锐的不耐,但那情绪快得如同错觉。她迅速垂下眼帘,掩盖住所有外泄的情绪,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比冰还冷:
“不用。结账。”
服务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冽气场慑住,下意识地应了声“好的”,迅速转身去拿账单。
林见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方知言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刻板的优雅,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和……急于逃离的仓促。
“方老师……” 林见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恐惧,“我……”
方知言的动作顿住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林见语,只是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她的背影在氤氲的茶烟中显得更加孤峭,像一座骤然冰封的山峰。
“论文,” 方知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见语未出口的、可能是道歉或解释的话。她的语调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仿佛她们之间只剩下最纯粹的学术关系,“有初步框架了,可以发给我看看。”
说完,她没有等林见语的任何回应,径直拿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和自己的那本旧校刊复印件,转身,步伐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走向茶室门口。
她的背影,挺直,孤冷,重新披上了那层坚不可摧的、名为“方知言”的冰甲。仿佛刚才摘下眼镜、眼底翻涌着茫然与疲惫的那个瞬间,只是林见语极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叮铃”声。方知言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融入了门外灰蒙蒙的雨幕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只留下林见语一个人,僵硬地坐在原地,面对着桌上那片冰冷狼藉的茶渍,和对面空荡荡的藤椅。
空气里,还残留着方知言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木质香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苦丁茶的极致苦涩。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宣战与回响,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唯一真实的,是方知言最后那句关于论文的、冰冷而疏离的交代,以及她消失在雨中的、决绝的背影。
林见语呆呆地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冷透、却一口未动的甜茶,和那碟同样冰冷的桂花米糕。方知言推过来的“压惊”之物,此刻像无声的嘲讽。
她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杯冷掉的甜茶。冰凉的瓷壁激得她一颤。
她端起杯子,送到唇边,机械地喝了一口。
冷掉的甜茶,入口是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齁甜,紧随其后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难以言喻的苦涩。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见语猛地捂住嘴,强行将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茶杯里,漾开一圈圈绝望的涟漪。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那座孤岛,不仅没有为她放下吊桥,反而在她试图靠近时,升起了更坚固的冰墙,将她彻底隔绝在更加寒冷刺骨的深海之外。
那个“好”字,不是希望的号角。
而是宣判她彻底出局的……丧钟。
雨水密集地敲打着出租车的车窗,将窗外的城市晕染成一片模糊流动的光斑。方知言靠在后座,闭着眼睛,仿佛在假寐。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额角,几缕发丝垂落,让她看上去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罕见的脆弱。
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湿滑的路面,车厢内一片沉寂,只有雨刮器单调的“唰——唰——”声。
方知言放在膝上的手,手指紧紧交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压制住胸腔里那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风暴。
“好”?
她怎么会说出那个字?!
那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感到了灭顶的惊骇!那不是她的意志!那是被林见语那双燃烧着孤勇火焰的眼睛、那句玉石俱焚般的“宁愿沉沦毁灭”逼到悬崖边缘时,灵魂深处某个失控角落发出的、绝望的嘶鸣。
漩涡……
粉身碎骨……
冻死在寻找灯塔的路上……
林见语的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赖以生存的谎言堡垒!她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疏离,在那个女孩不顾一切的冲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孤岛,习惯了深海的寂静与安全。灯塔的光芒是她自我确认的仪式,是她隔绝喧嚣的屏障。
可林见语告诉她,那光芒的边缘,是冻死人的深海!
林见语告诉她,宁愿在她的漩涡里粉身碎骨!
这太疯狂了!太危险了!
果然是年轻人,她无法理解这种飞蛾扑火般的感情!这超出了她所有认知和掌控的范畴!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种被强行拖入未知深渊的窒息感!
那个“好”字,是她失控的证明,是她防线崩塌的缺口!是她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弱点!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方知言几乎是有些踉跄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毫无知觉。她快步走进公寓大堂,刷卡,进入电梯。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冰冷的金属墙壁映出她苍白失魂的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翻涌着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惊涛骇浪——恐惧、茫然、被冒犯的愤怒、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还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叮。” 电梯到达顶层。
方知言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电梯,用指纹解锁了厚重的公寓大门。
“砰”的一声闷响,大门在她身后紧紧关上,将外面世界的雨声和喧嚣彻底隔绝。
空旷、冰冷、死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雨景。
这里是她最熟悉、最安全的堡垒,此刻却感觉像一座巨大的冰窖。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慢慢滑坐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湿漉漉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空旷的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中,响起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破碎息的敲响声。
微不可闻,却足以撼动这座冰封了太久的孤岛根基。
那个叫林见语的女孩,带着她不顾一切的“漩涡”宣言,不仅撕开了她的防御,更像一颗陨石,狠狠撞进了她灵魂深处最冰冷坚硬的冻土层,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冒着灼热蒸汽的……陨石坑。
[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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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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