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师兄望着窗外发呆的模样,心里犯嘀咕的同时,也真心感觉到谢珩变的不一样了。
不过要让他说哪里不一样的话,他暂时还想不出个理所然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他跟谢珩在一起那么久,他应该是最熟悉他师兄的人,可现在的师兄给他一种不违和的陌生。
但是无所谓,他怎么变都不重要,反正结局只有一个。
“师兄。”
谢时生不不对,应该是谢珩,谢珩回过头看向顾北城,他已下定决心留下了好好活下去,并且不再辜负老师的期望,不管他是谢时生还是谢珩都无妨,只要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顾师弟。”他轻声回应。
顾北城一愣,听到曾经常年萦绕在他耳边的嗓音再次亲切的唤他师弟,那一瞬间顾北城有些恍惚。
也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顾北城都只是想获得师尊的喜爱,但至始至终或许并没有那么讨厌师兄。
“师兄我在。”他颔首低头,掩下眼中的晦涩。
谢珩坐直了身子准备下床,原本游丝般的灵气他慢慢感觉到了。
他闭眼感受了一下五感,修行之人确实与普通人不一样,他只是在屋子里,却能清晰的听见屋外的流水声鸟鸣声,甚至来自更远的人群喧闹声。
待灵力在体内游走一周天后他睁开双眼,轻吐出一口浊气,“剑渊一事,惩罚定来了没?”
顾北城愣住了,呆愣的看着面前人,往日闹出了事儿他可都是一心想要逃避的,可这次他竟然主动求惩罚。压下心头的疑问,他拱手,“师兄,此次是执法长老直接下的惩罚,需要师兄今天下午去执法堂的绝情台上接受一百八十戒鞭,师尊很生气因此并没有为师兄求情。若是师兄需要我去求情……”
“不必了。”
“什么?”顾北城吃惊的抬起头,往回都是谢珩不要脸的求他帮忙求情的,虽说他从没有帮过,但是这次……
谢珩穿戴整理后,拍了拍胸口不存在的灰尘,“不必为我求情,这惩罚,本就是我应得的。”
本来就是活该。老实讲,原主谢珩害死了那么多同门师兄弟,这惩罚怎么看都算轻的了。谢珩不禁如此想到。
顾北城轻咬了一下后槽牙,眼看着谢珩就要从他面前走过,他心下一紧,扯住了谢珩的衣袖,“你知道一百八十鞭是什么概念吗?往回只是一二十鞭你就叫死叫活的,上了三十鞭你就直接昏死过去了……这可是一百八十鞭,咱们宗门还没有可以活着撑过九十鞭的,师兄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谢珩一听这话停下了脚步,沉默小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师尊会来吗?”
顾北城愠怒,用劲扯了一下衣袖,“你会死的谢时生!你不怕死吗?”
怕啊,怎么不怕。
但如果是为了他……那就都没事。
谢珩抽开了衣袖,轻轻嗤笑了一声。
“我不会死的。”谢珩青涩淡漠的嗓音逐渐遥远。
与此同时。
院子里两人怀抱粗的桃树上,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百无聊赖的坐着,白嫩的双腿晃动着,他摘了片摇摇欲坠的枯死的桃树叶子,自言自语的问,“春天都到了,这桃树怎么不开花呢?”
“呆子!这树八成早死了,好几年没开花了好吧!”树下冷不丁的传来一声招呼,吓得小男孩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低头看去,是萧子规,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他有模有样的学着师兄轻咳了两声,“花孔雀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草,叶濯你这呆子,你是小师弟,我是你师兄!更何况这不就谢珩的宿舍吗?我凭什么不能来啊,我跟着我师兄顾北城来的怎么了?”
“什么啊,那个臭不要脸的顾白莲也来了?”
“我操他妈的,你家大师兄就这么教你叫人的?真没教养!”萧子规可是一点就炸的脾气,哪里会惯着小师弟,直接撸起袖子就准备爬树抓人。
“小师弟。”
“师弟。”
两道呼唤声不约而同的响起,两人同时望向了门口的人,发现是谢珩后俩人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反应。
萧子规“切”了一声,撇过了脑袋。
而叶濯欢快的像条看见水的鱼一样,直接跳下树冲过去就是一个熊抱,像大型挂件一样挂在来人的身上。
“大师兄我想死你啦!”
谢珩被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从原主的记忆里他有得知关于叶濯的情况,原主是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不止上课修炼学习时态度不端正,品行也特别差劲,是出了名的人见人骂。
要是不在拔剑台上也能动手的话,谢珩要被打死了。保不定路过他的都想给他来两下。
所以为什么唯独叶濯对原主这么好呢,主要是因为这位小师弟来宗门的时间短,原主只带他到处玩儿新鲜劲还没过,从来没有对他使坏过。
若不是他穿过来了,保准过不了一年,叶濯也将会加入唾弃原主的队伍。
谢珩对跟师尊无关的人员懒得上心,所以随意推开了那只像树懒一样扒拉在他身上的小师弟。
小师弟正要表达不满,等看到大师兄身后之人时,没忍住咦了一声。
“咦?师兄,这白莲花怎么也在这?哦对,花孔雀刚才说是跟着他来的……”等察觉到自己在正主面前出言不逊后,他才慌忙捂住嘴巴,紧张地瞟了一眼谢珩,又看向顾北城。
不过这个白莲花称号的正主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当然,顾北城脾气好不代表别的人也是如此,萧子规最见不得有人说自家师兄的不好,直接三大步走过去恶狠狠道,“呆子你说什么……”
“萧子规!”顾北城打断了萧子规的叫嚷,继续口头教育,“好好说人话。”
萧子规一股气憋在心里头,看着叶濯躲在谢珩身后对他吐舌头的模样,别提多来气多委屈了,但他不能落了顾北城的面子,还是敷衍的拱了拱手,“大师兄,小师弟。”
“萧师弟。”谢珩打了招呼点了头,算是回应了。
萧子规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直到谢珩缓步离开他还没反应过来。
“刚,刚刚,刚刚他叫我什么??叫我师弟??”他看了眼谢珩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顾北城。
他揉了揉微微发麻的心口,心里有点奇怪的悸动,他把这归为愤怒,因为当年他刚入宗门,是谢珩自己说不认他这个师弟,说他不配进这个宗门的。想到这里他小声嘀咕,“……凭什么叫我师弟啊?!”
顾北城没搭理对方,他抬头看了看隐隐长出新芽的枯槁桃树,“要开花了。”
“什么?什么要开花了?”萧子规听得云里雾里,第一时间想到了谢珩,“师兄你是说谢呸,大师兄吗?他开什么花?莫非是指他要开窍了?真的下定决心要改变了?得了吧,铁树开花他都不会开窍的!不不要说铁树了,就这颗死桃树吧,这树开花他都不会开窍的……”
另一边,叶濯跟在谢珩身后嬉皮笑脸,“哈哈哈哈,师兄你看到花孔雀刚才的样子了吗?委屈得活像一只落汤鸡,笑死我了哈哈哈。”
谢珩嗯了一声,叶濯虽然年龄小,但很有眼力见,他看出谢珩心里藏着事儿,他想起最近宗门论坛里的那些消息,以为是因为惩罚一事导致师兄情绪不高,“师兄。”
他停下了脚步。
谢珩跟着站定,回过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剑渊惩罚的事……我想为师兄求情,但是师尊不愿见我,我帮不到师兄……”到底还是小孩,这么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流眼泪了。
谢珩抹开了叶濯眼角的泪水,“没关系,师兄不会有事的。”
“可……可是,可是师兄……一百八十鞭啊……唔呜呜呜……”叶濯扒拉着谢珩的衣袍仰着小脸哭的语无伦次,谢珩看着眼前人的哭相,在某一瞬间跟回忆中那个爱哭还爱逞强的人产生了重叠。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只是幻觉。他拍了拍叶濯的肩膀,干巴巴的说出安慰的话语,“别哭了,我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我。”
叶濯看师兄表情认真,便停止眼睛放水,只是抽泣声还是不断,“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何时骗过你。”谢珩露出他的招牌职业微笑。
天地良心,他可不知道之前原主有没有骗过这位小师弟,但是他本人是确实没有过的。
“那好吧。”叶濯抬起手用自己长袖擦掉鼻涕眼泪,然后才慢吞吞的说,“我自然是相信师兄的。”
谢珩出门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的闲逛,当然要是能遇到师尊,那就更好了。他如此想到。
可惜事与愿违,他并没有遇到师尊。
中午同小师弟去了内门的食堂,他所在之地,众人退避三尺,也算是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谢珩”此人有多么的人见人嫌。
心中默默叹气,转手把碗里的菜送入嘴中,口感鲜嫩多汁,当真是美味可口,最重要的是入喉后那菜竟化为一缕淡淡的灵气散发开来,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很温暖。
想必这就是修仙界的灵食。
不过多时,谢珩便已饱腹,叶濯正是生长期,饭量竟是比谢珩大了不止一倍,眼见师兄要先行离开,叶濯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达自己的不情愿,但两人还是分开了。
他俩来的早,谢珩离开食堂时,食堂还正热闹,人来人往中多是赶来进食的,而非他这种已经干完饭准备离开的,他望着远山如黛,又仰头看晴空万里,最后转头朝着更远处屹立不倒的四根高大石柱走去。
那里,便是临渊宗的执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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