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魔宫后,叶尘希将门外的魔兵击晕,推开沉重的石门。
池水中,那鲛人正蜷缩着身子,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竖瞳里满是警惕与戾气。
叶尘希没有急着靠近,只站在牢门口,刻意放轻了声音:“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
鲛人嗤笑一声,尾鳍在池面重重一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地面,嘶哑的嗓音里满是嘲弄:“救我?魔尊的走狗也配说这话?”
“我与他并非一路人,”叶尘希反手抽出月栖剑,“只问你一句,想不想回南海。”
鲛人愣了愣,目光落在那柄剑上,又扫过叶尘希周身——那隐约萦绕的灵力,绝非魔宫之人所有。
他眯起竖瞳,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你是修士?”
“是。”叶尘希应声。
鲛人哼了一声,尾鳍在水中不安地摆了摆:“修士?修士怎会闯魔宫救我这鲛人?你们这些修仙门派,不也视我等异族为异类么?”
“我救你,并非因你是鲛人,也非因我是修士,”叶尘希往前一步,“我只想知道,为何只有你的泪能化作凝音水?”
鲛人瞳孔骤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猛地沉下脸:“凝音水?你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我不要你的泪,”叶尘希语气平静,“我只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鲛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缘由?你们这些人,只知凝音水能驻颜不老,哪管这水是怎么来的?”
叶尘希握紧月栖剑,剑尖垂向地面:“我正是为查清此事而来。若你肯说,我会带你离开魔宫,护你回南海。”
鲛人眯起竖瞳,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半晌才缓缓开口:“要我说也可以——等你真把我送回南海,我再告诉你。”
“好,”叶尘希手腕翻转,一道剑气直逼鲛人脖颈上的锁链,“但你若敢耍花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剑气擦着鲛人的肌肤掠过,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那锁链已断成两截,坠落池中。
鲛人微微一怔,眼中满是诧异——这锁链可是被魔尊上过咒印的,坚固异常,怎会被对方一剑轻易斩断了?
他眼底的警惕淡了些,多了丝探究:“你这剑……”
“与你无关,”叶尘希收剑回鞘,侧身让出通路,“走。”
鲛人没再追问,尾鳍在池边轻轻一撑,滑上岸的刹那,蓝色鱼尾光华一闪,竟化作了双腿。
叶尘希微微蹙眉,解下自己的外氅,随手丢了过去。
鲛人抬手接住,指尖刚触到布料,便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体温,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叶尘希,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叶尘希没再看他,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两个字:“跟上。”
鲛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外氅,又抬眼望向叶尘希的背影,终是默默将外氅披在身上。
布料宽大,裹住他清瘦的身形,带着暖意,奇异地让人安心。
两人穿行在回廊里,脚步声被刻意放轻。
鲛人走得有些踉跄,每一步都带着生涩的僵硬——想来是被囚太久,早已忘了用双腿行走的滋味。
叶尘希余光瞥见,脚步微顿,却没回头,只放缓了些速度,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至一处岔路,拐角后忽然传来魔兵的交谈声。
叶尘希反应极快,一把拽过身边的鲛人,闪身躲进廊柱后的阴影里。
“谁在那里?”魔兵警惕的声音传来。
叶尘希正欲拔剑,鲛人却忽然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
下一瞬,鲛人轻启薄唇,喉间溢出一串奇异的调子。
那声音不似言语,倒像深海里流动的暗流,带着一种温润又蛊惑的力量,轻轻漫过回廊。
原本要来查看的魔兵停在原地,眼神渐渐变得恍惚,喃喃自语:“奇怪,怎么好像听到海浪声了……”
说着,竟转身沿着来路慢慢走开,连警惕都散了去。
叶尘希看向鲛人,眼底多了丝讶异。
鲛人松开手,解释:“鲛人歌声能乱人心神,对付这些低阶魔兵还算有用。”
叶尘希颔首,没再多问,继续带路。
路过焚天殿时,鲛人忽然停下脚步,鼻尖轻动,抬眼望去:“那里有凝音水的气息,很浓。”
叶尘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口猛地一沉——那是先生的寝殿!
他指尖微紧,沉吟片刻后看向鲛人:“去看看?”
“嗯。”鲛人应声,率先迈步。
推门而入时,殿内烛火早已熄灭。
鲛人径直走向内室,拉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柜。
叶尘希凑近一看,瞳孔骤缩——柜子里堆着近百只小玉瓶,瓶身剔透,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淡蓝色液体,正是凝音水。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这么多……先生究竟喝了多少?又打算靠这些东西支撑多久?
“这些……”叶尘希声音干涩,“至少够他喝上几年。”
鲛人转头看他:“不。凝音水越往后需求量越大,魔尊那样,一个月就能耗掉这些的一半。”
叶尘希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一个月耗掉一半?
那这满柜的玉瓶,撑死也不过能挨过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呢?
先生该怎么办?
“走吧,”鲛人忽然转身,“再留下去,怕是要被人发现了。”
叶尘希望着满柜的凝音水,迟迟未动。
鲛人回头,眉峰微蹙:“怎么了?”
“等会。”叶尘希从怀中摸出个乾坤袋,将一只只玉瓶往里收。
不过片刻,满柜的玉瓶已空了大半。
鲛人看着他将最后一只瓶子塞进袋中,满眼疑惑:“你收这些做什么?”
叶尘希系紧乾坤袋:“不能留给他。”
鲛人愣了会:“你跟魔尊有仇?”
“什么?”叶尘希抬眼,眼底带着一丝诧异。
“你一瓶凝音水都不留给他,是要他的命,”鲛人声音冷了几分,“犯瘾的时候,那滋味……生不如死。”
叶尘希喉间发紧:“我……”
他只是不能再让先生靠这东西续命了。
瘾犯了固然痛苦,可若继续喝下去,不过是在慢性自杀。
与其看着先生一点点被凝音水拖入深渊,不如现在就断了这条路——哪怕疼,至少还有挣扎的机会。
“走了,”鲛人见他神色恍惚,伸手拽了把他的衣袖,“再磨蹭下去,别说救我回南海,你自己都要栽在这里。”
叶尘希这才回过神来,攥紧乾坤袋跟上。
两人刚踏出焚天殿的门槛,一道熟悉的声音便顺着夜风飘来,带着几分戏谑:“叶尊主,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带这小鲛人去哪?”
叶尘希浑身一僵,循声望去——妖帝正斜倚在不远处的廊柱上,显然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鲛人下意识往叶尘希身后缩了缩,声音带着惊惧:“是……是那个禽兽。”
妖帝的目光在鲛人脸上转了一圈,直起身缓步走来:“美人这话可就难听了,怎么能叫本座禽兽?”
鲛人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声音带着哭腔似的颤音,怯生生喊道:“你……你这变态!”
喊完又怕得不行,往叶尘希身后缩得更紧。
妖帝闻言非但没恼,反而低笑一声:“不过说起来,这张脸跟尊主的比起来,是差了些——”
他舔了舔唇角:“但这身子骨……瞧着比尊主经折腾些。”
叶尘希脸色一沉,手背青筋隐现,声音冰冷:“说话最好放尊重点。”
妖帝挑眉,向前逼近半步:“叶尊主这是护上了?只是不知,你护的,是身后这位美人,还是……那位藏在绝情崖的魔尊啊?”
叶尘希喉间滚过一声低斥,周身灵力暴涨,衣袍无风自动:“与你无关。”
妖帝轻咳一声,目光黏在鲛人身上:“不如这样,你把这美人借我一个时辰,时辰一到,我便放你们安然离开,如何?”
这话刚落,鲛人猛地抓住叶尘希的衣袖,指节攥得发白,声音里满是恐慌:“不要!”
叶尘希抽出月栖剑:“要么滚,要么死。”
“叶尊主何必动怒?不过是个鲛人罢了,值得你为他跟我拼命?”妖帝指尖在下巴上轻点,“还是说,这小畜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你这般护着?”
“你闭嘴!”鲛人突然拔高声音,“我不是畜生!”
“哦?”妖帝挑眉,“那便是美人了?既是美人,与本座共度一个时辰,难道不是福气?”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已擦着妖帝耳畔掠过,将他身后的廊柱劈出一道深痕。
木屑飞溅中,叶尘希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再说一遍,要么滚,要么死。”
妖帝摸了摸被剑气扫过的耳廓,眼底终于浮出几分戾气:“看来,叶尊主是铁了心要护他?”
叶尘希握剑的手紧了紧:“不必多言。”
话音未落,妖帝周身妖气翻涌,猛地扑来。
叶尘希手腕翻转,剑脊精准撞上妖气利爪。
“锵”的一声脆响,剑气与妖气碰撞,震得周遭空气都在发颤。
鲛人被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往旁边的假山后躲,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妖帝被震得后退半步,眼底戾气更盛:“怎么?是在绝情崖把魔尊玩烂了,跑魔宫找这小鲛人换口味?”
叶尘希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只举剑攻上。
剑光卷向妖帝,招招狠戾凌厉,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显然是真的动了杀心。
妖帝见他招招致命,眼底戾气彻底炸开,周身妖气凝成利爪,迎着剑光猛拍过去:“真当本座怕你不成?”
利爪与剑刃相撞,火花四溅,妖帝借力旋身避开剑锋,指尖掐诀,数道妖雾缠向叶尘希手腕。
叶尘希腾空而起,月栖剑挽出层层剑花,将妖雾绞得粉碎。
妖帝冷笑一声,攻势陡变,猛地扬手。
妖雾竟调转方向,朝着假山后袭去——显然是想对鲛人下手。
叶尘希下意识回身挥剑,斩断妖雾,却被妖帝抓住破绽,一拳狠狠砸在胸口。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喉头涌上腥甜,月栖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假山后的鲛人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出头,见叶尘希受了伤,吓得脸色惨白:“小修士?!”
妖帝乘胜追击,指尖妖雾缭绕:“分心了?”
说话间,他手腕一扬,妖雾朝着叶尘希面门袭来。
叶尘希强提灵力,侧身避开,同时挥剑横扫。
剑光擦着妖雾掠过,却被对方轻易避开。
他此刻胸口受创,动作终究慢了半分,妖帝抓住空隙,又是一掌拍来,结结实实落在他肩头。
“噗——”叶尘希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月栖剑上,染红了那片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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