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魔尊豢养了一位大乘修士。
众所还周知,魔尊不受待见,不是被害、就是在被害的路上。
议事殿内,魔气翻涌,叶钰弦斜倚在黑曜石主位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
往日他眉宇间总凝着煞气,今日却嘴角噙着笑意,从议事开始就没散过,看得阶下众魔面面相觑——尊主这是被夺舍了?
“咳咳。”叶钰弦忽然清了清嗓子,故意将衣领扯开半幅,露出锁骨处的吻痕。
座下瞬间死寂。
平日里魔尊最厌憎旁人触碰,更别提在这等庄重场合显露肌肤,此刻……他居然主动展示这等……暧昧痕迹?
卫湿羽瞪大眼眸,喉头滚动着几乎咬到自己舌头。
“都盯着做什么?”叶钰弦指尖绕着一缕发丝,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不过是师尊昨夜……咳,手滑了。”
卫湿羽硬着头皮开口:“尊主……这……你说是乐亦温?”
“嗯。”叶钰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指腹却反复摩挲着吻痕边缘,像是在回味什么。
“今日议事到此。”他缓缓坐直身子,笑容瞬间敛去大半,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温柔。
殿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叶钰弦周身紧绷的气息骤然松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领,喉间溢出一声带着笑的叹息。
方才在众魔面前强撑的威严,此刻化作绕指柔,眼底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卫湿羽一脸震惊:“尊主,你确定这是乐亦温的手笔?你不会为了充面子……随便找了个魅魔……”
叶钰弦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当我需要拿师尊充面子?”
他猛地扯开衣领:“好好看看——这颜色深浅、这位置高低,除了师尊,谁敢碰我?”
卫湿羽沉默了一下:“哦。”
新焚天殿落成当日,卫湿羽仰首望去,倒吸冷气。
朱红廊柱取代了暗沉魔岩,檐角悬着的不再是魔蛟骨雕,而是随风轻响的白玉风铃,连弥漫的魔气都淡了几分。
暮色渐浓时,焚天殿亮起的不再是幽蓝魔火,而是暖黄的琉璃灯。
光影交错间,魔殿褪去了往日的肃杀,恍然化作玉玄山上那处清雅出尘的仙居。
有时卫湿羽还在想,魔尊的寝殿长得仙里仙气,下任魔尊看了会作何感想?
但是又想了想,好像不会再有下任魔尊了……万俟家要绝后了……乐正家也是……
焚天殿内,香炉腾起袅袅青烟,乐亦温半倚在软榻上,锦被随意地搭在腰上,勾勒出慵懒姿态。
他手中正捏着三颗珠子,在指尖来回翻转。
赤红、幽蓝与莹白的光晕交替掠过眼底,映得那双柳叶眼愈发淡漠疏离。
“师尊!”叶钰弦大步跨到榻前,倾身凑近,指尖点着颈侧大片雪白肌肤,尾音拖得又长又软,“今夜,留一个在这里嘛。”
乐亦温抬眼扫了他一下,将珠子收入袖中:“不要。”
“为什么?”叶钰弦干脆跪坐在榻边,袖口蹭过他的脚踝,“明明昨天还……”
“今天心情不好。”乐亦温截断他的话,垂眸望着自己腕间的赤镯——“绛璃”。
叶钰弦当初捧着这镯子,说南域千万年才出一块血色琉璃,最衬他冷白的肤色。
“那师尊怎么样才能心情好?”叶钰弦满眼委屈,膝头往前蹭了半寸。
乐亦温缓缓抬眼: “我想去人界。”
刹那间,殿内温度骤降,叶钰弦脸上的笑意轰然碎裂,周身魔气轰然翻涌。
他掐住乐亦温的手腕,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暴戾,咬牙重复:“去人界?”
乐亦温抬手抚上他紧绷的下颌,指尖擦过对方因暴怒而凸起的青筋:“和你一起。”
话落,叶钰弦周身魔气骤然凝滞,眼底翻涌的怒意褪去,露出破碎的怔忪:“和……我一起?”
乐亦温手腕一转,反握住他颤抖的手:“嗯。”
叶钰弦喉结滚动,突然警惕地眯起眼:“师尊,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
乐亦温无奈抽回手,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你身为魔尊日理万机,哪有闲情陪我看山看水。”
“有!”叶钰弦几乎是扑过去扣住他手腕,将人拽入怀中,“有的师尊,只是……你一肚子坏水……”
乐亦温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仰起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就说陪不陪我去。”
叶钰弦垂眸,与那双清冷中带着狡黠的眸子对视,心底所有的警惕与犹豫瞬间土崩瓦解。
他轻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纵容:“陪。”
乐亦温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伸手戳了戳他紧绷的胸膛:“这可是你说的,到了人界,不许摆魔尊架子,更不许随意动用魔力。”
“先说好规矩,”叶钰弦松开手,拇指摩挲着对方的唇角,“出了焚天殿,你半步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好。”
“那……师尊,”叶钰弦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颈侧,“现在心情好了吧?”
五日后的染月派,晨雾还未散尽。
主峰之巅,瑶笠悦手持长剑,呵斥声冲破云霄:“银夜!你找死!”
银夜怀里紧紧抱着一沓画卷,发冠歪斜、衣摆凌乱地冲出画坊。
他边跑边回头,声音里带着故作轻松的哀嚎:“别追了别追了!不就是拿了你几幅画嘛,至于动剑吗?”
瑶笠悦脚尖点在飞檐之上:“偷画事小,在画上胡写乱画该当何罪?”
银夜突然在九曲回廊急刹,怀中散落的画卷里飘出张宣纸。
他单脚勾住栏杆,凌空翻身,指尖堪堪捏住画角:“这可是艺术!”
摊开的宣纸上,是一位美人晨起打哈欠的模样,还被添了两根耷拉的兔耳朵:“你看这神韵,这笔法——”
“住口!”瑶笠悦凌空掠来,剑鞘精准砸向他手腕。
银夜早有防备,身形一闪,边躲边将画纸卷成纸筒,挡在身前:“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师妹!这画可值三坛桃花醉呢——”
“好啊你,拿我的画去卖?”瑶笠悦气得面色涨红,“我珍藏的东西,何时轮到你……”
银夜灵活地绕着廊柱打转:“那你整日把它们锁在画坊积灰有何用?束之高阁不如换酒喝?”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内衬里藏着的七八张画卷,每张都画着美人不同神态:“瞧瞧这些美人图,若是流入黑市,足够换艘仙舟了。”
瑶笠悦气得指尖发颤:“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训你这偷画贼!”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道绯色身影自回廊尽头款步而来。
“大师兄?”两道惊疑声撞在一起。
乐亦温声线清冷:“二师弟,小师妹,别来无恙。”
瑶笠悦收剑入鞘,奔到近前:“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乐亦温唇角微勾,指腹无意识转动腕间赤镯:“回来看看你们。”
“真的假的?”瑶笠悦不敢置信:“你会专程回来看我们?”
银夜双臂抱胸,眉头微蹙:“大师兄,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戴这玩意……”
他突然伸手去抓对方耳坠,却在触及前,被一股魔气震退三步。
只见叶钰弦不知何时出现在乐亦温身后,掌心魔气翻涌。
乐亦温抬手按住他的手腕:“不过是换了身行头。”
他弯起的眼角挂着笑,眼底却结着冰:“倒是你们,还和从前一样不让人省心。”
瑶笠悦与银夜对视一眼——不对劲!
两人心照不宣地转身,脑袋凑到一处,窃窃私语。
瑶笠悦衣袖掩唇,压低声音:“大师兄这是唱哪出?不是说在魔界被捧为座上宾吗?以前在玉玄山驻守百年,都没见他主动回来看一眼。”
银夜面露狐疑:“莫不是在魔宫受了委屈?”
“委屈?”瑶笠悦眯起眼睛,“你仔细瞧瞧——北境‘霜魄’耳坠,世间仅此一对。就算把我们整个染月派卖了,都换不来半只!”
“还有这手镯,”银夜神色凝重,“南域‘绛璃’,得用千年火髓淬三次才能成型,别说卖染月派了,就算把谷缘宫拆了熔成金子,怕都抵不上这镯子半两重!”
两人话音戛然而止,齐刷刷转头望去,正巧撞上乐亦温歪头轻笑的模样。
目光相撞的刹那,二人又触电般转回头,动作整齐划一。
银夜:“面色红润。”
瑶笠悦:“眉眼带笑。”
异口同声:“过得惬意!”
瑶笠悦望着廊下并肩而立的身影,眼睛弯成月牙:“还别说,这两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璧人。”
“般配?”银夜挑眉,目光扫过了过去。
乐亦温本就生得极美,往昔一身素净,清冷疏离;如今珠翠加身,似绽春繁花,令人移不开眼。
而叶钰弦自幼就生得俊朗,一身意气,张扬洒脱;如今魔气萦绕,似淬霜寒刃,令人不敢逼视。
银夜盯着他们交叠的衣角,喉结微动:“倒真有几分……”
话音未落,便见乐亦温抬手为叶钰弦整理歪斜的衣襟,指尖掠过护腕时,叶钰弦耳尖竟泛起薄红。
银夜猛地呛住,咳嗽着点头:“确实般配。”
瑶笠悦唇角扬起欣慰的笑:“看到大师兄如今这般快活,我就安心了。”
她的眼底泛起柔光:“从前总觉着世间浩大,却寻不见能与大师兄并肩之人。如今才明白,缘分到了,便是最锋利的刀与最柔美的花,也能凑成绝配。”
银夜凑过脑袋,压低声音调侃:“就大师兄还花?我看他就是一根针。”
“啊?”
“扎心啊。”
乐亦温轻叩廊柱:“聊够了没有?”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瞬间挺直脊背:“够了够了!方才在夸师兄风采依旧!”
乐亦温轻咳一声:“师尊他老人家……近日安好?”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瑶笠悦和银夜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藏不住的诧异。
“大师兄,我方才没听错吧?”瑶笠悦试探着凑近,“你……在问师尊?”
乐亦温喉结滚动,垂眸掩住眼底情绪,艰难点头:“嗯。”
银夜喉间溢出一声不可置信的闷笑,旋即被瑶笠悦暗中掐了把腰才强行憋住。
他揉着腰间,龇牙咧嘴:“大师兄这性子转得离谱,从前见师尊传唤,跑得比被雷劫追着还快,如今竟主动打听?莫不是被叶钰弦的魔气迷了心智!”
瑶笠悦突然掩唇惊呼:“我懂了!大师兄是不是怕叶钰弦和师尊见面尴尬,提前探口风?”
乐亦温耳尖瞬间烧红:“休得胡言。”
他摩挲着腕间手镯,转眸看向叶钰弦。
昨夜情景突然涌上心头——叶钰弦半阖着眼,将头枕在他膝上,嘴角噙着促狭笑意:“师尊要回染月派?可是打算带我去拜见‘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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