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驻守玉玄山脉之前,乐亦温在染月派的居所,是湖畔一座清幽的院落。
时隔百年再临此处,景致竟分毫未改。
叶钰弦在院内追着蝴蝶瞎跑,乐亦温则在屋内调息养伤。
仲逸走进屋内,见他面色惨白,轻叹一声:“大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乐亦温缓缓抬眸:“你懂什么?”
仲逸无奈摇头:“传闻大师兄向来不爱管闲事,哪怕有人死在眼前,都懒得多看一眼。可这次为何要为了个孩子惹师尊动怒,平白受这罪?”
乐亦温微微眯起眼眸:“我的为人处世,何时轮到你来评判?”
“抱歉,是我多嘴了,”仲逸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药瓶递过去,“这丹药对您的伤势有益,快服下吧。”
乐亦温微怔,盯着药瓶犹豫片刻,终究接过服下:“谢了。”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热流在体内散开,滋润着他受损的内丹。
原本紊乱法力逐渐平息,他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血色。
“这孩子在你心中,终究还是特别的吧?”仲逸转眸望向窗外,见叶钰弦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看蚂蚁搬家。
乐亦温垂眸,淡淡回应:“故人之子罢了。”
古籍记载,幽冥双珠,乃上古八大家族、百里一脉的神物。
一颗以血炼制,一颗以水孕育。相传双珠合体,可连通幽冥与人间,操控生死界限。
自百里一族陨落,双珠去向成谜,若要寻其踪迹,首先就要前往百里遗址。
虽说遗址在千年前便消失了,但古籍中仍保留着其大致方位的记载——位于人界西北方的紫兰城附近。
乐亦温本想独自前往,无奈叶钰弦缠得太紧,稍不留神便要闹出动静,只好带他一同上路。
紫兰城的一家客栈内,乐亦温坐在一楼墙角处,翻看着手中的书卷,叶钰弦则在对面狼吞虎咽,转眼间将桌上食物清扫一空。
此时,邻桌传来私语声:“你可听说?陈家家主两个月前,强纳青楼花魁为妾?”
“早有耳闻!莫非花魁腹中胎儿就是他的?”
“可不是嘛!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陈家主母、王氏为此都闹到了祠堂,差点没把屋顶掀了。”
“唉,最可怜的还是那花魁。王氏的脾气谁不清楚?这孩子怕是等不到出世咯。”
“何况王氏的大儿子还是屏督门仙师,虽说还是外门弟子,但能进那宗门已是前途无量,岂会容青楼女子入门?”
突然有人插嘴,加入他们的话题:“诶,我听说啊,王氏整治那花魁的手段,可狠了。”
“快讲讲,怎么个狠法?”
“前几日花魁想吃酸梅,被骂挑三拣四,直接拖出去掌嘴,打得满嘴都是血。”
“太惨了,这么折腾,孩子能保住才怪。”
“可不嘛!王氏还让丫鬟在安胎药里加藏红花,孩子差点就没了。”
“天呐!家主就不管管?”
“哪管得了?家主偶尔来一趟,王氏立刻带人哭闹,骂他不顾家丑偏袒贱人,几次下来,家主也不敢多来了。”
“真是造孽啊。”
“更狠的是,王氏放话出去,说花魁不知检点,怀的根本不是陈家的种,要把她浸猪笼。现在那花魁整日躲在房里,担惊受怕,只怕这孩子和她自己,都撑不了多久了。”
突然,有人注意到乐亦温,立刻凑上脑袋:“诶,这位公子,您是外来的吧?”
乐亦温闻言抬眸,视线终于从书中挪开,看向那人。
他神色淡然,未作应答,只是微微挑眉,似在无声询问对方何事。
那人兴致勃勃道:“您瞧,我们正聊陈家的事儿呢!陈家家主两个月前强纳青楼花魁为妾,您肯定没听说过吧?”
乐亦温目光清冷,声音冷淡:“与我何干?”
那人仍自顾自说着:“嘿,您是不知道……”
不等他说完,乐亦温已合书起身,淡淡抛下一句“聒噪”,抬脚离开。
叶钰弦见状,一手抓着未啃完的羊腿,一手扯住乐亦温的衣袖跟上。
乐亦温垂眸看着衣袖上的油渍,微微蹙眉提醒:“脏。”
叶钰弦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小手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又继续揪住他的衣袖不放。
出了客栈,行至街口,忽闻一阵叫骂声:“老东西,你欠了陈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乐亦温目光淡淡扫去,见一群家丁正拽着一位老者拳打脚踢。
老者涕泪纵横,苦苦哀求:“大人,我马上就凑够钱了,您再宽恕些时日吧!”
家丁头目冷笑:“没钱?那就把你女儿卖到陈家抵债!”
乐亦温眼中波澜未起,仿佛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寻常街景,抬步继续向前。
叶钰弦则啃着羊腿,一脸好奇地望着乐亦温。
二人尚未走出多远,前方又传来女子的哭喊声与轻薄的调笑声。
抬眼望去,见一身着华服的男子拦住卖花姑娘,伸手去挑她下巴,口中调笑:“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跟着本公子,保你吃香喝辣。”
姑娘花容失色,拼命挣扎,眼眶里噙满泪水:“不要……”
男子见她反抗,脸色一沉:“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可是陈府二少爷,我大哥是屏督门仙师,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
乐亦温神色未改,脚下步伐不停。
不远处的一家赌坊内,传来激烈争吵。
“你这畜生,把家都败光了,竟还要卖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一女子在赌桌前哭得肝肠寸断。
她身旁的男人却紧盯着赌桌,嘶吼着:“继续!我能翻本!我就不信了!”
周围赌客嘲笑起哄:“老李,你婆娘都输没了,还赌个啥?不如再把你家闺女押上,说不定能赢回来!”
庄家慢悠悠开口:“老李啊,若你还想赌,拿什么作押?”
老李一愣,环顾四周,突然冲向一旁瑟缩的女娃,扯住孩子胳膊嘶吼:“押我姑娘!”
女子见状,惊恐万分,扑上去死死护住孩子:“你这个天杀的,连孩子都不放过!”
“滚开!我一定能赢!”老李粗暴地将她甩开,一把抢过孩子。
女子重重摔倒在地,却仍死死拽住他的衣摆:“不要啊!你这畜生,她可是你亲闺女啊!”
老李充耳不闻,抱着女娃冲到赌桌前,将孩子往桌上一放:“老子拿闺女下注!”
庄家挑眉轻笑:“行啊,老李,够有种。”
新一轮赌局旋即开场,然而毫无悬念,老李再度惨败。
庄家面色从容,伸手去抓孩子:“老李,又输了!愿赌服输,这孩子我带走了。”
女娃吓得大哭,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挥,稚嫩地喊着:“爹,娘……”
老李慌忙伸手想夺回孩子:“不,这不算!再来一把,就一把!”
庄家身旁的打手立刻上前,将老李按在桌上。
“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她还小啊……”女子冲过来,抱住打手的腿哀求,却被一脚踹开,摔在地上。
赌坊内的其他赌客,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麻木观望,无人敢上前阻止。
乐亦温站在赌坊门口,本不欲多管闲事,可终究还是长叹一声,缓步走进赌坊。
他神色淡漠,视线扫过周围麻木的赌客,最终落在瘫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女子身上。
“你的孩子,我能帮你赢回来,但……”乐亦温声音清冷,在嘈杂的赌坊中清晰可闻,“你能给我什么?”
女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在身上摸索起来。
她翻遍每一处衣角,可除了那身满是补丁的衣衫,找不出任何值钱的物件。
“公子,我……我没钱,这条贱命不值钱!”她连滚带爬地扑到乐亦温脚边,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涕泪横流,“您救我闺女,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哪怕把我卖到勾栏院,我都绝无怨言!”
乐亦温眉头微蹙,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对眼前荒诞又悲惨的场景感到厌烦。
紧接着,他俯身轻轻取下女子头上仅有的木簪——簪子样式古朴、质地粗糙,显然价值低廉。
“就拿这个吧。”乐亦温将木簪握在手中,转身看向庄家。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随手放置在桌上:“我来跟你赌。”
庄家先是一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神满是不怀好意:“好!你若赢,老李妻女都归你;你若输……”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猥琐至极的笑意,拖长了语调:“我不要这桌上的钱,我要你。”
见他这副令人作呕的目光,乐亦温心中一阵厌恶,冷冷吐出两个字:“来吧。”
庄家得意一笑,伸手开始洗牌,洗好后,示意乐亦温先抓牌。
乐亦温神色淡淡,修长手指随意一伸,从牌堆中拈起两张牌缓缓翻开——竟是一对天牌。
庄家脸色微变,却强装镇定拿起自己的牌,只是一对八点,明显不敌。
第一局,乐亦温轻松获胜。
庄家心中慌乱,却仍存侥幸,只当对方运气好,迅速收拾好牌再次洗牌:“别得意,再来!”
第二局,乐亦温依旧不紧不慢抓牌,翻开竟是一对地牌,又是大牌。
庄家额头沁出细汗,他的牌只是一对板凳,再度落败。
连着两把失利,庄家急红了眼,眼神闪过一丝凶狠,却又不甘心,咬咬牙道:“最后一局,定胜负!”
然而第三局,乐亦温翻开牌,又是一副至尊宝,最大牌型。
庄家彻底傻眼,手中牌无力滑落。
他愣了好半晌,突然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伸手指着乐亦温:“小子,你肯定出老千!这三局哪能这么巧,你手就没离开过牌,肯定有鬼!”
乐亦温神色冷峻,目光如冰,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输不起就别玩。”
庄家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你别太嚣张!在这地界,还轮不到你撒野!”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立刻心领神会,从两侧包抄过来,将乐亦温围在中间。
“敢出老千,老子今日非把你手打断不可!”庄家满脸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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