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下移,“公子的玉能否让我看看?”
她先前见过抓捕她那人的玉,质地通透,只是没来得及看玉上的符文,陈妙筹这块,质地是相像,玉上刻着貔貅图案,粉雕玉琢,细节刻画的栩栩如生。
“公子这玉,镇上怕是少见吧。”沈听澜手臂举起,对着窗户的光,光线直直透过玉牌,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陈妙筹从她手中取过玉,挂到腰间,有些骄傲地说:“那是自然,这质地,也就我陈府有几块。”
“有几块,难道只有陈府亲信之人才有吗?”
沉默片刻,陈妙筹才同她说道:“这玉是北平国才有的,我南平国少有,大多都是供奉皇室的,我陈府作为运输的重要环节,自是能从中寻得几块,但不能多。”
沈听澜听后,更是不解,如若这样,那几人的玉从何处而来,于是继续问道:“公子可知道有和这差不多的玉吗?”
“那是不会的,南平国可没有白透成这样的玉,彩玉居多,这玉有且只有这一种。”
陈妙筹转头看见女子沉思,便又说道:“姑娘要是喜欢,我也没法子多得一块……”纠结着补充,“要不我从这里给你削个角,做个挂饰也是极好。”
沈听澜一听,忙摇摇手。
“那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弄来。”陈妙筹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遂又着急道。
沈听澜灵光闪现,脱口而出:“那透白的没有,乳白的可有,鹅黄的呢?”
她想到宋迎舟那支坏掉的簪子,说不定,她可以修补几分。
“刚巧,陈府进了一批玉石,等风头过去,我带你进陈府养身子,到时候送你也不迟,只是姑娘这身子……”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女子身上虽是遮掩,但裸露处仍是伤痕可怖的样子,那些人丧尽天良,能看见的地方都嚣张的留下痕迹,更何况那些衣服遮掩处,估计更是难看得不得了。
距离她被带出也不过几日,方才没有宋迎舟撑着,估计站都站不了,元气大伤,脸上死一般的病态白,唇周更是没有血色。
“我是无妨,已经好了许多。”沈听澜遮住手臂,宋端看得严实,都好了差不多,就是没让她把绷带拆了,这两天清汤寡水的,日渐消瘦,导致刚刚被宋迎舟捂了一会就有点晕,体力不支地只能靠在他身上。
“那姑娘先去内室休息,等明天,我就带你回我的院子。”
宋迎舟那边的事应该快要结束,这烟花柳巷也不是清白姑娘长居的地方,陈妙筹守在门外,就等着宋迎舟那边的指令,将沈听澜带走。
宋迎舟不多时就回到客栈,面上仍是冷清,宋端两人颇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夏末一番波折下,这人竟还是冷冰的样子,面上不带红不带汗,甚至呼吸都平稳的不得了。
“九哥,沈姐姐安顿好了吗?”宋端先一步开口问道。
彼时宋迎舟刚坐在椅子上,手掌似乎还留有沈听澜的余温,他端起桌上的杯子,清水入口后,才向着宋端点点头。
三人待了没多久,陈府的人就带着郎中气势汹汹地敲响了他们的客房的门。
宋迎舟朝着商锦扬眉,后者得令,走到门前,打开后横站在门前,面色铁青怒瞪着门外的人。
门前站着三人,两个家仆一个郎中,许是之前走了太久,三人脸上全是疲倦,额上更是汗滴斑斑。
“我等找人,你还不速速让开!”一家仆语气不耐,涨红着脸,指着商锦怒声呵斥。
商锦不屑地睥睨他一眼,“你可知屋内是哪家贵人?”
贵人?这丰登镇,最贵的人就是他的老爷,更何况……家仆扫视一眼这客栈,要真是贵人,早就住上宅子,哪会落魄到住在客栈。
于是,更加不客气地忽略商锦的话,隔着他指向宋端。
宋端是当朝公主,现在更是正当受宠的时候,哪有人敢这般欺上,用手指着她,心里怒气不断,愤然道:“我可是陈府老爷的贵客,你竟敢如此指着我!”
商锦也一步跨至她的面前,抬起剑鞘拍下面前仆人的手,愠怒道:“谁允许你这般指着我的夫人!”
家仆颇是愤怒,又担心这女子真的是老爷的座上客,退后半步,收了点原先那股傲气,却还是强撑说:“我等奉命寻人,你们速速让开!”
“我们若是不呢?”宋端眉头上挑,戏谑道。
家仆正想争吵一番,宋迎舟从椅上款款走来,和颜悦色偏偏目光冷冽,身材高大的站在家仆面前,威压感满满。
这丰登镇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此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倒真像来丰登镇的贵客,他若是在这里惹了事,陈家的人不仅不会保住他,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想清楚事情的利弊后,家仆憋屈着继续退到门边,将怒气发泄在郎中身上。
“你究竟记不记得那小贱人的样子!”
用词颇是粗劣,门内站着的商锦三人面色一变,尤其是宋迎舟,原本还是笑着的脸上满是阴云,如若眼神是刀,那仆人说不定已经是一盘碎骨。
郎中也是累着了,现在还被当做出气筒,也是没好气地说:“那小娘们我怎么会忘!那小脸嫩的,那小腰细的……”
看见他一脸意□□,家仆忍不住笑出声:“等咱们找到的,我倒要看看!害咱们这么累!”
三人打趣着离开,没注意到身后目光冰冷的三人,尤其是中间月白锦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杀意满满。
“这三人,说话也太……太放肆了!”
宋端哪听过这般下三滥的话,想骂却不知道用什么词,想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逼急了的话。
再回头,只感受一阵风过,宋迎舟已经不见,只是沈听澜放着衣物的柜子,被双边打开,还没来得及阖上。
两人相视一笑,知道他是去找沈听澜了,商锦瞧见自家娘子脸羞红一片,笑着从怀中掏出街上买的糖人,眼神瞬间轻柔,“放心,你九哥可不是好的。”
他看得出宋迎舟对沈听澜的上心,方才三人用粗俗语言说沈听澜时,边上的宋迎舟冒出的寒气险些没控制住。
沈听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已经让宋迎舟对那帮人恨之入骨,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杀了所有欺负她的人,现在才发现还漏了一人。
而这人还肆无忌惮的恶意侮辱沈听澜,对她做了那般不好的事情,心中早就想出来一千种,一万种杀了他的方式。
宋迎舟笑看着三人离开,一袭白衣翻过窗户,踏过屋檐,终于看见那三人在一出巷口停下。
他坐在屋顶,向下环视一圈,发现有意思事情般嘴角上扬,刹那间白衣掀起,巷口的三人不见踪影。
只听一声剑划过骨头的脆响,伴随着几声尖叫,宋迎舟利落地擦着剑上的笑,头骨落地的闷响掩盖不住他喉咙中的笑意。
“啧。”男人懊恼地垂头,怀里抱着的女子衣裙被沾了一点血,颇是不满地盯着脚边的碎尸。
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拿过一边的竹篓,轻轻松松将人头与躯体扔进去,提着竹篓,心情颇好的走到荷塘旁的一间屋子。
竹篓漏孔,走一路流了一路的血,宛若绽开的红梅。
门上有锁,宋迎舟垂头叹了口气,毫不怜惜地一脚踹开,顿时,门板倒在屋内,扬起尘埃。
屋内没人,宋迎舟更像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手扔下竹篓,径直走到书桌前,提过一边的纸笔,弯腰洋洋洒洒写下:
三日取骨。
笔尖一顿,也不把门板扶起,走了出去。
屋外荷塘莲叶连天,倒真是个好地方,可惜沈听澜在这里受了伤,等他们解决完事情,他一定要火烧了这片地方。
宋端与商锦再见到宋迎舟时,瞳孔皱缩,被惊地张了嘴,男人白衣上大片的红血,嘴角的笑却诡异的怎么也掩不住。
“九哥,你不怕被发现!”宋端迅速把人拉进屋子,观察一番,确定没人注意后,后怕着说。
“不怕。”宋迎舟本也没想遮遮掩掩解决这三人,他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欺负沈听澜的后果。
说完话后,宋端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时,宋迎舟已经走到内室,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多了几分心急,又抱着一摞新的衣裙,心情颇好地走出。
“宋端,我身上可有奇怪的味道?”他左右嗅着自己,就怕身上沾上鲜血的味道。
宋端头凑过来,撅着鼻子深嗅一口气,“没有啊……怎……”么了?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甩着袖子,满脸的笑意出了窗户。
每次都不走寻常路!
宋迎舟赶到醉红楼的时候,陈妙筹正红着脸站在房间门口,他心感不妙,步伐加快,沈听澜是发生了什么。
他这副走路带风着急的样子,倒让陈妙筹感到惊奇,难得见面前的人这番模样,就是刚才告知他陈府派人搜人的消息时,商锦急成那样,他也没有一丝焦急。
“她人呢?”宋迎舟小喘着气,站在他的面前,“劈头盖脸”问道。
陈妙筹本想回答他,却又想到刚才自己看见的香艳一幕,红着脸没说出话来。
沈听澜要休息,他便寻思去端点调养身体的糕点给她,回来时敲了几次门都不见有人来开。
隐隐听见沈听澜说了什么,大概是没什么精神,说话声音听不太清,他又着急,更没耐心去想,便担心地直接推门进去。
玉体婀娜印花影,纤腰细腻似柳枝,屏风遮掩着女子,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费劲着扯着衣衫。
他惊吓着忙推门出去,站在门前不断道歉,听到屋内的人说了“没事”后,站在门前,脸越来越红。
但这,该怎么和宋迎舟开口,两人顿时有些僵持住。
“啊——”
屋内的叫声把陈妙筹的思绪拉回,宋迎舟看他一眼,转身推门进了屋子,全然没注意陈妙筹伸出要拦着他的手臂和嘴里那句“等一下”。
沈听澜来时只穿着素白的衣服,背后伤口不疼,却痒得很,古人的衣服又不像现代人,上装下装,分得明明白白,一体的衣服让她不得不半脱下来给自己挠挠。
先前陈妙筹进来时,她将将脱下个肩头,吓得连忙拉起衣服,还扯动了伤口,拉扯间大概结痂的口子裂开,疼得她咬牙切齿。
刚刚想抓时又一个不在意,划到了伤口,刺骨的疼痛让她没忍住的发出尖叫。
谁知道又有人闯进来,她熟练地一把拉过旁边的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背对着门,以为又是陈妙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陈公子不必担心,还请离开。”
好像有些不对,门前的人并没有离开,还顺带着关起门,沈听澜心中警铃大作,声音也染上一层怒意:“陈公子还请自重!”
屏风外的人却不为所动,继续向里面走来,这不是陈妙筹!
心中顿然警铃大作,她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不动声色向床内挪动,作势摸出腰间的匕首。
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宋迎舟觉得好笑,他算是知道陈妙筹刚刚脸红的原因了,径直走向屏风,脚刚踏进,一只匕首从里面横着飞出,他一个侧身躲过,剑眉轻蹙:
自己给她的匕首就这样使?
“沈听澜。”
宋迎舟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在屋内响起,沈听澜顿时放松下来,仍是心有余悸,不满道:“宋迎舟,你就这样吓我!”
她也不管什么尊卑上下,用尽力气怒骂一声,放下被子,像之前一样小心抓着伤口。
宋迎舟一开始觉得这样胆小的沈听澜有意思,听到她久违的有力气的声音时,也不管是什么内容,忍俊不禁,心里悄然地想:
还是这样可爱些。
直到女子隔着床帘露出细削粉嫩肩头时,他才心慌脸红,转过身闪到屏风外,假意咳嗽。
“你……你得了风寒?”
沈听澜记得他都是飞檐走壁,这醉红楼后院,又是清凉无比,这是感冒了?
“沈听澜,我还是男子。”
沈听澜脸色一下子羞红,瞪圆眼睛,拉扯被子,原以为有床帘能遮着些的,没想到还是一览无余,看见宋迎舟转着身,她才安心穿着衣服。
从屏风后伸出一双手,宋迎舟送来一个包裹,偏着头,“换上。”
沈听澜疑惑着接过包裹,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素面妆花裙子,这是给她准备的衣服?
屏风只能看清身形,具体的颜色看不太清,但她也能猜出今日,宋迎舟穿的也一定是月白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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