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煎蛋和白菜汤,科里奥兰纳斯吃得很少,一是因为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二是自己的胃已经吃惯了珍馐美味,实在消化不了这种劣质粗糙的东西。
在战争期间,他历经了轰炸、饥饿和各种各样的虐待,而且给他施加痛苦的不仅是那些反叛者,还有自己人。有人抢过他的卷心菜,还有一次一个治安警因他不小心过于靠近总统官邸打青了他的下巴。最让他感到寒心的是,他因感染禽流感而倒在街头悲惨挣扎时,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帮助他。他发着高烧,身体冰冷四肢像针扎般疼痛。幸亏那晚泰格莉丝发现了他,她拖着病躯干方百计把他弄回了家。
而现在,他出了一些名,陌生人甚至向他问好。阿谀奉承的、见风使舵的,他在心底轻蔑地打量这些人,而脸上露出的却是温和有礼的微笑。
科里奥兰纳斯走在动物园弯弯曲曲的小径上,不禁怀想起小时候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他慢悠悠地穿过人群走过去,享受着人们对他的关注。
那些贡品正吃着东西,像三明治。怎么回事?他看到塞亚纳斯坐在笼子边上,在那块他与露西·格蕾共享过的石块旁,但现在那上面坐着的是克洛伊,该死。这个贼小子,他的手可伸得够长的。
一个人推搡了一下科里奥兰纳斯的胳膊,他马上认出来这人是‘幸运星’,他正和一个摄影师一起,在人群中找寻目标。
他慢慢地靠近他的贡品和这个小偷。
“……当然这事还要看你,你愿意换导师吗?”
一阵生锈的车轮子发出的吱扭吱扭的声音从猴笼那边传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有十几捆干草从猴笼的滑道滚落下来,堆在猴笼的地上。科里奥兰纳斯希望克洛伊能去拿干草,这样她就不用回答塞詹纳斯的问题,同时也能表明她的态度。
但是她没有动,这是什么意思?她要答应他吗?
“嘿,塞詹纳斯,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幸运星’还想着采访你呢!”
塞詹纳斯吃了一惊,他迅速站起来,同时掸掉身上的土,他这副样子让科里奥兰纳斯不自觉地认为他有点负疚。当然,他还有可能是装出来的,科里奥兰纳斯气得牙痒痒。
而克洛伊呢,则是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她这又是怎么了?难道他对她不好吗?
“那我先走了,”塞詹纳斯慌乱地拿起空包,“再见!”
“我没想到需要给你带吃的,对不起。”科里奥兰纳斯权衡局势,决定主动,“这是我的失职,我应该照顾好你。”
克洛伊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李子,递给他。示好。“给你留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科里奥兰纳斯心中的不满的确消了一半。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交谈了?”
“没有。”
“我们现在正在动物园,这是科里奥兰纳斯·斯诺和他指导的贡品克洛伊·福斯特。另一名同学刚刚分发了三明治。他是导师吗?”‘幸运星’把麦克风伸到他们俩跟前,等待回答。
“他是我的同学塞詹纳斯·普林斯。”他对‘幸运星’说。
“他在干什么?把美味的三明治带给贡品?可国会区肯定会给他们吃的。”记者说道。
“那当然,但是多多益善。”
克洛伊这话是带着讽刺意味的,因为国会区一直让他们饿肚子,还坐着拉牲畜的车过来。‘幸运星’肉眼可见的尴尬,把镜头转向其他贡品。
她甚至不信任他,科里奥兰纳斯能感觉到她的身子是紧绷的,眼神很警觉,全然没有和塞詹纳斯在一起时的放松。
她在怕什么?他浑身上下有哪一处是不正常的?科里奥兰纳斯不可避免地反复去想她的每一句话、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看向他,他也觉得那目光中饱含深意,于是翻来覆去,思忖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
塞詹纳斯见他走过来,又和他唠起换贡品的事来。他心里烦躁,恨不得把他推到一边去。在他认真拒绝两次后,塞詹纳斯终于肯放他走了。在走出动物园的路上,他绊倒了两次,他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执念,脑子木木的。现在时间也够晚了,如果还不回家会引起怀疑。
科里奥兰纳斯回到家里,却因为和克洛伊直播的事遭到奶奶的责备。
“介绍她的是一回事,可和她站在一起、拉她的手、吻手礼是另一回事,这表明你认为她和你是平等的,但她不是,辖区的人都有野性。你的父亲就常说,那些人喝水是因为天上没有下血。你忽略了这一点,等于让自己遭受危险,科里奥兰纳斯。”奶奶说。
他当然清楚,总统也不是白做的。
“她只是一个女孩,奶奶。”泰格莉丝说。
“她是从辖区来的,相信我,她早就不是什么普通女孩了。”奶奶回答道。
“我想,克洛伊怕我,这太奇怪了。我一直尝试表现出友善。”
“她应该惧怕你,这样才算是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国会区之外,他们都是野蛮人,人人都是,就算他们对你笑也是为了利用你,你也应该利用她!否则,你也会像你父亲一样死在树林里。”
“问题就出在这儿,如果她不愿意相信我,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被我利用呢?”科里奥兰纳斯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烦躁郁闷在他胸中膨胀,看到四周的破败更让他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是一个志愿者,这种有胆量的人最有主意,如果她表面上答应我,但是背地里自寻死路,怎么办?”
“科里奥!”泰格里斯吓得抓住他的手臂,“别这样说。”
“她是辖区人,泰格里斯。她知道我们讨厌她,她也想杀了我们,我怎么才能让她相信我?”
当他低下头,去看他堂姐的脸……
她的皮肤被紧紧地拉向后面,上面有黑、金两色交替的纹饰。鼻子扁扁的,简直快没有鼻子了。
……又是幻觉
“别把她说得这么冷血,她是为了保护朋友才选择饥饿游戏。假设中签的人是你,然后被迫离开家乡,换成我,我只希望知道这里还有人关心我。给她一点真心和尊重,科里奥,说不定你们的共同之处比你想象得多。”
“泰格里斯!”奶奶摇摇头,回到自己房间的长椅上躺下,“总之,小心点儿吧,我的孩子。我要说的就这些。她是一个狡猾的小东西,你们一见面,她就开始控制你了。”
控制,这倒是不可能的。他又不爱她。
“给她一点真心,这不是什么坏事。”泰格里斯小声说,她离开餐桌,关上房门。
科里奥兰纳斯没有再争下去,没有洗漱就直接上了床,但内心却不能平静。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妈妈的粉盒,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沉甸甸的银盒上刻印的玫瑰图案。
克洛伊在怕什么?
轻轻地按下搭扣,盒盖啪地打开了,花的芳香扑面而来。科索大街的街灯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昏暗的灯光下,他淡蓝色的眼睛在圆圆的、微微变形的镜面中反射过来。
他在这个年纪有害怕的人吗?
有。珀塞弗涅,她是尼禄·普赖斯的女儿,她的父亲因吃过一个女仆的尸体而声名狼藉。有一段时间,他感觉很怕她。即使他多次提醒自己她是无辜的,可还是觉得她恶心。因为他总是忍不住会想,她完全清楚战争期间自己所吃的炖菜里究竟有什么。
克洛伊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是关于科里奥兰纳斯的,而是斯诺总统。
冷静,他告诉自己,又觉得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毕竟只有12区的贡品出了问题。
他睡着了,又醒了,梦里他被暴民围住,他们身上的酸臭味儿让人难以忍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