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到王尔特家庭院,梁烠把昨天林凇走过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可用的线索。他心里有点生自己的气。
王尔特接着带他们去看起火点。着火点位于他家几百米之外,是一幢常年不住人的独栋建筑,起火的是一楼的仓库,现在外面围着一圈警戒线。
梁烠几人站在线外往里看。
“这么漂亮的房子居然没人住。”秦柏悯发出感慨。
“比拉洛的建筑都是这种风格。”王尔特说道,之前他就和几人提过,像他们家那样的房子在比拉洛触目皆是,不足为奇。
梁烠看到仓库的窗户打开着,便往里看去:四面墙壁被熏得漆黑,加上消防灭火后,里面一片颓废。
王尔特指着仓库说道:“幸好不住人,所以没有人员伤亡。加之发现得及时,火很快就被扑灭,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梁烠环顾四周,问:“周围有没有监控?”
王尔特说没有,比拉洛公共区域的监控很少,正因如此,“人证”才起了极大作用。
“那周围邻居或路人呢?有没有谁看到?”梁烠又问。
王尔特回答:“也没有,如果有人看到是谁点火,早就报警了。”
一番折腾毫无结果,几人只能失望而归。
晚上,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坐下闲谈,草草吃过晚饭后便纷纷回房。
最沉默的当属梁烠,一整晚都不曾开口说话,受他影响,伍汀也开始有点难过,他原本想对秦柏悯说“虽然进展快了点,但阿烠和林部员的感情是真的好。哎,阿烠刚才都没吃几口饭。”可又怕再次被秦柏悯调侃,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楼下,王尔特和阿敏一起收拾桌子。阿敏抬头看楼梯,仔细听着脚步声,确认梁烠几人都已进房间,这才忧心忡忡地对王尔特吐出从白天起就藏在心的话:“阿特,早上那三个人......”
王尔特手里拿着碗筷,看了眼妻子,压低着喉咙道:“别说,我知道。”
明白丈夫的意思,阿敏便没有再继续,等收拾完一切,她抱着孩子和王尔特一起回了房间。
.
比拉洛警局,林凇安静地坐在询问室旁边的休息室里。到目前为止,做笔录对于他而言并不算煎熬。第一轮询问结束后,那两个带他来的警官还领他到休息室里吃了午饭。
然而他却没什么胃口,折磨他的并不是询问,是梁烠的那句话:
“他是林行卫的儿子。”
反反复复,不绝于耳。林凇感到胸腔有点儿堵,好像是难过。仿佛披在身上的遮羞布忽然被人掀开,原以为自己掩盖得挺好,不曾想对方早就知道。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
休息室内,林凇背靠白墙,默默想着:梁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尽管他和林行卫都在环形大楼里,可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是密勤部内里,也有许多同事不知晓。
一想到梁烠是怎么可能知道的,他就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开始发闷,倏然间生出许多无力和自卑。
林凇垂下头。
为什么要难过?梁烠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会自卑?大概,他想,是因为心底里的那股好感吧!对,他确定着,他对梁烠有好感。这是事实。
这好感从何而来?可能来自车上他给的蛋饼和牛奶,也可能来自朱维咨入口处的那次小心保护。又或许,来自更早之前他悄悄让自己摸兔耳。谁知道呢,无从追源。
第一次见面时,他便觉得梁烠身上有一股隐隐戳戳的温柔气息,让他很愿意靠近,就好像他原来感受过一样。可究竟在哪感受过,他又毫无头绪,完全记不起。
当生活过得不太好的时候,有人选择一边活一边铭记,有人选择一边活一边忘记。
他是后者。
自从那年起,他已混沌地活了好久好久,过着,忘着,漫无目的。如果说人人都有一个人生木匣,里面装着各自最宝贵的东西,那林凇的木匣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无数个平凡的夜晚他细数自己的命里所有——空空如也。
徒留一句“林凇,别任性”盘旋于脑海之中,偏偏这句话又是他最不爱听到的。
靠回墙,双手无力地摆放在身侧,林凇的脸上笼着一层颓然的落寞。
真是不想这样啊,如果梁烠不知道该多好!他想,最起码这样还能在对方心里留个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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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烠夜里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尽管秦柏悯告诉他已经联系到莫伦,可他依然觉得不够。
还不够快,想让林凇再快点出来。
至于出来后他是否会置气于自己的那句话——不管,他想怎样都行。
翻来覆去找不到可行办法,梁烠只能拿出手机随意地划动,企图得一点儿思绪。如此翻了一会儿,他点开早上从林凇那拷贝过来的视频,看着视频里的林凇和孩子,心里平静了些许。
看着看着,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有发现。
来不及开灯,梁烠快速从床上坐起身,将手机拿稳,点下暂停,放大其中一处,然后开始仔细审视。
“竟然在这有了发现!”他内心雀跃不已,为了证实没看错,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重新又放一遍视频:
一开始,好,到这里为止都没问题.....接着,没错,就是这里!
他激动无比,拿起手机就想去找王尔特,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于是理智回归又坐到了床沿。
那就明天一早去找人。
心里那只已经乱撞一整天的无头苍蝇终于破了个口子飞走,梁烠终于能稍微安心地躺下睡觉。翻身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这才回过神来,自从进了房间就一直没去洗漱。
于是起身往洗手间走去,当手搭上房灯开关时,他听到了窗外传来的隐秘声响,仿佛是有人在小声说话。
以为是隔壁的伍汀还在打游戏,梁烠并没有太在意,可下一秒,耳朵便捕捉到一句话:“把人弄去警局好像没什么用,我看早上王尔特都没怎么吃瘪。”
梁烠猛然抬头,黑暗里不再开灯,他当即快速迈到阳台边仔细听起来。
“反正就是要给他添点堵。”
“可你待会儿怎么跟他说?”
“怎么说?还怕他?!前天晚上的游行他还没给我们一个交代呢!再说卫胜的......”
“嘘,轻点!到了再讲。”
梁烠听出,最后的声音是早上三人里那个难对付的家伙,卫胜。
悄无声息地挪动至窗外,梁烠匐在阳台边缘屏息凝视。他尽力将身影藏在监控盲区内,同时往声音所在方向探去。角度原因,看不清全貌,但依稀能辨出正有三个人影从后院小屋里悄悄出来,轻声争执几句之后,快速且无声地朝房子右半边过去。
梁烠认出,他们出来的那间小屋是铁皮仓库,阿敏带他们放人字梯的地方。他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仓库里被雨蓬布遮盖的角落。再看房子右半边,他又记起王尔特说过,右半边的房间都空置着。
几只晶芒在他身边飞舞,这回他再没有闲情逸致去抓它们。梁烠先是快速回房拿了梁旼予给他的匕首,又回到阳台原地蹲下。他近乎不动,如此维持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一抹巨大的阴云缓慢飘来,遮住了发着银光的月亮。
四下瞬间再降一个明度。
比拉洛的监控设备是最低级的,黑暗之中的画面能见度很低。抓住这极为短暂的有利时间,梁烠迅速起身,在一片漆黑之中撑手起跳。
他无声地翻出阳台,先是一手紧抓栏杆,另一手则将匕首用力插入房屋外墙砖石间的缝隙作为支撑,接着一边攀着墙面缝隙,一边以刀插墙,双脚踩住石面上的几处突出点借力来回,一路向下。
在快到地面时,梁烠猛地跳下,蹲身着地。
起身收起匕首,他贴着房外墙壁,悄悄顺着刚才三人的方向,往房子的右半边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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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房子右半幢,梁烠发现这里比他们住的那边要空旷许多,走廊上没有监控,估计是因为没有住人所以避开了安装。
走在无声的走廊上,漆黑一片的周遭让他有点分不清方向,怕被发现,梁烠没有拿出手机照明。
空辽寂静,没有一点儿生人的气息,但梁烠确信刚才那三人就是进了这里。他极尽小心地撵步贴墙,在转过几个拐角之后,终于看到从远处一间房里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这光影较为暗淡,梁烠判断应该是小型手电发出的光。他敛气凝神,悄而无声地靠近那个房间,越靠近就越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他当下心中更加笃定,就是这里没错了。
借助拐角的墙壁遮挡身体,梁烠悄悄往房间里探去,一看,竟发现房里不止那三人,粗略一数,居然有十余人之多!
这些人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更有甚者直接坐在地上,只是大部分人都不说话,脸上各自带着沉重凝色。
最显眼的是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人,被众人围着,像是在接受质问。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梁烠依然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一眼。
果然,房间里站着的那个人,
是王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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