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尘摸摸脑袋，“看形象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女将军，她骑在马上，右手举着一把红缨枪；表情怪异，半张脸像是在哭，另外半张脸又像是在笑。”
路琰听着前半段，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但后半段画风突变，她只得推翻。
郎萱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你可能见到了悲喜灵魔像？”她抱着手臂思考，“若是悲喜灵魔的话，倒也说得通。”
寂尘：“灵就是灵，魔就是魔，自古灵魔不两立。这灵魔又是何物？”
郎萱：“路道友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你们莲华宫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你周考月考期中考不考《无垠魔物志》？”
寂尘：“当然不考啊，弟子考核不是只考经史典籍么？难道你们不是考这个？诶，等等！凭什么路道友不知道就情有可原，我不知道就不行了？！郎施主，你这是歧视！”
“路道友那是特殊情况。”郎萱随口解释道，而后又满脸诧异：“经史典籍……你们考《无垠地理志》？”
寂尘点头又摇头：“这是选修，只考最基础的东西。”
郎萱：“考《无垠灵录》吗？”
寂尘顿了顿，“也是选修，只考初阶灵术。”
郎萱抽了抽嘴角：“就这？”
寂尘眨了眨眼：“哪能就这啊，我们还要考佛家经典、礼乐春秋、历代帝王史书、法典新规，一共400多本史籍5213部经书！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气都喘不了。”
郎萱：“……你们莲华宫怎么净考这些没用的？”
寂尘不赞同地摇头：“这怎么能是没用的呢？要成仙首修心，修心可以大大降低历劫时心魔出现的概率。”
郎萱还是不愿相信：“我记得以前的莲华宫不是这样的吧？”
莲华宫虽说是佛门圣教，但自从人族在无垠界落脚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道法比佛法更适应人族的发展。
莲华宫初代宫主梵净大师主动吸纳道法，开创了以佛为尊以道为辅的新佛派。
从此，莲华宫的弟子不再剃发，但基本的清规戒律还是得遵守，且在弟子考核上比从前更注重实用性，考核教材中经书大幅度缩减，道法灵术秘籍等书籍量激增。
寂尘长叹道：“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以前的莲华宫确实不是这样的。但令月宫主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当年煞魔屠海西五城，不少莲华宫弟子因为心性不坚，被煞魔蛊惑，同门自相残杀，死伤惨重。”
煞魔是人族给大魔王白霓取的名字。
路琰心跳猛地漏掉一拍：“是百年前的屠城？”
寂尘点头道：“是啊！海西五城，四千多万人，其中还包括了莲华宫主城泗海城。重建五城后，令月宫主痛定思痛，大手一挥，将宫规改为‘修心至上’。”
“从此我们幻海宫就只教基础的修道术法，其余课程全是让大家好好修心做人的。反正宫主说了，到达化微期就出门历练，《无垠地理志》和《无垠魔物志》上的知识，等我们出去和魔物交过手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你连好奇心也没有吗？”郎萱以为是这些是寂尘为自己偷懒找的借口。
寂尘可怜兮兮道：“我哪有时间好奇啊。我们早上6点起，晚上10点睡，每周都要考核，根本没有接触其他书籍的时间。况且在入门后就被收走了灵机，灵网都没得上！我就是有这好奇的胆子，也没地方给我试啊！”
“这是不是……矫枉过正了？”路琰有点儿心虚。
她能这么快化形，必定有扇下那几城亡魂的功劳。
屠城虽非她本愿，却让她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她终究良心过不去。
但她如今又能怎么办？那些人早就灰飞烟灭了，她没能耐把那些人复活。
寂尘心态倒是好，大摇大摆道：“怕什么，宫主说了，如今天下太平，大魔尽除。根本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知道太多反倒容易东想西想。再说了，就算遇到困难，直接往天上发个信号，找万城联盟的人帮忙就行。”
这样的教育方式，路琰并不是很赞同：“那万一万城联盟的人没看到信号，或者他们来不及赶过来，又或者你连信号都发不出去，这时候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像先前那样。”
寂尘往那边的兽群一看，它们这会儿已经把那堆卷毛吐了出来，还把路琰杀掉的两只野兽也分食殆尽，地上只剩下一滩血和一堆餍足的野兽。
现在它们正躺在地上梳毛的梳毛，挠痒的挠痒，舔爪子的舔爪子，一副酒饱饭足的模样。
寂尘又叹了声阿弥陀佛，道：“我之前是不忍心用灵力去伤害这些野兽，它们很可怜，要么像只蚂蚁一样被修仙者打死，要么被不修道的人用刀枪抓来吃，要么被同类剔骨食肉。”
他无辜地看向路琰，小声道：“路施主，要不是你下手又快又狠，而我当时情况紧急，否则，我肯定是要拦下你的。”
路琰嗤了一声，笑道：“这么说我还不该出手？”
寂尘忙摆手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下手那么快……”
郎萱最看不惯随处发善心的人，“得了吧，你以后就别留头发了，你头顶的圣光刺到我眼睛了。”
寂尘摸摸自己的光头，认真思考道：“好像，也不是不行……我待会儿找宫主申请一下！”
郎萱顿觉喉咙里噎了一块石头，哽上哽下不得舒服。
“所以，悲喜灵魔究竟是什么？”路琰将话题拉回来。
楚汉秋怕郎萱又把话题扯远，就直接出声解释道：“先成灵，后堕魔，即为灵魔，也叫灵微魔王，实力可比肩仙微中期修士。第一尊悲喜灵魔像建成于五百七十年前，考古专家仿照秦良玉雕像雕刻而成，就放在无垠神山上的神陵里，香火特别旺。”
“诶诶诶！等一下！”寂尘问题很多。
郎萱白眼：“你又怎么了？”
寂尘举起一根手指：“我还有个疑问。既然雕像放在无垠神陵里，为什么要仿照秦良玉将军的雕像雕刻，而不是按照神尊大人的本像来打造尊像？话说回来，我好像从没见人塑过神尊像，也没见过哪家哪户供奉神尊画像。”
又听到了与自己有关的事，路琰免不了要竖起耳朵。
郎萱颇有遗憾：“神尊大人没有留下肖像。而且神鹿宗主说过，神尊不喜欢被人围着参拜。”
这倒是事实。
路琰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被太多人认识。
不过这话从神鹿宗主嘴里说出来，呵，究竟是怕她不喜欢，还是怕她通过神像回魂转生去找神鹿宗复仇，估计只有江怜意自己心里清楚。
“这样么……”寂尘哎了一声：“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是真的很好奇神尊长什么样子。”
郎萱也叹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大概只有来自旧世界的那些老辈子才知道神尊究竟长什么样了。”
叹完这句，她突然压低声音，悄声道：“不过我听我干妈说，神尊大人静若孤菊，动如麋鹿，品性高洁，内外纯良，好像还懂百兽万木之语。能得到我干妈这么高的评价，神尊大人必定是神女临凡，人美心善！”
寂尘觉得这些词太虚浮，根本想象不出来神尊的模样，除非他知道郎萱的干妈长什么样，有个参照物才好凭空想象嘛！所以他又问：“那郎道友，你的干妈是谁呀？”
郎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质疑，傲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可以告诉我吗？”路琰笑道。
真鹿观居然有对她评价这么高的女修，着实令她吃惊。
路琰很少笑，她不笑时俨然一座冰山；她一笑，那座冰山就融化成一池春水。
年纪轻的郎萱被迷得找不着方向，晕乎乎道：“我干妈是——”
“咳咳！”楚汉秋轻咳两声。
郎萱瞬间清醒，连忙改口：“我干妈是谁，我现在说了你们也不知道。等你们以后见到我干妈自然就知道了。哈哈，咱们还是继续听故事吧？师姐，你继续啊！”
楚汉秋接着道：“香火旺盛，愿力自然不俗。在愿力和灵气的双重作用下，雕像生了灵智，开始满足参拜者的小愿望，参拜者实现愿望后纷纷还愿，香火更盛以往，如此循环，雕像便成了灵。”
“后来人们又在别处雕了几座，那些雕像也陆续成灵。成灵后，雕像几乎是有求必应，无论这愿望是大是小、是好是坏，久而久之，魔气侵蚀雕像，成为灵魔。灵魔有人间愿力加成，又有灵魔二气助威，个个实力非凡，作战能力比同境界的修士高出一大截。”
“据《无垠魔物志》记载，最后一尊悲喜灵魔像被无心仙尊封印在了极北秘境里，印小友恐怕是恰好掉到了封印所在的秘境里。”
寂尘了悟地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楚施主解答。”
“所以归根到底，这尊灵魔是人养出来的？”路琰嘴角不自觉带了丝嘲讽。
楚汉秋也这样觉得：“是，若是没有那些贪婪许愿的人，雕像就是一尊仙像。”
寂尘却不赞同：“我觉得也不能怪那些人，他们许愿时估计就是图一乐，大部分可能根本就没当真。还是雕像太死脑筋了，明明受了那么多香火成了仙，脑子却还是转不过弯来。”
郎萱怼道：“那你的意思是，煞魔屠城就该怪屠黎扇助纣为虐，而不该怪煞魔贪婪成性咯？”
寂尘温和道：“郎施主，你这么说就有些诡辩了。屠黎扇没灵智，雕像却有灵智，二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郎萱不服，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怪：“你怎么就知道屠黎扇没生出灵智？难道你是屠黎扇本尊？”
寂尘好脾气道：“郎施主，您的修为和见识都比我高许多，应该能分辨得出我是不是人。”
他的语气很真诚，但传到郎萱耳朵里却变得异常刺耳。
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
“你究竟是不是人，咱们打一场不就知道了！”郎萱手中运转灵力，一枚巴掌大的雪白镰刀出现在她手心，楚汉秋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寂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郎施主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你怕了？放心，我不用修为压制你。”郎萱故意刺激道。
火药快要引爆时，路琰淡淡道：“天快黑了。你们是打算在野兽堆里吵到天亮，还是先找处地方落脚？”
声如冰，利如剑。
郎萱突然就从愤怒中清醒，她收了灵力，像没事发生一样，“那我和师姐去附近看看？”
路琰起身：“一起吧。”
楚汉秋和郎萱均点头：“好。”
“哎！几位施主，你们等等我啊！”寂尘追在后面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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