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安辰拿着林眠因的手帕在茶水中沾湿,认认真真擦着眼前柔软的唇。
擦完觉得还是不够,干脆把手帕一丢,捧过她的脸来,以唇相贴蹭了蹭。
林眠因不明所以,推开她:“这是做什么?”
“还不是那个轻尘!阿因怎么能让她随便摸?”
“她是女子。”
安辰挺了挺胸膛:“我也是女子。”
好吧,难不成这是……吃醋了?
林眠因没办法,凑上前轻轻柔柔一吻,笑道:“这下可好了?”
“不够。”
安辰沉声低头,毫不犹豫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林眠因口中的“有点私交”到了哪种程度,不过半日的时间,就有人将轻尘的脱籍文书送到了她们府上。
吃罢午饭,林眠因原想小憩片刻,看风清云朗,便唤连翘搬了躺椅到花园中的阴凉处,又着人摆了茶水。
安辰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同时不解。
林眠因躺得住她却躺不住,遣退丫鬟,自己拿过团扇来轻轻扇着驱散蚊虫,忍不住问:“阿因为什么非得帮那个轻尘赎身?有事要问付她银子不就行了?”
“你昨日可听她提起说,她不缺银子。”
堂堂红袖坊头牌,平日接待的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随便给点儿打赏那都是平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数目。听说寻常青楼,最不得宠的姑娘赎身也得百两纹银起步,以轻尘的身价,安辰不敢想那得是多大一笔银子,她却能轻松说出“区区这点儿银子”的话,想来真是不差钱的主儿。
“难道就没有其他能说动她的办法?”
“有啊,”林眠因没睁眼,唇边挂着一抹笑:“夫君把红袖坊买下,做她名义上的主人,或许也是有用的。”
“阿因是在笑话我?”安辰苦笑。
“自然不是。”
林眠因睁开眼,看着安辰正色道:“眼下便是唯一我能想到可以说动她的办法。依你之见,除去为她赎身可还有更好的?”
安辰也知道林眠因的话不错,是自己太过小气了,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逢场作戏的行为而吃醋,的确太不成熟。可她总觉得,轻尘看着林眠因的眼神,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儿。
“那,赎身之后是要她住在我们府上?”
林眠因摇头,一脸深意:“她应该有更想去的地方。”
“这话什么意思?”
安辰拿起盘中的葡萄,仔细去了皮和籽,放进林眠因口中,趁她吃着的功夫随手丢一颗在自己嘴里,紧接着去剥下一个。
“你可知轻尘的籍书为何会在官府?”
安辰摇摇头,昨天听她们说的时候便觉得奇怪,青楼的姑娘若是想赎身,不是只要按价付给老鸨银子就行了吗?
“只因她是官妓,若想脱籍,需得府衙同意才行。”
安辰往林眠因口中递葡萄的手停了一停:“官妓好像是……获罪官员家里的女眷?”
话落手指松开,葡萄滑落口中。点滴汁水不小心粘在唇上,林眠因下意识伸出舌尖想舔净,不想安辰手指尚来不及离开,灵动温热的舌尖在其上轻轻扫过,带来一阵战栗。唇瓣在慢慢的咀嚼中微微颤动,安辰心里痒痒的,眸色不知不觉变了。
林眠因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点头说道:“大多是的。”
“传闻轻尘姑娘好似姓楚……”
林眠因低头沉思:“多年前因得罪太子而获罪的礼部尚书亦姓楚,难不成……”
让轻尘一舞出名的《绿腰》林眠因曾有幸见过,似乎与寻常舞姬的跳法不同,倒有些像是书中所描绘宫廷舞女的跳法。
脱籍文书中并没有轻尘身世的详细记载,或许是从京城至此处几经辗转遗失了,又或许……是有意隐瞒。
林眠因去红袖坊找轻尘谈判之前曾对她有过详细的调查,却也不过知道她是官妓,由他处调配到了陵州。她原想着一旦赎了身,轻尘多半会回到原籍所在处,却未曾想过,她的身世还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如此,便更不能让她留在自己和安辰身边了!
林眠因想的入迷,没注意到安辰何时坐到了躺椅外侧,伏下身子,与自己竟还只有不过一拳的距离。
“做什么?”
“葡萄好吃吗?”
林眠因被她问的一愣,下意识点点头:“尚可。”
“我也想吃……”
安辰俊俏的脸庞在林眠因眸中越放越大,直到几乎成了虚影。恍惚间,唇瓣感受到一阵温热,葡萄独有的香甜,配合着糖渍的微微黏稠,拉扯着神经,带来一股难言的躁动。
知了不知疲惫的叫唤着,吓退了微风,空气中的温度升腾着,安辰和林眠因的鼻尖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太热了……回房吧……”
安辰一把将林眠因抱了起来,后者低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她的脖子,轻轻扭动身体:“放我下来,现在是白日……”
夜里能做的事白天怎么就做不得了?
安辰不管不顾,轻轻松松抱着林眠因往卧房的方向走,边走边想:这么轻,以后还得多投喂点才行。
“安辰,放我下来……”
花园到卧房的距离不算远,林眠因可不觉得她真能把自己抱回去,不过逞一时“英雄”罢了。
再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稍后还要去红袖坊,和轻尘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又是轻尘,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安辰充耳不闻,脚下步伐愈发快了。
林眠因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暗自笑着,故意说道:“好,你知我从不会失信于人,若……”
她轻咳一声,有些话虽难以启齿,此刻却不得不说:“中途……到了出门的时间,即刻便要停,可容不得你使性子,届时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行到中途,即便我能停,你也未必停的了……安辰心中虽是这么想着,却也知道不过是赌气的话,只能暗自过过嘴瘾,万不可能说出来。
再说,即便事了才出门,她也绝不想让人看到林眠因那时的样子,何况那个人还是轻尘!
理智慢慢回笼,安辰把林眠因放下来,拉着脸:“你还为了她威胁我,她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并非为了她。”
林眠因低头整理好衣服,不解道:“你从昨日出了红袖坊就怪怪的,轻尘不过同我调笑了几句,为着这个竟然也值得生气吗?”
“她……”
安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
是,轻尘那般轻浮或许只是身处烟花之地所养成的习惯做派,并不能说明什么,甚至一开始她挑逗的还是自己。可她看着林眠因时的眼神,像是野狼盯着小白兔,让安辰心里十分不舒服。
看安辰闷头不说话,林眠因终是心中不忍,软下声调道:“你心中应当知道如我俩这般是不同寻常的。她虽身处烟花之地,也不过是寻常女子,岂会对我生出其他的心思?”
林眠因的话让安辰心下稍安。
也是,同性相恋在现代都不是常能遇到,更别说古代,应该不会那么巧全被她遇上。
“那好吧,赎了身一定不能把她放在府里。”
“自然不会。你我新婚未久,你便招惹上青楼妓馆的人,还赎了身带回家。我父亲如此爱惜颜面,若被他知道,怕不是要打死你。”
听到林眠因如此为自己着想,安辰心头喜滋滋的,却还忍不住嘟囔:“明明为她赎身的是你,锅还得背在我身上。”
“祖父已经同州牧大人商议过了,没人会知道是谁为轻尘赎的身,你且放宽心。”
一切真如林眠因所说。
陵州城最有名的头牌轻尘悄无声息离开了红袖坊,据说连老鸨都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为她赎了身。引得一众嫖客悲天跄地,比死了老娘还要伤心。
城外竹林,白衣女子斗篷遮面,背身而立。
“不知道的还当轻尘姑娘是要跑路,怎么把人约在这种地方?”
轻尘回身看见安辰,笑道:“安公子说笑了,此处僻静,为大小姐答疑解惑最为适合不过。”
说话间,林眠因已经走上前来。
好巧不巧,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白衣,此刻立在轻尘身边,乍看之下两人像是穿了情侣衫,安辰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儿酸酸的:“有话快说。”
“快不快……还得看大小姐想知道的多不多。”
轻尘牵起林眠因的手,目光似水,看着她柔媚一笑:“妾身谢过小姐,救我于水火之中。”
林眠因不着痕迹抽回手:“轻尘姑娘言重。你我各取所需,何须言谢。”
“有关舍弟之事,还请姑娘将其余告知。”
轻尘含笑看了林眠因片刻,自袖中拿出一张信笺,递上前。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小姐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林眠因当着她的面打开,阅完合拢,收入袖中,朝着轻尘颔首道:“多谢姑娘。”
安辰和林眠因转身欲走,却听轻尘又道:“大小姐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会同意与你交易?”
林眠因脚下一顿,回过身来。
“官妓难赎身是不假,可若我想,红袖坊内客人多的是愿意为此出头的。”
说着话,轻尘已然走回了林眠因身边,莹白指尖扫过她的脸她的发,朱唇含笑,继续说道:“偌大一个陵州城,能在州牧大人眼前说得上话的,想来也绝非大小姐祖父一人。”
“此话不假。”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停在林眠因面前:“可我怎么就偏偏相中了小姐呢?”
安辰把林眠因拉回来:“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呦,小郎君生气了?”
轻尘娇笑一声,趁安辰不备突然把林眠因揽进了怀里,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或者我该叫她,小娘子呢。”
林眠因惊疑不定,猛地抬起头来:“你怎会?”
“我怎会知道?好问题!这可比你之前问的那些都有趣多了。”
“阿因,”安辰气急败坏挡在林眠因和轻尘之间,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可惜这个答案今日我还不想给,不如,等到下次见面如何?”
话落,轻尘再次深深看了林眠因一眼,笑着放下斗篷上的纱幔,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还说不是跑路,马车都准备好了。阿因,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林眠因没说话,若有所思看着已经上了马车的轻尘,正回身朝着她的方向,面带笑意吻了吻指尖。
马车扬长而去,掀起一路飞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