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章
叶珽他们体会了一把万瑟夫所说的“血流成河”。
入夜，街上的红灯笼不约而同的亮起，猩红的光线下，蜿蜒到山上的道路尽头，奔涌的鲜血如山洪般冲过城池。
没有点燃烛火的黑暗客栈中，几人无声的站在窗边。冲天的血腥味，是无数生灵的牺牲，叶珽握紧了拳头。
感受到叶珽情绪的珑揽住他，叶珽抬头。
“明日我们上山。”珑说。
第二天，叶珽一行踩着光洁的青砖，向山上的塔楼走去。
离塔楼越来越近，亚岱尔感知道，“邪祟都躲在塔楼附近的地底。”
“嗯，这些天，我们一接近塔楼就会遇到邪祟阻挡，解决了几波邪祟，但杯水车薪。”万瑟夫说。
虫白盘踞在此近百年，整座城池容纳的邪祟，数量和能力都不容小觑，一时间全部反水，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这次，他们并没有遭遇拦路的邪祟，比任何一次都接近塔楼，这让他们更加绷紧神经。
几人走到塔楼前，不知何时，塔楼前搭起了三层楼高的精致木台。
桌椅，热茶，两个身影对坐，正是山慈和虫白。
山慈依旧正太模样，银发银眸，一席白衣，略有稚气的脸庞有着不符合相貌的沉稳。他对面的虫白，红面白衬的绣袍极尽奢华，黑色长发用红色丝带高高术起，两侧垂下的发丝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俊秀的五官带着一丝阴柔，眼波流转，眼尾的殷红使他的气质多了一份凌厉。
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
“山慈，虫白。”费萨尔道。
“又见面了，叶珽。”山慈声音和煦。
“希望这样的见面能少一点。”叶珽说。祸害人间的邪祟，越早铲除越好。
山慈喝下邪祟侍者奉上的茶，并没有品出个中滋味，茶杯随意丢在桌上，“你变了，”山慈忽略叶珽的奚落，说道，“你身边的龙也变了。”
“要来试试么？” 山慈问。
地底的邪祟蠢蠢欲动。
万瑟夫、费萨尔拔剑。
山慈对虫白说，“虫白，这次可不止要派出你的同伴，叶珽有备而来，你要亲自出马，会一会他。”
坐在山慈对面的虫白，握着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他转头看向叶珽，露出了半面布满血色裂痕的脸。
虫白死死盯着叶珽，手中的茶杯应声捏碎，飞身冲向他们。
地面涌动，冲出无数邪祟，桑桑和白哥儿瞬间化作巨鸟载着叶珽和费萨尔升上天空，万瑟夫骑着塞西尔化成的长龙抬升，亚岱尔和珑在不断耸起的冲天土刺中闪避。
战斗一触即发。
邪祟遮天蔽日。
费萨尔挥舞着锏，桑桑口吐火焰，亚岱尔围着他解决突袭的邪祟。
塞西尔周身碧蓝的裁决之力如浪涛般涌动，所到之处将邪祟的包围撕开了一个裂口，他背上的万瑟夫手持双剑，将企图接近龙身的邪祟们一斩为二。
白哥儿尖利的鸟喙撕碎邪祟，珑与冲到叶珽眼前的虫白对上，黑红的裁决之力暴涨，在掌心凝聚，攒出两个火球抛向虫白。
虫白顿住，身前化出一面石墙，挡住火球。火球直接打进石墙，精纯的力量在墙内蔓延开来，支撑石墙的邪祟灰飞烟灭。
墙面瓦解，沙蛇在其后冲出，吐着邪祟气息的蛇信，直冲珑的面门。
珑的裁决之力张开一张巨网，擎住万条沙蛇的冲击，沙蛇与火焰巨网相撞，迸出灼热的火花。沙蛇被火焰渐渐吞噬，源源不断的黑红火焰顺着沙蛇烧到虫白跟前，并将驰援虫白的邪祟全部打散。
浑身充满力量的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盈，盘踞一方的邪祟城主被他打的节节败退。
其他人见状，鼓舞了士气，胜利的旗帜隐隐向龙族一边倾斜。
沉寂了百年的高等邪祟在龙族面前如温顺的羔羊，高台上稳坐的山慈淡淡道，“不中用的东西。你去帮他。”
立在山慈身后的邪祟侍者化作一道黑气打入虫白后心。
血色的裂痕加深，彻底毁了虫白的一张俊脸。被珑重重一击打落的虫白在空中出掌，与珑的追击碰撞，力道竟不分伯仲，虫白一扫颓势双手化作土刺进攻，珑撤身躲避后又与他斗作一处，转眼间过了数十招。
与此同时，空中飞舞的邪祟躯体中出现了深红的内核，变化后的邪祟疯狂袭向众人。
邪祟的攻势变得凌厉，万瑟夫被突然的猛烈攻击掀下龙背。
空中的费萨尔瞳孔一缩，“万瑟夫！”
一声尖锐的鸟鸣掠过，坠落的万瑟夫被他的伴生鸟接住。
落在鸟背上的万瑟夫滚了一滚，立刻直起身，双剑交叉在身前，拦住呼啸而至的邪祟。
万瑟夫向后滑退数步，他眼中盛满怒火，手臂肌肉隆起，爆喝一声“让！”，双剑上湛蓝的裁决之力亮如白昼，遮天蔽日的邪祟瞬间被清出一道蓝色天空。
蓝色的裂缝很快闭合，邪祟一股脑的冲向万瑟夫，被呼啸而过的巨龙塞西尔拦住。
山慈介入使得局势陷入僵持。
白哥儿在空中盘桓躲避，叶珽手握巨刺伏在白哥儿背上，和珑修炼了那么久的他，到了战斗的场合，仍是一点裁决之力都释放不出，叶珽心中难免焦急。
山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眯眼看向叶珽。
正当叶珽迷茫之际，虫白和珑瞬移到他眼前再次过招，珑掌间黑红的裁决之力爆裂，周围的邪祟溅到一点便湮灭无踪。
白哥儿被气流冲击的振翅升高。
一击不成的虫白喉间嘶吼。
邪恶的力量霸道的在体内流窜，嗜杀的心绪已不受控制，虫白后背的锦袍撕裂，生出巨大的褐色骨翅，骨翅迅速生长，将近身的珑包入其中，合拢处，尖锐的刺齐齐对准珑的后心，狠狠戳下。
“珑！！！”侧上方的叶珽见此情形心神俱裂，从白哥儿身上纵身一跃，在骨翅合拢的最后一刻挡在了珑身后。
黑亮的巨刺与两簇骨刺迎面相撞，骨刺应声开裂，叶珽一口血溅在面前的骨刺上，持剑的手血流如注。
珑转身抱住叶珽，陡然飙升的裁决之力将虫白震开。
“太乱来了。”珑紧紧抱着爱人，想到刚才万分凶险的一刻，心脏狂跳。
“我不可能…再眼睁睁看你腹背受敌。”细小的血沫渗进珑的衣襟。
珑对着叶珽的额角狠狠一吻，这一吻饱含了无数情绪。
白哥儿载着受伤的叶珽飞远。
珑的双瞳染上血红，双手化出龙爪，看着九香河畔一片混乱的景象，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全部？”
虫白催生出的骨翅被珑震碎，残裂不堪，并且正由末端慢慢兵解。
珑欺身上前，龙爪抓住虫白的脖子，熊熊火焰将珑和虫白包围。
以珑为中心的黑红色火球越来越大，虫白的惨叫淹没在裁决之力的热浪中。
颈骨一声脆响，犹如一根针戳破了气球。
聚成火球的裁决之力倾泻而出，浸满了九香河畔的天空。
与龙族缠斗的邪祟们瞬间化为乌有。
火球中心的虫白在龙爪下湮灭，一缕黑气从虫白身体中逃出，带着裁决之力的火焰嚎叫着冲进山慈的身体。
山慈如受重击，捂住胸口。
费萨尔瞠目结舌，“这…”
“这是珑真正的实力，不，现在的他比以前全盛时期的他还要强。”亚岱尔目光中带着崇敬，亲眼所见，珑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
珑俯冲而下，利爪直取高台上的山慈。
山慈眼中难掩慌乱，生生接下珑的一击后化作一缕黑烟向南方逃窜。
“这邪祟属实狡猾。”万瑟夫坐在大鸟上评价。
再见天空，已近日落。
虫白身死，地上的房屋道路慢慢湮灭成尘埃。
九香河畔的邪祟城池终是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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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别过吧。” 万瑟夫骑着巨龙消失在天际。
这次有珑他们相助，战果丰硕，两人回去复命估计能向祭司讨到一个长假。
“叶珽，你怎么样？”费萨尔半盏茶的功夫问了好几次，不怪他婆妈，叶珽和邪祟对上的那一下，简直是以卵击石。
幸运的是，脱战后叶珽在珑的搀扶下还能走路，看样子还好。
叶珽胸口发闷，笑笑，“还是受了点伤。”
“你太勇了兄弟，把珑都吓了一跳吧。”费萨尔感慨道。
都说珑厉害，没想到恢复全力的珑是这么厉害，想来珑是要引出虫白和山慈的所有伎俩，然后一网打尽。
一切按照珑的计划进行，除了他挡的那一下。
叶珽心虚的看看珑。
珑的目光与叶珽交汇，他眼中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关心还有一丢丢难以察觉的笑意。
虽然十足危险，但被叶珽保护的这一下，足够珑回味许久了。
“连窝端了个邪祟城池真爽啊，可惜让那家伙又跑了。”费萨尔跺脚。
“山慈的行踪会有龙族继续监视，不过情况变得更加麻烦了。”亚岱尔说道。
虫白的城池在龙族眼皮子底下存在近百年，俨然成为龙族和邪祟之间的一个平衡点。
现在这个平衡点被打破了。
企盼避世或中立的邪祟没有了庇护地，游荡于世间，极易激发邪性，届时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战。
山慈以一己之力，将龙族和邪祟两方都推向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龙族和邪祟的斗争迈向了新的台阶，几人闲聊间，世界在悄然变化。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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