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能参赛！”
一把将人拉出队伍，对着懵逼的检查伙计，苏无倦神色严肃地说：“你接着帮后面的人验身份。”
被拽出来的是黎宝孙，衙门的人没找到他，不承想被苏无倦在店门口碰上了。
“我凭什么不能参加比赛？！”
好不容易抢到最后一个报名名额，通宵熬夜请牌友指教，激动难耐终于等到进场近在眼前，却莫名其妙被拉走还挣扎不开！
万分愤怒下，黎宝孙没有脑子地脱口而出：“我都洗干净了为什么不能进！！”
看样子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压根不觉得自己犯错会被发现。
苏无倦好笑地反问：“潘菘认识吧？”
潘公子？
黎宝孙得意地说：“认识啊，怎么，你想我帮你介绍介绍？”
“也不是不行。”还没搞清楚状况，黎宝孙满脸神气地说，“等拿了一百两，爷再带你去认认人！”
“潘菘绑架知府外甥女被关进大牢，你作为同犯还想比赛？”将人押到刘麻被绑的地方，苏无倦面带微笑地说，“滚去衙门接着做梦吧！”
黎宝孙愣愣地还在消化刚听到的消息，见到来人的刘麻却忽然停止挣扎瞪圆了双眼。
苏无倦示意孙一力他嘴里的抹布拿下，挑眉问：“怎么，见到亲兄弟了？”
“你一定是弄错了，潘公子和苏姑娘好着呢，怎么会绑架她？！”不明就里的黎宝孙下意识地撇清关系，“再说我和他也不熟！！”
“他犯了什么错也不能怪到我头上啊？！”
迟一步开口的刘麻，不问是非听完立即就骂：“好你个苏无倦，一天天地尽想着冤枉好人！”
“等我到了知府面前！定要揭穿你的恶行？！”
“不想我告诉他你成天混在赌坊输钱，你最好赶紧把我放了！！”
听李发说过知府不徇私且原身怕舅舅，刘麻这会儿心里有点底气但不多，所以只能在口头上威胁。
“把他嘴堵上！”苏无倦对孙一力说。
刘麻以为他怕了，被堵住嘴也不忘呜呜呜地骂人。
黎宝孙跟原身不熟，这时被苏无倦的气势所震，半个字都不敢跟着骂。
趁着嘴还没被堵上，他抓紧时间辩解：“苏公子，我一穷老百姓，和潘菘那有钱公子哥能有什么联系啊！”
“我最多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想起帮忙吓人的“英雄救美”，黎宝孙紧接着恐慌道，“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您贵人事忙，就放了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小人物吧！”
“老爹老娘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公子你可怜可怜我那瞎眼的娘、瘫痪的爹，发发慈悲放我回去照顾他们吧！！”
“闭嘴吧你！”
孙一力猛地狠抽黎宝孙的后脑勺，脸色难看地道，“黎爷爷黎奶奶好着呢，你不回家他们才自在！”
“二老都被你吓得不敢回家了！”孙一力没好气地说，“还等你呢！”
“你也就配衙门捕快等着抓回去交差！”
“少爷······”
孙一力跟了苏无倦一段时间，知道少爷不会为他刚才的举动而生气。
但他现在有点紧张，却又不知该说多点什么解释，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没听吩咐就自己行动。
“无事。”善解人意地说完，苏无倦说回正事，“把这两个跳蚤，一块给施捕头送去。”
将两人的双手绑在一起，孙一力一人便可拉着绳子牵他们去衙门。
为了防止意外，苏无倦又找来一个附近维护秩序的伙计，让他帮着孙一力押人去衙门。
略过乞丐酸臭的体味和脏黑的面容，苏无倦从声音认出捣乱者是刘麻。
李发自己也要参加比赛，八成不是他让刘麻来找茬的。
金砖赌坊和简游光不对付，倒是很可能安排刘麻来闹事。
但杜老大不像是个糊涂人，这点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不太像是他的主意。
简单地想了想，苏无倦现下也没空深思。
正好上回没空教训刘麻，这厮今天又来捣乱，苏无倦懒得审问，干脆交给衙门的人一起料理。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苏无倦闻声想回头看看情况，谁知刚转身就被一个男孩撞得后退一步。
陆元饿得头晕眼花，抬头看了眼中断他憋着的冲劲，害他无法再跑的人，他迷糊的脑子闪过一丝清明。
“跑！我让你跑！”追来的壮汉揪住陆元的后衣领，还没来得及将人给拎起来打，就被陆元的话给惊呆了。
同样被惊住的还有苏无倦，他看着发顶只到他腰高的眼熟少年，不确定地问：“你刚喊我什么？”
陆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炯炯地望着苏无倦说：“爹，你忘记我了，我娘是荀择术啊！”
什么玩意？？
苏无倦事不关己的脸僵住了，顷刻间给现场唯二两个观众，表演一个千载难逢的——愣在当场！
壮汉整天待在楼里非必要不出门，他不认识苏无倦，可他也不认为长得年轻的小白脸能生出这么大的崽来。
觉得自己被耍的壮汉一巴掌扇到陆元脸上，双眼冒火地骂：“小兔崽子想认爹回楼里有你好认的！别尽想着逃跑给老子添乱！！”
瘦小挨饿的陆元挣不开壮汉的拉扯，他奋力伸着带血的脏手，死死地拽住苏无倦的衣袖，神色焦急地说：“你忘了你和我娘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吗？！”
这都知道？
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这不妨碍苏无倦出手救下——他那落难的便宜碰瓷崽。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苏无倦一手按住碰瓷崽防止他趁机逃跑，一手捏住壮汉的手腕穴道让他松手，并煞有其事地说：“在下看着显小，其实也快三十了，这小崽子没准真是我遗落在外的好孩子！”
壮汉只负责看住人不让逃跑，在观面猜人这事上他本事平平。
一时看不清苏无倦的底细，他仗着手续合理无所顾忌地说：“这小兔崽子是我们楼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真要是你儿子，你就带钱来我们南风楼赎人吧！”
说着，壮汉抓着陆元就想走。
“我不是！”
怕苏无倦不来的陆元死活不肯松手，“我是被拐来的！！”
苏无倦本来就不打算放人，听了这话他就更不想放人了。
“兄弟，择日不如撞日，小弟身上刚好带了钱，我这就跟你去南风楼赎人！”
陆元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他已经逃了好几次，这回要是被抓回去，等着他的，就真的是迷药加变态了。
壮汉迟疑了一下，见苏无倦衣着华贵，想着他一个人也不能从楼里抢人，便还是将人带回了南风楼。
浮春香，南风楼研究出的催.情药，霍子空雅评：如坠云端，浮沉不定，春水无尽，香艳入骨。
荀择术当初就是中了这个香，那时苏无倦只记其味不知其名，还是上回给苏绣儿找大夫，他才把名字和味道对上号的。
光听名字，不知情的人没准还以为南风楼是个什么文雅的高楼，实则它不过是禹州府内的一个男妓楼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说是男妓，可楼里不全是男人，还有部分是能生孩子的哥儿，以及不确定但很可能是哥儿的男子。
这类人成为一种押宝，卖的价格比真男人、真哥儿还贵。
有些哥儿会伪装男人，且有些客人就喜欢压可能是哥儿的男子，因此南风楼对外是以男妓出名的。
表面上大家都瞧不起找男人的汉子，其本质都是瞧不上被压的那个。
若是能当压人的那位，整个辛朝的大半男子都会明着乐。
只因这不仅不丢人，还会让他们有种高高在上的虚荣感。
可正经男人谁想被压、被嘲笑呢？
那些阴暗心思的人在同级中找不到存在感，就只能去南风楼寻他们生活中比不过别人而受挫的自尊心了。
至于有没有天生喜欢被压的男人，平时不敢直说，只敢暗地里去南风楼花钱买改口这事暂且不提。
总之，由于南风楼这类的存在，辛朝人把找哥儿也戏称为找男人。
故苏铁早先说苏无倦去找男人，里面也包含了他去找哥儿的意思。
即便原身对南风楼不感兴趣，可同在一座城中，他多少还是对它有点印象的。
加上之前得知浮春香的来历后，苏无倦也好奇地去了解过一点关于南风楼的事。
此刻跟着壮汉去南风楼赎人，他好歹不算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苏公子不过二十出头，哪来八岁大的儿子？”
楼主消息比手下灵通、识人的本事也更好，从壮汉那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他当即打开折扇取笑道。
即便文画尽力将自己装扮的文雅，但这些年的风月经历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妩媚的神情。
苏无倦不在意楼主的姿态，他听说这人虽爱财可也有些底线，于是他故意扎人心肺地说：“文楼主看着也是个风雅人物，怎么还干起了逼良为娼的买卖？”
“莫不是嫌钱赚得太少，也开始有样学样了？”
文画当年便是被迫入楼，如今他当了楼主，自是厌恶上任楼主的作风。
他不仅要求楼里的招牌们各有各的特色，还最恨逼良为娼的行为。
“苏公子要是来谈买卖的，鄙人自是欢迎。”文画收起折扇，黑着脸道，“可你若是专门来找事的，那便直接请捕头过来查人吧！”
“本楼虽说上不得台面，可也是干干净净做生意，日常行事也都严格按着辛朝律法来办，苏公子心中疑虑，不妨改日再来！”
若非知道南风楼特别守法，苏无倦早就请他舅来封楼了，哪还会在这跟他压价！
苏无倦一脸和气地说：“我当然清楚文楼主讲究，这不是怕底下人胆大欺主，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吗？”
陆元的话多少是有点问题的，但不先找点错处，难道等会儿让他漫天开价吗。
“苏公子也别听那小兔崽子瞎说，他是被他亲哥卖给牙人，又被牙人转手卖给了我。”文画一副施舍的口吻说，“若不是瞧他五官长得还行，就他那臭脾气，我可懒得收。”
说到着文画又笑了，“苏公子也来得巧，你要是今天不来买人，晚上我就把他送给喜欢玩小男孩的老流氓了。”
“反正他留着也是个麻烦，不如早早卖出去得了！”文画被苏无倦避开想点心的食指也不恼，继续笑嘻嘻地说，“苏公子也是生意了，应该明白我的心思才是。”
说得如此暧昧，不就是掉进钱眼里了！
说文画有点底线没错，可他的底线仅在不逼良而已。
凡是走正规途径买来的人，他是半点不手软。
像这种把小孩子送给老变态的话，他也能言笑晏晏地说出口。
你要问他有没有良心，他就会跟你说：“卖他的家人都没良心，我和他非亲非故装什么好人？”
“你同情你不忍，你倒是给钱将他救出火海啊！”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指责人，我做这行本就不易，谁不是辛苦过来的，我吃过的苦，他们凭什么吃不得？！”
苏无倦听霍子空当笑话似的说过这事，知道和这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用。
文画的同情全给了被逼良为娼的人了，剩下被亲友贱卖的人，就成了他悲惨遭遇的宣泄口。
他还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看吧，不是我要害你们，是你们家人不要你，要怪就怪他们去，我只是顺手给自己糊个口而已！这都是命，你们就认了吧！
“既然文楼主不想留人，不如便宜点将他卖给我，不然他要是性子来了打伤你的贵客，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苏无倦也不是瞎说，陆元那小崽子看眼神就是个狠人，很难保证他不会做出些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来。
“这事也好办。”
文画突然笑得灿烂说，“只要苏公子肯送文某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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