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前走,到6号楼那里右转,再往前,看到10号楼进去,上3楼等我。”
程果小心看向左右,在电话里给沈骓指路。
今天沈骓才被拍,她实在害怕有狗仔或其他人认出他再给他捏造一段恋情瓜,两人回来路上是分开走的,进入小区也谨慎地没有并行。
“别紧张,”走在前面的沈骓笑出声,嗓音轻松而愉悦,“狗仔拿了钱,最近不会再跟着我,而且戴着口罩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下午不是刚被认出来吗?”
“当时着急去追你,忘记戴了。”
沈骓答得极其顺口,像本能告白一样就这么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
虽说今天刚和他提过不要把精力放在她身上,可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经济并不富足的情况下还在忧心她的学费,甚至想一力承担,这份赤诚让程果动容,在沈骓提出能不能来她家住时,她愣怔片刻,将自己家的情况如实说了,她家一室,他过来只能睡客厅,客厅空调现在是坏的,最快4号才能修好,她提出送他去酒店,并且承担他这段时间衣食住行的费用。
“我被私生跟踪过,”沈骓并不愿意,又退一步说,“先去你家看看。”
这件事当时热搜霸榜,程果也看到了。
有一名私生粉跟踪沈骓,想办法弄到了他酒店房间的卡,那天沈骓刚好拍夜戏,晚上降温,助理回酒店取衣服,撞上了躺在沈骓床上的粉丝。
就这样,她带沈骓回家。
带沈骓回家……
她心里其实不大有底。
“对不起。”双方长久的沉默后,沈骓在那端道歉。
“嗯。”程果鼻尖微耸了下,挂断电话,停在原地拿手掌扇了扇颊边因他那句话骤起的热意。
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回头往后看,距离太远,程果只能隐约辨析出他惊讶后而缓慢弯起的眼眸。
扇风的手掌尴尬地垂下去,程果大步往前走去,前面的人马上转过头,按了加速键一样一步顶她两步大地迈开步子,生怕她追上来一样。
程果忍不住歪头笑开。
夜风一吹,空气中白日的闷燥感减退许多,周围孩童玩耍嬉闹,情侣挽手慢步,沈骓泰然自若地穿过人群,甚至弯腰扶了一把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的小朋友,被注视时也依然淡定,一路下来竟然真的没有被认出来。
程果突然觉得,今天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平心而论,和沈骓相处是很愉快的事,他看似性子冷,其实极为柔和,也不会做出什么让她难办的事。
用一个词来形容沈骓,就是听话。
真的让他暂住一阵子,也行。
到楼上时沈骓正站在三楼中间那户门外,单肩挎着背包,什么都没做地专心等她回来,这让程果想起阮宁的萨摩耶耶比,阮宁每次遛它回来,它都会先奔上楼,乖乖地坐在家门口,睁着一双黑润清澈的眼睛等她回来开门。
思及此,程果抬头看了沈骓一眼,沈骓心情似乎不错,口罩被他摘了下来,耳绳在食指上挂着,荡啊荡的,唇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冷峻的眉峰柔和下来。
他的眼睛很漂亮。
“记一下密码。”
程果上前摁亮密码锁,让开半个身位,一团热源靠近,头顶迅速罩下一片阴影,鼻息间是有浅淡的果香,程果想起来,沈骓代言的那款沐浴露和她用的是相同香型。
为了让他看清,她放慢动作,指尖在数字屏上点了几下,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记住了吗?”
没有预想中的回应。
程果抬起头,沈骓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眸中的笑意慢慢收了回去,“是这天搬过来住的吗?”
“对。”
她的密码是入住日期。
鼻息间的气息发粗,沈骓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进来吧。”
程果拉开门带人进来,拍开灯,包放在鞋柜上时挤到了上面的鱼缸,水波带着一株水草轻轻地晃,在柔和的灯光下闪出粼粼波光。
阳台的窗户开着,房间里热烘烘的还没有外面凉快,程果低头换上拖鞋,阮宁今天早上走得急,她常穿的那双男式拖鞋大咧咧地横在外面,程果把它收进鞋柜,走去阳台关窗户,嘴上问沈骓:“你包里有拖鞋吗?”
身后一声沉闷的“没有”。
“那你光脚进来吧,地板干净的。”
关好窗,程果打开空调,回来时沈骓还站在门口,看样子正在打量她家。
程果突然有点拘谨,脸颊微微发烫,心里似乎绷起一根弦。
她家有点乱。
昨天她和阮宁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熬夜看电影,一人一个抱枕,两人一条毯子,旁边的折叠桌上还摆着小零食,如今都凌乱地堆在那儿,投影仪幕布没有升上去,遥控器丢在一边,沙发上丢着一件她的睡裙,角落里一只熊猫玩偶扎在那儿,屁股和圆圆的短尾巴对着外面……
唯一称得上整洁的,就是餐桌。
两人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餐。
餐桌上还有加分项,阮宁买了几枝玫瑰插在花瓶里,争鲜斗艳般开得正好。
沈骓目光从阳台方向收回来,嘴唇颤了颤,下颌紧绷着,看起来并不满意。
他不住这里也好。
心里的弦松散开,程果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朝他走过去,“我送你——”
“我睡这里吗?”
沈骓擦着她肩膀进来。
程果的肩膀麻了一瞬,她回过身,沈骓将包丢在一边,俯身去收拾地毯和沙发。
男孩子肩宽腿长,俯下身时T恤衣摆被抻得上纵,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腰,随着他拎着毯子起身的动作又被垂落的衣摆盖住。
程果眨了下眼睫,忙跟过去,“我来吧。”
“一起,”沈骓动作利落地将毯子折好,“后面日常清洁我来吧,不能白吃白住。”
“……行。”气氛莫名地沉闷,程果先将自己的睡裙收起来。
那是一件吊带,肩带极细,面料丝滑,实在不适合经他之手,“平时没有这么乱。”她为自己解释一句,悄声打量沈骓。
他依然绷着脸,垂着眼睛,看不出太多眼色。
“你背包里有换洗衣服吗?”程果又问。
依旧是一声沉闷的“没有”。
“今天来不及买,你先穿那件行吗?”程果指了下阳台。
那挂着一件男士蓝色T恤,周末刚挂上去的,标签还没拆。
沈骓瞟过去一眼,将折好的毯子丢在沙发上,沉闷的嘭的一声,他低下头看她,似笑非笑的,“内裤也有吗?”
程果愣了下,这个她还真有,只是没挂出来过,她张口还没说话,沈骓扭过头去。
“不穿,”他脸色冷淡,声线紧绷成一根弦,捡起地毯上的抱枕整齐地摆在一旁,又补了句,“丑死了。”
“……”
她审美有那么差吗?
程果也有了脾气,低头收拾这里不说话。
窸窸窣窣中,沈骓突然咕哝一句,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你给我买新的。”
程果没理他,有个抱枕用了一段时间,有点脏了,她抱去卫生间塞进洗衣机,有脚步声跟在身后,到门口时停下。
沈骓打量着半透明的玻璃门,“我们怎么洗澡?”
“洗什么澡?”程果设定好洗衣程序后回房间,“你臭着呗,走的时候赔我沙发就行。”
又有脚步声跟在身后,一直到她房间门口,沈骓声音弱下来很多,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我洗完拿浴巾一围就行,衣服洗一洗明天继续穿。”
程果正搬一个空置行李箱出来,听到他的话后一愣,脑子里自动自发地绘制出他洗澡后围着浴巾的画面。
“不会浴巾也让我用剩的吧?”沈骓没有四处打量她的卧室摆设,靠在门边问。
他个子是真高,往门边一站像棵挺拔的青松,轻轻一抬手就能碰到上门框。
“……不会。”
程果斩断脑子里的思绪。
新毛巾有,新浴巾被她昨天拿出来用了一次,四舍五入也算新的吧。
她一会儿先用阮宁的,明天再买两条新的。
程果把行李箱搬给沈骓,“你东西先放里面。”
她这里只有卧室有衣柜,不可能让沈骓把东西放进来。
淡淡的目光落到她的衣柜上,沈骓接过行李箱,将背包里为数不多的物品装进去。
到现在算是把他安顿好了,可是看着他睡觉的沙发,东西放在一拎就走的行李箱里,始终少了分归属感,多了分可怜。
再看他闷声不说话的样子,就更可怜了。
程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刚刚的那点火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你洗澡吧,”沈骓将行李箱放到不碍事的角落,“我出去,等你洗好再回来。”
说完往门外走。
身上黏糊糊地出了汗,程果确实不舒服,没再跟他客气。
“那你十分钟回来。”
抵着十分钟时间线出来,沈骓还没回来,程果争分夺秒地把内衣洗了,搭到阳台,其他脏衣扔进衣篓。
这套房子客厅和卧室各连接一个阳台,房东装修时便把它们打通了,卧室这侧程果放了一张书桌,平时看书工作都在这儿,客厅那侧用来搭晒衣服。
沈骓要在客厅睡,程果拿来衣架把内衣搭到了卧室这侧。
家里突然真的多出来个男人就是这点不方便。
等她吹好头发,门口依旧没有动静。
程果打开阳台窗户向楼下看了一眼,玩闹的孩子和小情侣都回家了,沈骓没在楼下,便拿出手机拨打他号码,听筒中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响起时,门外传来模糊的手机铃声。
她一愣,手压在门把上推开,沈骓正低头摁断通话,额头上一层汗,冷白的手臂皮肤上不规则地排布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蚊子包。
显然被叮得不轻。
“回来了怎么不早点儿进来?”程果让他进门。
沈骓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程果穿了一套颜色素净的睡衣,袖口到腕骨位置,短裤下的腿长而直,刚吹好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肩膀上,捧出一张皎月般的脸颊,红唇黑眸,锁骨平直。
身上有他再熟悉不过的酸甜果香。
“怕你不方便。”
他克制地低下头,把门关上,程果刚洗完澡,拖鞋大概是在控水,立在一边没穿,赤脚踩在浅木色地板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脚趾清瘦,伶仃的脚踝两指便能掐住。
指腹磨了下虎口,沈骓挪开目光,喉结滚动:“你别出去了,外面蚊子多。”
程果翻出一套新的牙杯牙刷,又去拿浴巾,低头闻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味后放下心,去厨房洗了一碗葡萄后端着去了阳台书桌。
工作后她仍保持着每天学习的习惯,在别人眼里,她成绩好、聪明、悟性高,是天之骄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普通人,她的成绩是用时间和努力换来的。
玻璃门隔音差,哗哗的淋浴声响搅动程果的耳膜,她揉了下耳朵,碗里的葡萄吃光了手里的书也没翻到下一页,程果干脆扣上电脑回房间。
五分钟前阮宁发来一条视频,程果没分心去看,这会儿点开便挪不开眼。
一群几个月大的萨摩耶挤在一起,眼珠像黑葡萄似的,歪着头,哈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往镜头前凑。
毛绒绒的,个个圆润可爱。
程果的心要化了,正要再看一遍,阮宁推过来一张名片,又弹过来一条视频请求,程果迅速接了。
昨天放暑假,阮宁学校今天就效率极高地拉着教师们进山,先团建,再学习教改新教材,看背景阮宁是在酒店里,敷着面膜,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你加一下这个人,我狗友。”
“卖狗的吗?”
“你先和他聊聊,海龟,条件特好。”阮宁噼里啪啦介绍一通,程果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舒服得往床头一靠,听得直打哈欠,“你都不问我今晚相亲情况吗就给我介绍。”
“还用问吗?你那资产单都是糊弄的,能成才奇了怪了,倒是该问下阿姨那关你怎么过的。”
程果这长相这条件,几次相亲不成功,还都能“归功”到男方身上,于慕英迟早能察觉出来。
“没过。”
“啊?”阮宁一把揭开面膜,“细说!”
细说就要牵扯到沈骓,程果不想把沈骓住到家里这事儿告诉阮宁,不然又得是一通盘问,想了想,把沈骓摘出去后简明扼要地和阮宁说了。
“察觉到也好,给阿姨一个缓冲期,不然她知道你今年就没打算考博不得炸了。你这是阶段性胜利了,值得庆贺!我们来说狗吧。”
阮宁又把那狗友夸了一顿,“这人真挺靠谱的,他对医生这行业特敬畏,而且你不是工作忙没时间养狗吗,他有啊,你想啊,你和他处上的话不用自己养也能天天撸到狗。”
“怎么说的好像我为了狗去的。”
“还不是因为狗比男人对你更有吸引力!”阮宁叹了口气,“你没想过阿姨为什么一直让你相亲吗?你又不缺追求者,追你的医生都要排长队了。”
程果抿下唇角,没说话。
“她不想让你跟医生谈,又想给你把关,让你先处着,磨合着,别像她一样……”阮宁换了个姿势坐着,“反正我感觉阿姨没有让你马上结婚的意思,那你自己找个条件好的谈着也行呀。”
卧室通向阳台的窗户没关严,有细碎动静的传进来,程果竖起耳朵,听到隐约的走动声。
沈骓洗好澡了。
担心他弄出更大动静被阮宁听到,程果同她又聊了几句,匆匆挂断电话。
她开门时,阳台上已经没有人,洗衣机轰隆隆的声音闯入,中间夹杂着哗啦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怎么了?”
程果推开门拐进客厅,卫生间门正对这里,程果一眼看到腰上围着一条浴巾的沈骓,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润着,水珠顺着发尾滚落到赤.裸的胸膛上。
地砖上几块蓝色碎片,沈骓俯下身去捡,背部肌肉线条因他的动作拉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极为优美的线条。
只是此刻的程果无心欣赏,那些碎片是她的漱口杯,她辛苦烧好的非常喜欢的杯子,她洗澡时还和阮宁那只粉色的并排摆在一起,怎么会掉下去?
沈骓极其自然地将大块碎片丢进垃圾桶,顺便把牙刷捡了一并丢进去,这才回过头,看到她后换上抱歉的神色。
程果火冒三丈地大步踏过去,目光往洗手池台面上一扫,粉色漱口杯被挤得往外侧挪了一个位置,紧挨着它的,是给沈骓用的黄色漱口杯。
“台子上这么大地方你干嘛把我杯子挤掉?!”
沈骓诧异地往垃圾桶方向扫了一眼,又低头看程果,“你的?”
“我今天还没刷牙呢!”
洗衣机哗啦啦的抽水声中,沈骓皱眉把他的漱口杯放到洗手台另一侧的空位上,小声咕哝一句,“不知道那只是你的。”
“什么?”程果没听清。
“别生气了,我是刚才伤口疼,没拿住杯子。”
话音一落,沈骓突然靠过来,程果只觉得腰上一紧,身体前倾,脸颊撞上沈骓赤.裸的胸膛。
她被沈骓抱了起来。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身上的湿漉气息不由分说地包裹过来,程果脑子嗡的一声,慌乱间抱上他的腰。
他的腰上带着水汽,有些滑,有些凉。
她不由得抱紧几分。
沈骓的动作好像有细微的卡顿,紧接着,她的脚下再度有了实感。
沈骓松开她的腰,低着头,声音很近,“别光脚进来,地上还有碎渣。”
程果忙松开抱着他腰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缓了缓失序的心跳,低头看他光.裸的脚,转身要去穿鞋,“你也出来,我来处理。”
手腕被握住,脸颊被他一揉,程果拧眉,眼睛里的火光快要冒出来,一抬头,沈骓将指腹亮给她看,“水珠。”
他身上的水珠。
程果胸口憋着一股气,“那我可以自己擦。”
她拿了拖把过来,余光中是他老实站着的身影,好像做错事罚站一样,又忍不住询问他的身体情况;“伤口怎么了?”
“防水贴没贴好,伤口那进水了。”
程果这才注意到他的腹部。
原本应该保持干燥的敷贴现在完全被洗澡水浸湿了,边缘处张开一道口子,从侧面赫然能看到里面的伤口。
得换新的。
“程医生,”沈骓放缓语调叫她,“你还生气吗?”
“干什么?”
“不生气了可以帮我换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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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居中 搞事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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