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周身那狂暴的剑意,如同被无形的手抚过,虽未完全平息,却不再充满攻击性,反而像是一锅将沸未沸的水,剧烈地翻腾着,映照出他内心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他那双锐利如剑的眸子,此刻紧紧锁在云眠指尖那缕精纯的青莲道韵上,那缕道韵带给他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补全自身缺陷的渴望。
拜师?拜一个真仙初期的女修为师?
这念头放在一刻钟前,对他而言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比让他对鸿钧低头更荒谬的事情。可此刻……她一眼看穿了他剑心深处的窒碍,她身负的净世青莲本源,似乎真的拥有化去他功法棱角、助他剑道更进一步的潜力……
道侣?他通天行事,何须借双修之力?他要的是堂堂正正,以手中之剑,斩出一条无上大道!若她真能指引前路……
就在通天剑眉紧蹙,心中那杆秤即将倾斜的刹那——
“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佛号(虽此时尚未有佛,其音已具禅意)自殿外响起。这声音不高,却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每个生灵的心底,带着一种悲天悯人却又隐隐透着算计的气息。
“善哉善哉,此间竟有如此清净自在之息,与我西方有缘,合该度往极乐净□□参妙法。”
话音未落,两道光华已落入殿中。
左侧一人,面容愁苦,身形消瘦,穿着一袭略显陈旧的淡黄道袍,手持一串念珠,正是接引。他目光扫过殿内,先在云眠身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与贪婪(对她身上那纯净本源的贪婪),随即又看向通天、孔逸、敖苍,眉头皱得更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大的苦难。
右侧一人,面皮微黄,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手持一株七宝妙树幼苗(此时尚未大成),乃是准提。他笑容可掬,眼神却更为灵活,滴溜溜一转,已将殿内情形尽收眼底,尤其在云眠和通天身上停留最久。
“咦?通天道友竟也在此?”准提笑眯眯地开口,仿佛才看见通天,“真是巧了。看来这位仙子果然与我等有缘,连道友这等人物都被吸引而来。”
他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点出通天在此的目的不纯,同时又将云眠划入“有缘”之列。
接引配合地叹了口气,声音悲悯:“仙子身具如此清净本源,留在这东方杀劫渐起之地,实是明珠蒙尘,恐遭厄难。不若随我等前往西方,那里虽贫瘠,却无争无斗,正合仙子修行,亦可光大我西方法门,乃是功德无量之举。”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就要把人“度”走,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孔逸、敖苍,甚至连通天,他们也更多是视为竞争者,而非需要平等对待的存在。
孔逸和敖苍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凤族和龙族再如何争斗,那也是东方内部之事,这西方来的两个穷酸,也敢来截胡?!
通天被打断了思绪,本就心情不悦,再听接引准提这番毫不掩饰的“撬墙角”言论,更是勃然大怒。他冷哼一声,刚刚平复几分的剑意再次勃发,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西方二人:“接引!准提!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此间主人,何时与你们西方有缘了?想要强掳人口,先问过吾手中之剑!”
准提脸上笑容不变,手中七宝妙树幼苗轻轻一晃,洒落点点霞光,将通天的剑意稍稍抵住:“通天道友何必动怒?缘法一事,妙不可言。仙子自有决断,或许觉得我西方清净之道,更适合她这青莲本源呢?”
他这话,竟是隐隐点出了云眠的部分跟脚,显然也看出了不凡。
接引也适时地释放出自身那带着渡化、牵引之力的气息,罩向云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仙子,莫要自误。”
一时间,殿内形势再变。通天怒目而视,剑意锁定西方二人;接引准提气息相连,一者悲苦牵引,一者巧言诱惑,目标直指云眠;孔逸和敖苍被几方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又惊又怒,却插不上话。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云眠,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已经快刷屏了:
【叮!检测到新的超高潜力目标:接引(混沌魔神跟脚,梦中证道)。潜力评级:SS !建议:收为核心弟子!此目标与宿主净世青莲本源存在部分互补性!】
【叮!检测到新的超高潜力目标:准提(先天金庚菩提灵根化形)。潜力评级:SS !建议:收为核心弟子!此目标身具大智慧、大毅力(及厚脸皮),可为宿主处理外务!】
【警告!目标接引、准提拥有特殊度化神通,对宿主存在潜在威胁!请宿主谨慎应对,可考虑以“师道”强行破其“缘法”!综合奖励已提升!】
云眠看着眼前这幕“三强争徒(或争道侣?)”的闹剧,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她也明白,这是危机,也是机会!若能一举镇住这三位,那她这“师道”之路,才算真正在这洪荒立下了招牌!
她深吸一口气,净世青莲本源全力运转,周身青光湛湛,将那株莲花虚影稳固在头顶,垂下道道清辉,护住己身,勉强抵御住三位大能交织的气势压迫。
然后,她目光平静地看向争论中的三方,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云眠先是看向怒气冲冲的通天,微微颔首:“通天道友,你之剑心,我已明了。前路虽艰,但并非无解。”
通天眼神一凝,暂时按下了怒气,想看她如何说。
接着,云眠转向接引和准提,目光清澈,仿佛能洞悉他们那悲苦与笑容下的真实意图。
“接引道友,准提道友。”她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二位言说与我西方有缘,欲度我往极乐净土,言及东方杀劫,西方清净。”
她顿了顿,在接引准提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的注视下,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摇曳的青莲虚影。
“然,我之本源,乃净世青莲。净者,涤荡污浊,澄清寰宇,乃是在这万丈红尘中践行之道,于苦难中绽放光辉,方显其真意。若避居所谓‘净土’,空守清净,不过是镜花水月,失了根本之道,何谈‘净世’?”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流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道理,直指西方教义(雏形)中可能存在的“避世”缺陷。
接引那愁苦的面容微微一僵。
准提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云眠不等他们反驳,继续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与……指点?
“二位道友立下大宏愿,欲度尽众生,此志可嘉。然,欲度人,先需自度。二位之道心,执着于‘缘法’与‘度化’,看似坚定,实则已落了下乘,生了执念。自身尚在苦海挣扎,如何引渡他人?”
她目光扫过接引那悲苦之相,扫过准提那看似和煦实则算计的笑容。
“真正的极乐,非在外界净土,而在内心澄明。二位连自身心中‘求不得’之苦、‘算计’之念都未曾化去,又如何能带给众生真正的安宁?”
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敲在接引和准提的心头!他们浑身剧震,如同被说中了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与困境!他们发下大宏愿,正是因为感知到西方贫瘠,自身道途艰难,这本身就是一种“求不得”!他们四处“结缘”,又何尝不是为了积累资本,摆脱困境?这份算计,确实萦绕道心!
她……她怎么可能看得如此透彻?!净世青莲,竟有照见心魔、直指本心的伟力吗?!
看着接引准提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云眠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将目光重新投向通天,也扫过一旁目瞪口呆的孔逸和敖苍,最后朗声开口,声音传遍大殿,带着一种初生的、却不容置疑的威严:
“尔等皆乃洪荒翘楚,跟脚非凡,潜力无穷。然,大道独行,各有窒碍。通天之剑过于刚锐,接引准提之道心存执念,凤族龙族之气运暗藏劫痕……”
她每点出一句,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就变化一分。
“欲破此局,非联姻,非强掳,非空谈缘法。”
云眠停顿了一下,迎着所有或震惊、或沉思、或难以置信的目光,斩钉截铁地抛出了最终的答案:
“唯有入我门下,奉我为师!”
“吾将以净世青莲之本源,为尔等梳理大道,指明前路,化去劫厄,补全根基!”
“入我门庭,可得真传,可窥混元,可……超脱此量劫!”
“此乃尔等,今日最大的机缘!”
话音落下,整个白玉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通天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眼神剧烈挣扎。
接引和准提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一丝荒谬的心动。
孔逸和敖苍张大了嘴,感觉自己那身为少主/太子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叮!宿主成功同时震慑通天、接引、准提!师道威严大幅提升!支线任务“展现师道威严”完成度80%!奖励发放中……】
成了!云眠心中暗喜,表面却依旧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悲天悯人(学着接引的)的神情,等待着……鱼儿上钩。
她能感觉到,那层横亘在她与这些未来大能之间的、名为“修为”和“资历”的壁垒,正在她这连消带打、仗着系统和跟脚“胡言乱语”的攻势下,悄然出现裂痕。
这洪荒第一师……似乎,真有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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